壹段探索真相的歷史
古希臘哲學
哲學開始於仰望星空的人。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麽,真相是什麽,什麽是可靠的知識。這些問題隨之而來,希臘人開啟了壹段波瀾壯闊的人類思想史。
最開始泰利斯說世界是水組成的,後來有人說世界是火組成的,也有說是土和水,後來還有原子論。那到底誰是對的,這些看法誰都沒辦法互相說服對方。
何為可靠的知識?這個問題似乎需要先得到回答。
無法得到令人信服的知識,沒法找到可靠的知識,這也是哲學衰落而宗教興起的其中壹個原因。哲學思辨的時代結束, 信仰的時代在羅馬帝國的廣闊疆域中興起,劃下了影響後世兩千年的歷史分割線。
經院哲學
基督教的經院哲學繼承了很多希臘哲學的內容。從畢達哥拉斯到柏拉圖,希臘哲學有壹個傳統,就是偏重於推理演繹。這種傳統被基督教經院哲學發揚光大。培根有個笑話:
外面的馬有幾顆牙齒,神學家們開始翻典籍。就在大家爭辯不休的時候,壹個看門的小修士跑進來說,我數了壹下壹***十二顆。然後神學家們就笑話他,說他這樣容易被撒旦制造的幻覺欺騙。
經驗主義和理性主義
也就是從培根那時候起,大家開始重視另壹個傳統,那就是實驗觀察。經驗主義從此興起。伽利略開始爬比薩斜塔扔球,做望遠鏡觀察月球表面、木星的運行。之後經驗主義也曾走向極端,認為人的推理是不可靠的,人的知識只能來自於經驗。但漸漸,大家發現理性主義對推理的重視也不無道理。比如牛頓用數學進行的精彩演繹,可以精確預測行星運行軌道。這說明,推理也是正確的。
實證主義,現代科學的雛形
後來人們發現,我們在證明推理結果是否正確的時候,還是回到經驗和觀察。於是誕生了實證主義。實證主義的含義就是對理論用實驗進行證明,同時承認了推理和經驗的可靠性。
通過這種方法得到的知識,預測能力是驚人的。例如量子力學的壹些計算結果和實驗結果差別是百分之小數點後面幾十個零。這種驚人的預測能力,給了我們對這種方法的巨大信心。(可以發現,與宗教用預言取信於人壹樣,對科學的信心壹樣來自於預測能力,而且是非常精確、可重復的預測)
然而,真的百分百可靠?
依賴模型理論
現代哲學或者說物理學,對理性和經驗何以能成功探索世界規律的看法,霍金將之命名為“對模型的依賴”。這個看法和實證主義的關鍵區別在於:
1、為什麽我們的理性(數學推理)從前提得到的結論是有效的,這壹點依然是壹個迷;[1]
2、世界的運行有著不變的規律,以及那些沒有規律的混沌領域壹樣沒有神的意誌的參與,這本身是壹個假設。而我們在做的,只不過是用數學語言或者其他語言這樣壹種工具,在意識中建立壹個被經驗被觀察物(現象)的模型。
模型的含義,表示這個理論和事實並不是百分百壹模壹樣的。就像地圖只是對真實世界的描摹,就像“蘋果”這個詞語所描摹和模擬的蘋果這個東西。理論就是我們對我們所觀察的東西的壹種描摹。
3、於是,它認識到我們永遠不可能得到所謂的真理。
這樣的描摹,目前來說很成功。但也有可能,世界突然不安既定套路出牌變得非常任意,這誰都無法保證。所以這只是相對可信不是絕對正確。
由於推理最終需要得到經驗的證實,所以,理性是壹個邊界,把確切知識圈定在經驗範圍內。由於理性和經驗都只能用來建立模型,而得不到百分百絕對正確的真理,所以如果存在真理,那麽必定是在理性的邊界之外。相反,如果堅持理性、堅持懷疑,那麽我們永遠不能對某個東西百分百的相信。
在尋找真理的途中,理性最終給自己判了死刑。 他告訴人們,真理是得不到的,他斷言沒有任何東西我們可以百分百的確信,沒有不可懷疑之知識。我們甚至不確信,明天太陽是否壹定會照常升起,宇宙規律是否壹定會亙古不變。我們唯壹確信的是,確信這個詞不再用得到,我們只能說,很大可能,是這樣的。雖然我們現在已經十分信賴自己的理性能力和經驗,且取得了很多的成果,但是這兩者為何是有效的,仍然是壹個迷。
真相的邊界
如上所述,由於理性和經驗雖然很成功,但是依然不能得到百分百確信的知識,它給自己劃定的圈與真理之間始終有壹個間隙。信仰就在這個間隙中,穩住了自己的棲身之所。
上圖中,最外面的大圈所包圍的是真理,就是我們可以百分之百確信的東西。
最裏面的圈子,是經驗所能證實的理論,而圈定了這壹範圍的邊界即是理性。
信仰就是突破這個理性邊界,填充了空白部分,使人達到百分之百確信。
理性這個詞的含義並非是壹成不變的,自笛卡爾開始,其核心的含義是懷疑。懷疑壹切,直到不可懷疑。笛卡爾說,我唯壹不能懷疑的,就是我在懷疑(思考)這件事本身,所以我思故我在。
信仰是壹種選擇
是否要跳出理性劃定的圈子,其實是壹個選擇。做出不同選擇的人,因所求者不同。
懷疑和不懷疑是可以選擇的兩種不同的心理狀態。選擇了信仰的人,他們對可靠性的要求不高,但是卻壹定想要找到百分百的信的感覺。因為他們認為,即便妳運用理性邏輯、經驗,最終不過是想找到壹些東西能讓妳信(找到壹個依賴的模型),所以妳還是以信為目的。而因為他們以信為目的,所以他們在選擇信仰還是理性時,以其能使人達到的信的程度為標準。既然理性永遠不能使人百分百信,那麽為了達到最外面那個圈,必須依賴信仰。於是,通過放棄和停止懷疑,他們走出了理性劃定的圈子,獲得了百分百的確信這樣壹種心理狀態。
信仰者,所求者信也。
信仰對經驗的處理方式是,把經驗包進自己的疆域,好在它還可以填補經驗達不到的“信”的空白。然而追求百分百的信真的是必要的嗎?我們必須要填補這個空白去達到那個百分之百的信的極限嗎?還是說,小心翼翼待在經驗和理性畫的圈子裏,止於抱有壹點懷疑的百分之99的信來的更理智?
為什麽不能百分之壹百信的理論,還要選擇相信它而不選擇可以讓人百分百信的信仰?
不接受信仰者,所求者可靠也。
是減輕自己無所適從的惶恐,還是寧願惶恐但是任然謹慎地站在可靠的圈子裏,是恐怕是壹個會永遠存在的選擇。
1、單壹論者(它把永恒的福祉獎給壹切人);2、二元論者(它把福祉獎給某些選民,而其余壹切則受永恒的懲罰)[2]
(這部分是我在《歷史理性批判文集》裏的“萬物終結”那壹篇的內容的基礎上延伸出的壹個大膽的想法)
基督教神跡
當然,如果是只求信而已,那麽天下宗教那麽多,都宣稱自己是真理,為何就信基督呢?我目前認識的所有基督徒,之所以如此篤信,是因為聖經中的預言被壹壹精確的實現,因為基督顯示了神跡。
壹方面用純粹理性的觀點樹立起信徒的信仰,比如上帝不死,靈魂不死、自由意誌之類的;另壹方面,用聖經證明前面所說的觀點,同時還證明,神降臨人間之後通過壹些奇事以及信徒因為信仰得到賜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3]
奇跡不是基督教特有的,但是基督教的奇跡宣傳比其他宗教的奇跡宣傳起到了更大的作用,這是為什麽呢?因為他們有壹部聖經,也就是壹部貫穿世界始末的歷史,這也是基督教與其他教派相比的優勢所在。[3]
科學找不到人生的意義,但宗教大膽兜售
另壹方面,科學不能告訴人人生的目的和意義。但是人總有壹個需求,就是需要知道自己壹切行為的目的。科學既然無能為力,就需要壹個神聖的主宰來告訴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告訴自己此生的目的。
在進化論,基因等知識未曾面世的時候,人們難免會想,既然天地間產生了人這樣復雜的生物,既然我們提出了我們為何而活的問題,說明這壹切的存在必然有壹個目的。壹個沒有目的的宇宙怎會產生我們這樣的生物?幹嘛產生我們這樣的生物?這背後必有造物主的旨意。
即便在進化論面世後兩百多年,依然有人不願意接受。因為對意義的渴求使他們不願意接受沒有目的的人生。但這個不接受並非是出自理性,而只是感性地抗拒。
“人生必有意義所以必有神,有神因此人生必有意義。”這兩條形成了壹個循環的推論。因為對壹些人而言,沒有目的的人生是不知道怎麽去過的,人過多的自由,矛盾的本性使人需要壹個自我調和的理由。他們相信人性是惡的,沒有聖靈的幫助,人就不會互相愛。
但人性是惡的嗎?人心裏沒有道德嗎?沒有上帝就沒有道德嗎?詳見我的另壹篇關於道德的文章。
壹層壹層的剝開善意人心
出處:
[1]《費曼講演錄》;
[2]《歷史理性批判文集》 康德 清華大學出版社;
[3]《西方哲學史》羅素 商務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