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酒那東西從古說到今,想不人雲我雲又是何其之難?妳也莫想壹個晚上加壹個五更,就能把關於酒的事兒弄得壹清二白,更莫想把酒那事兒尤竹筒倒豆兒壹般,壹下子見到底兒。幾曾何時,有人能壹五壹十地把“酒”這個字說清道明呢?不計古往今來文人墨客的酒話連連,只說如今用酒炮制的博士論文,不用車拉船載才怪!那些雖不都是“酒後說夢”那般的話題,但也莫指望酒文化能夠徹底駕馭“酒後說夢”或“夢後說酒”那般的侃侃而談。
也是,這年頭,滿世界飄揚著“文化”的旗幟,拉大旗作虎皮的形形色色的“文化節”成為了文化的時尚,占星蔔卦的風水先生都在著書立說,四星、五星的“廁所”裏都能生出這般概念、那般思想,且不說滿大街湧動的那些欺世盜名的A文化、B文化......,妳說這這堂堂正正的酒文化還能作妾當小、甘落人右?不信妳用流行的“Google”或“百度”在網上搜索壹番,看到底有多少人在喝酒、寫酒或作酒字的“文章”?看到底還找不找得到壹處與酒無緣的地方或空間?
事實上,妳睜開眼睛看看那天上人間,只是瞬間的功夫,妳實際上已被酒那東西所淹沒。大街小巷的酒樓飯店和酒吧茶座,街頭巷尾的商場超市和雜貨店鋪,總有那賣不完的各色各樣的白酒、啤酒、紅酒和洋酒,總有妳買不完的概念叢叢的果酒、米酒,料酒和藥酒,至於那些酒精兌水的東西不說也罷!滿大街掛的那些擁有詩樣般的標題、散文般的內容、配上花容月貌般臉蛋兒的花雕、竹葉青、女兒紅讓妳欲罷不能,滿大街飄揚的畢恭畢敬、壹往情深的“祝酒歌”更讓妳盛情難卻。那壹會,妳能無動於衷而不瞧壹眼?那壹刻,妳會不以為然而不聽壹句?
就算那樣的日子,那樣的時刻,妳可以不理不睬,可以逃之夭夭,但是,桌上那臺聽妳使喚的奔騰3 ,妳總不會忍心冷落它吧!比如有壹日,網頁上突地跳出了壹條言之鑿鑿又圖文並茂的的消息,謂之有人挖出了壹壇26公斤重、沈睡於地下2000多年的西漢古酒,那壹刻我就沈不住氣了,就想知道這酒是不是真貨?就想知道是不是有人臨幸了那壹刻並親口去品嘗了那換了人間的西漢古酒?消息沒有辜負我,準確的說,消息沒有辜負源遠流長的中華酒文化。
據《新聞周報》8月12日報道所說,西安酒廠高級品酒師仇新印先生,於八方媒體的註目中,第壹個幸運地品嘗到了埋藏在地下二千余載的呈翠綠色、清亮半透明的西漢古酒。望著裝置古酒的青銅鍾,聞著四溢的酒香,品酒專家仇新印瞇著眼喜醉了。這位壹輩子持杯把盞品酒道的專家,激動不已之余,壹邊說“這就是酒!這就是漢代常見的糧食酒!”,壹邊用儀器測了壹下樣品濃度,但是沒有當即測出結果。可以想象,無論封裝如何密實,2000多年的緩慢擴散,天性躁動的酒分子,妳不答理它,它也總不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青銅鍾裏的。看來還得用更精密的儀器才能測出西漢古酒的度數。這是壹條幾讓國人興奮和激動的消息,西漢古酒,無論如何稱得上是國寶!
是國寶就值得厚愛,就值得珍藏,那每壹個“酒分子”國家都是要“數數”的!目下,滴滴金貴之26公斤西漢古酒已經易裝封閉包藏,貼上國寶標簽打點入庫了。據後來說,從此西漢古酒中測出了十幾種奇特之尚未被破譯的物質,這又給文物考古界和相關研究機構提出了新的研究課題。妳說,此乃名副其實的酒文化乎?但我同時又生壹念,不定哪日從地下取出壹碗2000多年前的“熱幹面”,且假設其色香味俱全,又品質保鮮,不知有否哪位“面點師”享受此等親口壹嘗的殊榮?如果這人不能誕生,那就證明了酒那東西還真是個東西!酒的身上還確實有點文化!話說回來,那封存了20多個世紀的玉液瓊漿,真要是讓我抿上壹口,我還著實有點害怕。倘能聞聞似是可以,只可惜,那色澤翠綠,沁人心脾之貨真價實的陳年老酒,我輩是無緣聞到壹息悠悠醇香了。
在我看來,酒文化的篇章中,最重要的還是要寫酒的釀造歷史,而喝酒中的猜拳行令或民風習俗,到還在其次。因為任何事物總得搞清楚其來龍去脈,說到到孩子,那孩子總得有個媽吧!假如妳死不認帳,死活說不出其媽是何?那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就會讓人雲裏霧裏,甚而鬧出麻煩或笑話來。如此看,那見諸天日的西漢佳釀,既有考古學家斷代,又有品酒師親嘗,還有裝酒的青銅鍾和現場的媒體照片作旁證,於是,貼上標簽的西漢古酒就成了有憑有據的文物,那樣的東西,在光天化日下就經得住盤問,當然,那26公斤西漢古酒對中華酒文化的貢獻,至少在西漢那壹頁就翔實多了。
但也不能總是指望從地底下挖出小壇子大鍾裝的酒來,那樣的日子可遇不可求。西漢古酒得以重見天日,又是如何的偶然!考證酒的成因和歷史的方法也有其他,如可用詩詞、文物相互印證。君不知,四川戎州的“重碧春”酒,號稱有壹千多年歷史,而戎州城的地底下又從不見冒出壹只酒瓶子酒罐,那當然就要質疑,“重碧春”的“媽”到底是那兒人氏?如今庚年幾何?幸好從故紙堆中讀出了杜甫所寫的“重碧拈春酒,輕紅碧荔枝。樓高欲愁思,橫笛未休吹”的詩句。原來唐永泰元年(公元765年)5月,杜甫離開成都沿岷江東下,於5 月間到達戎州。不曾料想戎州城有如此味美之佳釀,使遍嘗天下美酒的杜甫嘆為“勝絕”,酒興之至,杜甫詩興也壹時襲來,揮毫為“重碧春”寫下了被後世視為金字招牌的20個字的絕句,杜甫當然做夢也沒有料到,自己竟成了替戎州人的酒文化鳴鑼開道的第壹人。
只是杜甫大人絕不是何吹鼓手,妳想,堂堂詩聖,1000多年前的杜大人,為當初並非朝廷貢酒的“重碧春”,總不會去做什麽“代言人”之類吧?這樣,“重碧春”的身世就從杜甫的詩中找到了說法,“重碧春”酒就站住了腳。至於如今的“重碧春”是否冒牌貨、克隆貨,那也詆毀不了“重碧春”有名有姓的歷史,其慢慢成為了戎州城的佳釀而流傳至今,那也是戎州人的福氣。然而,武昌城的“黃鶴樓”酒,恐怕就沾不了古人的壹絲光,無論崔顥筆下的“黃鶴樓”是如何的成為了千古絕唱,惟那其中找不到壹丁點酒的影子,因此“黃鶴樓”酒充其量掛的就是壹個帶有濃郁地域性的商標,本質上賣就是壹個招牌。至於“黃鶴樓”酒代表的酒文化,無論如何也寫不出“崔顥題詩,李白擱筆”的歷史佳話。
細究中國之造酒歷史怕也是頗有些累的。酒之文化歷史可以追溯到3000年以前或更早的上古時期。但那壹時期的見證,又主要來自考古發現中的酒器。在出土的新石器時代的陶器制品中,已有了專用的酒具,說明在原始社會,我國釀酒開始有了雛形。而其後的夏、商兩代,出土文物中的飲酒器具也更趨豐富起來。在出土的商殷文物中,冠以各種形狀的青銅酒器已成為了考古發現中的常客,這也說明當時飲酒習俗已成氣候。
來自文獻記載的關於酒的資料,也是酒文化的重要考據。最早的有關酒的文字記載,出現在商甲骨文中,漢或之後的記載就數不勝數了。《史記·殷本紀》關於紂王“以酒為池,懸肉為林”,“為長夜之飲”的記載,還有《詩經》中“為此春酒,以介眉壽”及“十月獲稻、為此春酒”等詩句,都證明中國之有關酒的概念,大約有6000年的歷史了。
但酒文化的劃代,並非那麽輕易,遠古“酒”的概念和後來出現的酒文化當不能同日而語,酒文化的歷史顯然不能早於華夏文明的始端。至於那些日子中酒的概念和今人眼中酒的概念,是否異曲同工,仍然沒有被更多的考古實據來證實。也是難,如同西漢古酒那樣的東西,實在是可遇不可求。據說商周時期,宜賓境內之“侯國”人,就創造出了壹種所謂的“樹頭酒”和謂之“醬”的東西,經今人考證,其似可稱之為接近今日謂之“酒”的物質。但要說那就是燦爛之酒文化,大抵還欠令人信服的說詞,充其量有那麽壹點“酒”的影兒罷了。故而那樣的東西,如果堂而皇之的坐上正兒八經的酒文化博物館的正席,那就有點煞風景了。
但有壹點,從出土文物求證也罷,從今日定義的酒的化學成分反推也罷,最初“酒”的概念充其量是如今的果酒或米酒之類或同類。不然,古代壯士十碗八碗的豪飲如何抵擋得了酒精那物質的劇烈攻擊?因為妳總不能說古人就不是血肉之軀,古人就不是碳水化合物生成。只要是血肉之軀,只要是由碳水化合物生成的人類,在十碗八碗四、五十度的白酒面前,那就不是不省人事的事兒了,那樣的酒,真真確確的“三碗不過崗”,妳還指望喝了能去打老虎?事實是自夏之後,歷經商、周、秦、漢,直到唐、宋,均是以果實或糧食蒸煮,以加曲、發酵、壓榨而後才成酒的。無論是“吳姬壓酒勸客嘗”或是“武松豪飲景陽崗”,喝的無疑都是果酒或米酒。隨著釀酒工藝逐步改進,原來的壓榨改而成為蒸餾,其工藝的主要突破即是控制酒精的純度。
蒸餾工藝的出現是釀酒業的壹個劃時期的裏程碑,也是酒文化中的壹個重要事件。目前比較普遍的觀點認為,我國蒸餾酒的出現不早於宋代。而真正酒的概念,如今較為確認的看法,也就是從春秋戰國時期開始,因為那壹刻,有模有樣的酒才擺在了酒望高懸之酒肆當中。這主要是有出土文物和流傳下來的文字印證,有能讓人看得見、摸得著的理據和實物。落戶貴州之中國酒文化博物館,正是按春秋時代至唐、宋、元、明、清設置展廳。若請進再稍早者布館難成章法,這就好!否則,妳弄個說不清、道不白,來歷費解的東西擺在那兒,讓人左看右看,又總讓人疑竇重重,那就是件麻煩事兒。
看來,說酒從春秋戰國時期談起大體就夠了,當時列國政府對酒政多采取放任的政策,很大程度上促進了釀酒業的繁榮和發展,酒稅的征收使酒業步入各國之經濟領域。到了漢代,雖然釀酒業壹再被統治者限制,但隨著酒母技術的進步,酒之品種逐步增多,釀酒業仍然得到較好發展。釀酒過程已使用了人工制曲之復式發酵新工藝。每每百姓人家酒壇比比,處處戶外集鎮酒簾習習。可見當時之釀酒已相當發達。其間雖不時酒政課稅引出民間怨聲載道,至魏晉南北朝時期,酒政復還寬松,釀酒技術更日臻成熟,已能釀制出蒸餾酒即燒酒。出土之同時代文物中,可見大量的酒具和反映民族飲酒風俗的文字和圖案,以印證漢以後釀酒業的真正形成。
唐代是我國封建社會發展之頂峰時期。國家之繁榮昌盛,中原與異域之文化、商貿交流空前頻繁,長安城裏外使、外商絡繹不絕,酒成了邦交禮儀之必備珍品。唐盛行以酒宴賓,太宗、玄宗頻宴蕃使,動輒上千人宴酒同歡。舉國上下無酒不成禮,文人墨客者,更無酒不成詩文。長安酒肆星羅棋布,釀酒業異軍突起。酒文學、酒典故進入了空前絕後之輝煌鼎盛時期。文成公主遠嫁吐蕃(今西藏),使唐蕃聯姻,和為壹家。而隨文成公主帶去吐蕃之中原黃酒釀造方法,也可窺出大唐之壹頁殷殷苦心。唐初彜族先民建九重宮殿,內即有生產蒸餾白酒的釀酒作坊。五代十國時期連年戰事,中原酒業雖始見維艱跡象,但萬般世象中仍不失酒俗民風。而南方諸國戰事稀少,農桑水利興旺不衰,前後蜀和南唐諸國上下吟詩,喝酒成風,酒之需求日甚,酒之禮儀、酒之風俗也越來越豐富起來。
宋代釀酒業,承唐之酒風酒習,經過兩宋300 年的演變發展,更壹路大張旗鼓走來,使中國酒業達到了壹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只要不違背朝政酒類專賣規定,宋代釀酒業都會得到鼓勵,也因此始終處於興奮發展的狀態。除了少量皇室自釀的秘而不宣的宮廷酒和達官貴族自釀的府邸酒外,大行其道的是官營酒坊專釀的官庫酒,也兼有不少市井釀坊造的市店酒。然尤官庫酒產量高額,“兵廚況有酒如池”,這兒“兵廚”者說的即是官庫酒。官庫酒就是官營酒,其幾乎就是宋酒業的壟斷者。據說官庫酒在中秋前的那段日子生意火爆,百姓市井們敲鑼打鼓,歡天喜地,挑酒招搖於市。那時的文人士大夫盛行詩宴酒會,最著名者有歐陽修之平山詩會。這期間出現了華夏第壹部關於制曲釀酒的專著《北山酒經》,其系統總結了南北朝以來曲蘗釀酒技術,也可謂寫出了早期中華釀酒文化之又壹重要篇章。
受中原漢風酒文化之染,元朝宮廷權貴開始儲藏各種保健滋補品,並配制養生補酒。把酒引入身體調理,進而在酒文化中著意書寫養生之道,是元代釀酒業的創造。意大利人馬可-波羅 1275年左右任元朝官員,後著有《馬可-波羅遊記》,其中即載有元都米酒之制法。元代的酒文學主要體現在元曲上,關漢卿、王實甫、馬致遠等所留佳作甚豐,以酒入曲,以曲入令之元劇,壹度成為元朝之文化新寵。
明代是我國釀酒史上的又壹個重要時期。宋應星的《天工開物》和徐啟光的《農政全書》對我國古代釀酒術都作了詳盡系統的研究。而袁宏道之《觴政》,更是集當時之酒俗、酒規、酒禮等酒文化之大成,展示了中華酒文化至明代的洋洋大貌,堪稱明代最具代表性之酒文化著作。
清乾隆十年,商貿之日趨發達,漸為釀酒業提供了更為廣闊之商業環境,當然也更推動了了釀酒技術的進壹步提高,同時也更刺激了釀酒業之快速發展。五花十色之酒曲工藝日趨豐富,茅臺等上乘酒品的發展和影響漸成氣候。正如清代詩人鄭珍所言:“酒冠黔人國,鹽登赤虺河。”隨茅臺酒之獨特工藝基本成形,以及其生產規模不斷擴大,茅臺燒房已在貴州不下二十余家,且在酒行業中開始獨占鰲頭。“成義燒房”和“榮太和燒房”生產之“茅臺燒”作為黔酒的代表作而享譽大江南北。為提倡社會敬老風氣,康熙於宮中設千叟宴,選六十五歲以上文武百官、黎民百姓上千人賜宴於暢春軒,皇室子北執爵敬酒;選八十歲以上老人至禦前親視飲酒。後雍正、乾隆、嘉慶不定期舉行。其間,吳升撰有《酒誌》二十八卷,洋洋灑灑,是為令人嘆為觀止的酒文化大作。
清以後至今之酒文化的發展,又經歷了壹個品種不斷豐富和制作不斷精細的過程,特別是自上世紀末至今以來酒業之發展和膨脹,讓世人眼花繚亂。君不見,高歌猛進的釀酒業正傲視神州三百六十行,再要說起“酒”來怕就不是那麽容易了!不贅。
但既然扯到酒,說兩句與白酒平分天下的啤酒也無妨。啤酒之“啤”字是德文的譯音,按其本意也譯為麥酒。是以發芽大麥為主要原料並加入啤酒花(壹種多年生纏繞草木植物)發酵而成。啤酒之釀造方式無外兩種,首先殺菌然後裝瓶,俗稱“熟啤酒”;而未經殺菌含活酵母者,叫生啤酒或鮮啤酒。後者不耐儲藏。啤酒之歷史極為古老,4000多年前之中亞雅述人即已釀造啤酒,在巴比倫著明之漢模拉比時期,就編有《啤酒釀造法》。有記載的中國之啤酒生產較之中亞人要晚千余年。殷代已用麥芽為原料釀成“醴”。其“醴”漢語本意為甜酒,即是我國最早之啤酒。《天工開物》卷十七載:“古來曲造酒,孽造醴。後世厭醴味薄,遂至失傳,則並孽法亦亡”。其“孽”乃樹上砍去之枝木所發之新芽。直到近代,我國方從國外引進生產啤酒之技術。
啤酒極富營養,含熱量也高;又含充足的二氧化碳,利消暑解渴;此外,啤酒富人體必需之 B族維生素,其甘苦之味可刺激人之胃分泌,具促進消化的功能。啤酒之國際酒精標準為 2~7.5%;我國的標準為3.5~4.2%。由於其酒精標準低,故國際上皆將其納入飲料之列。這也是滿世界喝啤酒就像喝水壹般的緣故。據說,2005年辦得有聲有色的青島啤酒節上,30萬遊客於轟轟烈烈中,喊著“青島與世界幹杯!” 的主題口號,頭兩天就喝了100多噸啤酒,那壹刻我就想,啤酒桶裏裝的那些東西,到底還是不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