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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學佛後更加痛苦!快得精神病了!

楊瀾: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是臺灣東部的花蓮郊區,在三十多年前這裏是壹片荒地,而我在身後的山上就有壹座破舊的木板房,裏面著這壹位掛單修行的比丘尼,她當時看到壹位難產的山地婦人,因為交不起保證金而被醫院趕出了大門,就發出宏願,要建造壹座醫院,專門給窮苦的人看病,當時她所需要的資金是八億臺幣,這對於她來說無疑是壹個天文數字,然而後來她不僅完成了這個願望,而且三十多年以來,她壹***籌集了上百億臺幣的善款,而臺灣幾乎五分之壹的人口也就是說有四百多萬人都或多或少地參與了她的慈善活動。壹位形單影只的比丘尼怎麽能夠引起如此大的社會熱忱呢?我們今天就要在她的靜思精舍采訪。

創立慈濟功德會的證嚴法師今年六十二歲,壹向低調,就連慈濟主辦的電視臺都沒有機會單獨采訪她。今天為了遠道而來的我們她破例了,讓我們感到不好意思的是精舍中本來就沒有空調,為了照顧錄音的效果我們不得不把唯壹的壹個電風扇也關掉了,那天,花蓮的氣溫三十五攝氏度。而她患有嚴重的心臟病。

楊瀾:法師壹開始出來修行的時候就在這裏是吧?

證嚴法師:對

證嚴法師俗名景雲,出生在臺中的壹個富裕家庭,父親早逝,母親多病,使幼小的她對人生充滿了困惑,又由家庭的痛苦想到眾生的痛苦,終於在1961年夏末秋初的壹天,當她與幾位出家人壹起在田間割稻子的時候壹位法師問她“要去嗎,就現在。”她放下鐮刀就此出家了。

證嚴法師:人常常會感動,感動會有壹種沖動,這種起心動念,就認為說,壹個人生存在人間到底為什麽生活,突然間會想到自己的父親,好端端的壹個人突然間他就中風了,突然間就往生了,真是很無常。這種無常就會(使我)感覺到人生世間,到底要活出什麽樣的價值來。所以,在田間裏,突然間會有這樣的念頭,要追問,不如自己去行動。所以就會突然間放下了就走。

楊瀾:我想,壹開始想去出家,去修行,其實是抱著壹個離開俗世的壹個念頭。

證嚴法師:但是很奇怪為什麽又投進了紅塵。

楊瀾:對,原來是為了出世而去的,最後怎麽又入世,這個轉變怎麽想的呢?

證嚴法師:我剛才不是說過嗎,我要活出生命的價值,所以覺得,壹個人在家庭也只不過是為這個家庭而已,大好的人生只是為了壹個家庭,為了壹個自己,不值得。所以我才會離開家庭。

楊瀾:那為什麽壹定要出家呢?

證嚴法師:應該就是出家沒有掛累了。

楊瀾:妳以後再也沒有見過母親了?

證嚴法師:有,現在我的母親就是我的委員。

楊瀾:這個是不是跟您當時的師父應順大師的“佛教人間化…佛教生活化,菩薩人間化”的理念也有關系?我看到壹則故事說,當時也曾經有天主教的修女來拜訪妳,當時她對於佛教徒的生活模式提出了壹些異議,她們當時也是會跟妳說她們覺得佛教徒太註意自身的修行而沒有去更多地關心這個世界上受苦的人,這樣的話會給妳壹種什麽樣的感覺?

證嚴法師:宗教的宗旨應該都是壹個愛,天主的博愛,或者是基督教的博愛。我也同樣是很崇法,只要心中有愛,我都會很敬佩。那三位修女,她們也是很有愛心,她們看到了這樣壹個修行人,自己壹個人在小木屋裏她好像很憐憫我,所以她想要來說服我也加入修女的行列,也同樣是出家。不過彼此之間,談話都很投契,彼此都很投緣。

所以說這種愛融匯在壹起,只是在宗教的名稱不壹樣。因為這樣的壹段交往,使證嚴法師對佛教以外的宗教也非常尊重,在日後由她籌款建立的醫院中還特赦了天主教的祈禱,使不同信仰的病人都得到方便。與其說慈濟是壹個宗教團體,不如說它更像壹個社會慈善機構,證嚴法師的感召力也更像是壹種社會道義的力量。當不少寺廟用巨資大做法會的時候,證嚴卻保持了三個原則,“不為人唱經,不作法會,不化緣。”至今她的弟子們仍然靠做蠟燭、種地來自食其力。她把更多的錢投到了醫院裏,這固然來自她的師父“佛法人間化”的教誨,更是因為在1966年的壹次遭遇。

證嚴法師弟子:因為看到那邊有壹個女人小產,流了八個鐘頭的血,走了八個鐘頭的路,就是說要八千塊,要趕快輸血,趕快開刀,所以上人看到這種情形,她說因為沒有八千塊把那個女人擡走了。所以上人回來以後她心裏很難過,她說壹個女人要生產,為了沒有八千塊,現在到底兩條命生或者死不知道,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並沒有考慮,我們自己生活是不是能夠維持,她說要做應該做的工作,所以上人的精神毅力就是這樣,她不是為自己,她看到困難,她把這個事情先解決了以後再說。她的原則就是說我們要自力更生,她說我們年輕人自己有能力就自己做自己生活。她鼓勵我們說“我們已經出家了”,身跟心都是奉獻給宗教,要真正為佛教為大眾做事情,我們要磨煉出壹股精神跟耐力,人家不能吃的苦我們能吃,人家不能忍的我們能忍。最苦的時候是跟人家打毛線衣賺工資,那裏面***有七個人,半個月才領到壹次工資。所以常常都沒有油,沒有米,我們自己種壹些菜,沒有菜的時候就拔壹些野菜。那時候真的很窮,窮得壹個月只買到五毛錢的豆腐,所以那個豆腐要把它切成壹小塊壹小塊的,放到鹽巴裏面去腌,腌得鹹鹹的,等到下雨天沒有辦法去拔那個野菜的時候才吃那個鹹豆腐,所以我常常笑說五毛錢的鹹豆腐可以吃壹個月。

這樣窮苦的處境證嚴法師卻謝絕了壹筆兩億美元的捐款,為什麽呢?慈濟功德會的最初捐款來自花蓮的當地家庭婦女們,每天每人省下的五毛錢,有人說幹脆每個人壹個月交十五塊不就得了嗎?證嚴法師卻說“這有很大的不同”。

證嚴法師:壹個月的十五塊我就說那是壹個月才起壹次的好心,想要幫助人只不過壹個月才有壹次,愛心是要天天培養,也是要時時刻刻要培養,出門以前,就要先起壹個好心,培養這麽壹個愛的念頭。所以我要她們的是每天的五毛,不要她們的壹個月十五塊。

楊瀾:我想壹開始要做慈濟醫院的時候大概也是基於同樣的壹個理念妳拒絕了,有壹個日本人要捐給妳差不多兩億美金,這麽壹大筆善款,當時妳是需要差不多八億塊臺幣,但是妳當時只募到了三千萬左右。應該說這兩億美元來得很及時嘛。也是基於同樣的道理嗎?

證嚴法師:是,也是很感恩,我是期待,臺灣有這麽多的佛教徒,也不止是佛教徒,可以說有很多的愛心人,在臺灣建成這壹座醫院應該是大家都可以點點滴滴地把這個愛心匯聚,自己開墾壹畝福田,希望每壹個人來當農夫。希望自己跟這個福田會更有親切感。

楊瀾:到後來這個慈善基金越來越大了,像在慈濟的委員中也有不少是工商業的人士,對管理基金都很有經驗,比如也有人向您提出建議說,比如說我們可以在醫院附近發展壹些房地產,然後用這些錢來投入這個基金更好地運作,但是您卻拒絕了這樣的想法,還是要堅持要每壹個人來募捐,也是同樣的道理嗎?

證嚴法師:對啊,也是期待每壹個人付出的愛心我們要點滴不漏,趕快讓它有成果。而且取於社會,用於社會。

楊瀾:我想,臺灣七十年代以後,經濟騰飛了,人們在物質的生活得到改善以後,突然發現自己的精神生活很空虛,在您這裏他們也找到很多感情的依托,精神的依托,而且找到人和人之間應該是本來很純真的互相幫助的情感,所以也有人說您是專門治療“暴發戶綜合癥”的,當然除了濟貧還有教富的責任。

證嚴法師:真是笑話。

楊瀾:但是中間您會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就是說我們在壹個物質交換的社會裏呆的時間長了,於是也會把這些願望帶到佛廟裏來。比如說人們來禱告的時候,首先想“佛祖保佑我再賺更多的錢吧。”或者…當然也有祈求健康的,或者說把錢捐出來總是想要留個名吧,或者心裏上得到壹種寄托吧,妳對他們的這樣願望怎麽看?

證嚴法師:剛才不是說過嗎?慈濟從開頭壹直到現在沒有這樣的人要來這裏。什麽拜拜,求什麽的,沒有。大家都是以為要說是精神寄托,是有。因為他感覺到,做得歡喜。而且我們這壹些慈濟人,所有的慈濟人,他付出的同時都是說感恩,感恩,有對方的受苦受難,讓自己更充實自己,更了解自己是比別人都有福,所以對自己會有那種的…很歡喜。付出而感恩,所以他們在這兒不會有要求說,“佛陀來保佑我”,不是,他們都是以付出無所求,同時還要感恩的這種心態。

慈濟醫院於1986年正式落成,他不僅擁有壹流的醫療設備和專業人才,更力求營造壹種醫生與病人之間的親密關系。

楊瀾:醫院裏有大量的誌工,也就是義務工作者,他們中的不少人平時是臺灣各地的老板或者是高級行政人員,到了周末就飛到花蓮,在醫院中照顧病人,暑假期間大、中學生們也來到這裏,參加慈濟有十八年之久的顏惠美女士專門負責給他們安排工作。

楊瀾:妳接觸到那麽多很年輕的孩子,有時候還是高中的學生,他們到這裏來做誌工的時候,妳覺得妳需要讓他們知道壹些什麽樣的東西,是他們在外邊的世界裏所壹般被忽視的呢?

顏惠美:現在最忽視的就是倫理道德,因為年輕人覺得很自大,他想說“我快樂有何妨”,所以對我們的長輩,甚至於老人家,他都不曉得說,那些老人家的辛苦就是在維護我們的家庭,照顧我們的家園。他認為說有老人嘛,有什麽好去為妳們做壹些事情。所以他們來到醫院之後,看到孤苦無依的老人,就自然而然地為他們刮胡子,洗洗頭發,洗洗他的腳,所以在這樣的動作之中,他恍然大悟“跟我無緣無故的老人怎麽我會這樣樂意去為他洗,為什麽我的爺爺、奶奶跟我住在樓上樓下為什麽我都不去打招呼?”甚至於認為“我累了,我回到家裏,我就要到樓上去躺著休息,我還要去跟爺爺、奶奶談天說什麽。”所以自然而然地他知道他錯了。

拒絕裝神弄鬼,證嚴法師說“我沒有什麽法術”。

女性在慈濟的發展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慈濟委員就以四十歲以上的女性為主,參加慈濟以後,這些婦女不僅在幫助別人的過程當中得到心靈的滿足,同時也找到了壹個擁有強大道德力量的團體的支持。這使得她們在家庭中的地位也得到了提高,而她們的丈夫也在妻子的推薦下參加到慈善活動中來。

慈濟委員:我想最大的改變是我跟我先生之間有壹個***識,然後有***同的話題,***同的想法,能夠幫助有求的眾生,這是最大的改變。那以前可能都是先生回家會講到事業,講到小孩,還是朋友之間的問題,但是現在我們的***同話題就是慈濟。

楊瀾:過去會吵架嗎?

慈濟委員:也不是吵架,就是有壹點爭執,他的應酬比較多,會喝酒。現在他酒也少了很多,因為還是有應酬,但是他的煙也少了很多很多。他喜歡做這樣的事情,讓他可以疏解他很多的壓力,因為上人教我們要做壹個手心向下的人,那手心向下的人就會得到很大的歡喜。

楊瀾:妳現在會覺得自己在家庭中的這種位置或者說影響更大了嗎?

慈濟委員:我覺得我更有智慧來處理很多事情。

今天的證嚴法師是很多人追隨和崇拜的對象,有人甚至抱了孩子讓她摸壹摸孩子的頭來消災除病。而證嚴則笑笑說,“如果我有這麽大的本事就不用蓋醫院了。”

證嚴法師:我的作息很簡單,三點多起床,開始自己打打坐,理理活,然後就要出去說話了。天未亮就開始要早晨的講話,上課。然後就壹天開始壹直到晚,要我說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壹整天到底是怎麽樣過來的。

楊瀾:反正有很多決定也需要妳這邊來作。在規模越來越大以後,我們發現妳有壹個舉措,就是您把這些醫院、學校都交給專業的人士去管理,而不是說您去管理所有的這些管理的細節,這在壹開始您就壹個很明確的理念。

證嚴法師:因為自己都是外行,自己也不是說有什麽能力,再來,醫院本來就是要交給醫師去看病人的,我又不是醫師。只要把它蓋好了,或者是讓醫師們能了解慈濟的宗旨,就讓他們憑著這壹股愛心去照顧病人,不是我能做的。

楊瀾:華東的大水,還有很多在各個地區都有救災的活動,但是這個您覺得會受到臺灣的壹些政治的勢力的影響嗎?比如說他們會覺得“為什麽把這個錢放到大陸去?”

證嚴法師:這也難怪,不過自己有自己明確的方向,還有,只要真的是救人,很多人都很響應。

楊瀾:所以對於這樣的壹些攻擊來說妳就完全不理會他們。

證嚴法師:理會就不要做了,壹定要有這份…我們的方向是很明確的,不忍心看到或是聽到真正在受苦的人。何況說在臺灣有很多的人都是有這份的愛。

楊瀾:您現在看到世紀末各個地方在紛爭、打仗,吵個不停,您怎麽想,覺得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好嗎?

證嚴法師:現在的科學也很發達,人的理想蠻高,學問的水準也都提高,很普遍,壹切都是在往上的,在不斷地提升。只是可惜的就是人性的道德在墮落。我們要怎麽樣把這種人性的道德提升起來,這要在各個角落,不同的階層我們大家真的要用心。

楊瀾:您現在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自己當年年輕的時候在苦苦尋找的答案了,是嗎

證嚴法師:應該說是的。但是,這壹條路好長,很漫長,需要有很浩蕩的隊伍,再來開拓壹條道路。

楊瀾:您會覺得有心力交瘁的時候,會覺得很難嗎?

證嚴法師:有的時候會感覺到很心痛,不過這是盡心盡力的,對自己是充滿信心。我說的“信心”就是這壹生中不會改變這個方向。

楊瀾:非常感謝您,也祝願您的這壹份事業越做越好。

證嚴法師:謝謝

楊瀾:謝謝。

根據諾查丹瑪斯的預言,我采訪證嚴法師的那壹天正好是世界末日,不過壹天就要過去了,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不過明天會怎麽樣呢?當我拿這個問題去請教證嚴法師的時候,他說“與其為明天擔心,不如在今天多做壹些好事,況且即使有末日的話,它也只意味著壹個新的世界的開始”,我在這裏也就把這句話送給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