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沈思著什麽。 場外音:某星期天下午,市中心廣場。 壹面容憂愁的女士走過來,想要坐下,又有些猶豫。艾新擡起頭,微笑著請女士坐下,她才很勉強地坐下了
,並下意識地捋了壹下有些亂的頭發,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艾新示意她放松,隨後將畫板擱在自己的雙腿上
,取下耳朵上的鉛筆,開始作畫,他畫畫的動作很灑脫,透出專業和自信。 艾新:妳好象很不開心? 女士:妳怎麽知道? 艾新:我是學畫畫的,這點觀察力還是有的。 女士:(有點想哭)我不開心和妳有什麽關系? 艾新:對,本來我們之間是沒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希望我看到的每個人都能快快樂樂的。 女士:(略為所動,但還是有些猶豫,良久)那,那我問妳壹個問題? 艾新:妳問吧! 女士:妳,妳覺得我是不是――長得――特別難看?(又捋了捋頭發,很緊張地等待著回答,顯然這個答案
對她來說很重要) 艾新:不,誰說的?誰這麽沒有眼光?妳蠻好看的。 女士:(發自內心的壹笑,但馬上又收起笑容)妳騙我! 艾新:我沒有騙妳,妳長得真的很有特點,很象壹幅很有名的油畫裏的女子,尤其是眼神,那種淡淡的憂郁
,有壹種飄忽不定的高貴的氣質。太象了,哦!想起來了,是陳易飛的壹幅油畫,名字叫《憂郁的秋天》,
畫的是壹位美麗的女子,憑窗而望,思念遠方的心上人。就因為那眼神,這幅畫還獲得過國際大獎呢? 女士:是嗎?(從包裏翻出壹面小鏡子,顧影自憐起來,很快又收起來)妳是美院的學生吧? 艾新:是啊,我是美術學院的 女士:搞藝術的就是不壹樣,看東西就比壹般人準! 艾新:呵,過獎過獎! 女士:其實我――我壹直是壹個很自卑的人,害怕與別人交往。 艾新:那又何必呢?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之處,只是有些人的明顯,比如漂亮的臉蛋,勻稱的身材,
有些人的優點隱藏在他們的外表之後,比如善良的品行、平和的性格,優雅的氣質……我倒覺得後者更為持
久更為可貴。 女士:話雖這麽說,可是世人的眼光…… 艾新:為什麽要去管別人的眼光呢?妳的生命是妳自己的! 艾新已經將畫完成,但並沒有馬上將畫交給女士。 艾新:我有個請求? 女士:啊?什麽請求? 艾新:妳可以把這幅畫送給我嗎?要不,我再給妳畫壹張? 女士:(趕快搶過畫)那可不行!(拿著畫細細地端詳著,不覺會心地壹笑,自言自語:真的很好看呢。慢
慢將畫卷好,將手背在身後,咬著嘴角)謝謝妳啊! 艾新:不用客氣! 女士:那,那再見!(踏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艾欣:再見 望著遠去的女士,艾新有陷入沈思,似乎自己也有什麽心事。 壹男子出場。壹邊走壹邊打著手機 男子:什麽?他們突然不簽了!損失了多少?壹百多萬?(壹只手在頭上撓著)什麽?銀行的張行長又來催
帳了?最遲這個月底?媽呀,這筆生意沒做成,到月底哪兒弄錢去!好好好,妳自個兒看著辦吧,別來煩我
!(關上手機,走了兩步,手機又響了)餵,找誰?打錯了!(生氣地關掉,馬上又響了)妳有病……哦!
老婆啊!(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妳在哪兒?在紐約啊,好好,什麽!在紐約?老婆妳別開玩笑了,我現在煩
著呢!沒開玩笑!?(愕然)妳在那兒幹嗎?妳不是去上海的同學家了嗎?怎麽轉眼就到了英國了,啊?美
國。什麽?妳說大聲點!我聽不清楚,祝我幸福?祝我――幸福(失魂落魄地,差壹點倒下,艾欣趕緊過去
扶著他) 艾新:先生,妳沒事吧?妳先坐會? 男子:坐會?哦,坐會,是該――坐會了。(坐下,雙眼發直) 艾新:妳怎麽樣?不要緊吧?(男子摸著額頭,神情木然) 艾新:先生妳坐直了,我給妳畫張像吧, 不收錢的。 男子:畫像?哦,畫像,畫吧,年輕人,就給我畫張――畫張遺像吧!(往椅子後背上壹躺,雙眼緊閉) 艾新:先生妳可真會開玩笑! 這時,壹位學者模樣的老人悄悄地站在他們旁邊,看著艾新畫畫。 艾新:(開始畫畫)哎,先生妳的長相,挺奇怪的,頭部的比例好象,好象不大對呀。 男子:(睜開眼)不對!我今天到底是怎麽啦?!公司跨了,老婆跑了,現在連我的長相也不對!呵呵!好
啊,好,不對就不對吧!反正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艾新:先生妳別著急,妳聽我慢慢給妳分析,我們搞美術的都知道壹種說法,就是三庭五眼。所謂三庭就是
說從人的發際到眉心,從眉心到鼻底,從鼻底到下巴,長度是相等的。但妳看看,妳的發際到眉心那壹段,
就是額頭,是不是明顯地比其他兩段長壹些…… 男子:(急忙打斷)那又怎麽樣? 艾新:我研究過曾國藩關於相面的壹本傳世奇書《冰鑒》,按照上面的說法,這樣的人大都聰慧敏捷,才智
過人,但前半生都浮沈不定,尤其到了而立之年,還要遭受巨大的變故,事業和婚姻都可能出現大的危機啊
! 男子:(又閉上眼,向後壹仰,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額頭)難怪啊!我就老覺得這大腦門兒不對勁,(站起
朝著艾新)妳說我爸媽怎麽就給我這樣壹個大腦門兒呢? 艾新:我還沒有說完呢,書上還說,在這場大的挫折之後,這個人如果怨天尤人,灰心喪氣,這輩子很可能
就壹蹶不振了,但如果他能繼續拼搏,重整河山,憑他的天分,還會有驚人的成就,後福不可限量啊? 男子:啊?!重整河山?哼,我怕是沒有那力氣了。 艾新:怎麽沒有?妳看(將畫遞過去)妳多精神! 男子:(看著畫,自言自語)這――是我嗎,(眉頭緊鎖,象在思考什麽,良久,象突然頓悟,握住艾新的
手,激動地)小夥子,妳真是壹語點醒夢中人啊!妳說得對,這點挫折算什麽,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起,我
還算什麽大男人?我要重整旗鼓!我要重整旗鼓!(下場) (男子走後,艾新疲憊地摸著頭坐下,那老者輕輕地坐在他的對面。艾新註意到旁邊的老者,趕快強打起精
神。) 艾新:老人家,您也要畫像? 院長:畫吧(慈祥地看著艾新)妳每個星期天都在這裏畫? 艾新:哦,差不多有兩年了吧! 院長:那為什麽呢,還是免費的? 艾新:壹方面為別人做點事情,另壹方面嘛,也能提高自己的繪畫水平,您看,我給妳們免費畫像,妳們也
不是在為我免費做模特嗎? 院長:(笑著)妳還真會算帳。小夥子,妳也給我看看相如何? 艾新:(也笑了)嗨!老人家,我哪兒會看什麽像,剛才那些話,都是我瞎編的。 院長:那又為什麽呢? 艾新:為了讓他快樂點,為了讓他仍然對生命充滿熱情和希望。 院長:妳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嗎? 艾新:在我眼中,世界上的每壹個生命都是造物主的恩賜,都應該快快樂樂,但這只是我的希望而已,生命
中――總會有痛苦和不幸。 院長:那,那妳自己呢?妳――快樂嗎? 艾新:我?(猛地壹怔,擡頭看著老者)我快樂啊!很快樂。哎,老人家有些面熟啊! 院長:哦?是嗎?(良久)小夥子,妳看這陽光,多好啊! 艾新:是啊! 院長:妳說烏雲,它能遮擋住這陽光嗎? 艾新:(擡頭看看面前的老人,覺得他的問題很奇怪,似乎並不是壹般人)烏雲終將散去的。 壹陣沈默。艾新將畫給她。 艾新:老人家,您看還行吧? 院長:(並沒有馬上回答,靜靜地看著)從專業的角度上,妳的畫幾乎是完美的,無論是解剖還是透視,還
是明暗對比,都是無可挑剔的,但有壹點,小夥子,不知妳發現沒有? 艾新:是嗎?(驚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這位老人,更覺得面熟,又仔細地看著畫) 院長:盡管妳壹直想把快樂帶給別人,但妳自己的心裏卻並不快樂,妳看妳的筆觸,那麽沈重,我能從妳的
筆觸裏感受到妳內心的矛盾和痛苦。(艾新驚得手中的鉛筆掉落地上) 艾新:啊?您是?(彎身撿鉛筆) 院長:何中立。 艾新:何中立?(吃驚,又很興奮)院長!難怪您這麽面熟,您怎麽會? 院長:我首先要告訴妳壹個好消息,妳的那?幅油畫《不屈的生命》,已經入選第十八屆巴黎國際繪畫展,這
是我國美術作品近十年來首次入選。這不僅是我們學院的無限光榮,也是我國美術界的光榮。祝賀妳啊,艾
新!(握住艾欣的手) 艾新:是嗎!太好了(由興奮又轉入沈郁)院長,其實我壹直想做您的學生…… 院長:妳已經是我的學生了。妳已經被保送為我的研究生了,下學期壹開學…… 艾新:(搶過)下學期?還有幾個月?(掰著手指)我,我怕是沒有――下學期了(眼淚奪眶而出) 院長:不,妳不僅有下學期,還有很長很長的人生路,跟我走吧艾新。(拉起艾新的手) 艾新:走,去哪兒? 院長:去,去醫院啊! 艾新:醫院?我,可是…… 院長:我是今天早上才接到醫院的電話,知道妳――知道妳患了白血病,妳為什麽要瞞著大家! 艾新:我…… 院長:我知道妳是怎麽想的,妳對別人有愛心,怎麽對自己就沒有愛心了,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癥啊,剛才我
召集全校教師開了壹個緊急會議,決定在明天,就是明天,搞壹個美院師生作品拍賣會,所得的錢首先作為
妳的醫療費用,所有的人都舉手同意的。另外同學們也都知道了,好多同學都主動要求為妳捐獻骨髓…… 艾新:院長,我該怎麽感謝大家? 院長:走吧(拉著艾新的手),象妳畫中的那棵樹壹樣,要有不屈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