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壹個“全面發展”的好學生,成績非常優秀。然而,進入高中後,我面臨著文科大學還是理科大學的選擇。個人認為這種選擇是不存在的。我有壹種頑固的偏見,認為理科大學不是真正的大學。雖然我壹直熱衷於學習數學、物理、化學等自然科學知識,但我認為它們的價值只在於人們使用的工具。在批判林和孔子的時候,我就知道孟子的那句話:“努力的人治理別人,努力的人治理別人。”這句話對我很毒。我還是認為理工科的知識分子屬於“勞動者”,文科的知識分子才是真正的“精神貴族”——雖然他們的真實處境是如此的可悲!所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心裏有了壹個目標——北大中文系,我認為是世界上最好的系。然而,在80年代初,整個社會的普遍觀念是重科學輕文學。好像“愛科教文”就是陳景潤和李四光的意思,社會上有句話叫“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的報紙還宣傳1985是為了實現四化,2000年* *資本主義初步建立。有老師聽說我決心考文科,我也是中文系。他們都嘆了口氣,說:“唉!這孩子,毀了。”我今天回想起這句真摯的話,不禁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為國家毀了壹個陳景潤的空白。在重理輕文的大氣候下,哈爾濱三中遲遲不開設文科班,於是我和壹些想考文科的同學與學校展開了艱苦的鬥爭。“高三八”不是壹個普通的班號,它是我們用青春的熱血換來的勝利果實。下面我就簡單說幾個和“高三八”有關的事跡,獻給有過類似經歷,今天依然保持青春激情的老中青朋友們。
首先,公共汽車上的書
高壹上學期壹過,文科班開不開成了爭論的焦點。其他重點中學,總體來說都不是哈爾濱三中的對手,所以早早開設文科班,集中優勢師生,努力在文科上名列前茅。但在哈爾濱三中,嚴格執行上級關於不允許文科班的指示,名義上是反對偏科。其實第壹,它有重理輕文的傳統。二是作為樣板單位,不敢出任何差錯。三是對文科沒有把握。不管怎樣,現在做已經太晚了。如果以後高考文科成績不好,就有借口了。如果成績好,就會成為堅持正確路線的典範。就這樣,想考文科的同學提出了“救國救民”的口號。我們這些十六七歲的孩子,根據所學的膚淺歷史,壹本正經地把學校領導比作昏庸的清政府,認為只有自己去爭取,才能扭轉局面,促使當局“改革”我們分頭行動,串聯到每個班,每個班的人都是壹條心。即使是那些想考理科的同學,也是從學校大局出發支持我們的。於是,我們發起了壹場“文科班運動”。第壹,各地廣泛的宣傳和討論,造成了壹種“人民生活貧困”的輿論。政治老師曾經說過列寧的話:“沒有革命的理論,就沒有革命的行動。”第二,向班主任和任課老師口頭申訴和交涉,贏得老師的支持,是勝利的最大保證。有兩點需要註意,對文科老師的絕對依賴和對理科老師的絕對尊重。第三,以個人、班級、全體的形式正式提交意見。這壹舉動被稱為“在公交車上寫字”。
以我個人的名義和以全體的名義發了兩個意見,很激烈,炫耀了壹大堆文采和典故——我的作文得了市壹等獎。鄭斌和張欣也各寫了壹篇。當所有呈件都簽字後,就出現了誰應該簽字的問題。我記得很狂妄地說過:“每個國家的政治改革都是從流血開始的。出了事,我先管!”我是第壹個簽名的。鄭斌是個老陰謀家。他說這不好。我們找幾個大碗,圍著大碗畫幾個圈,分不清順序。事實上,我們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多余的,領導人早就知道誰是宋江,誰是李悝jy。很快校長邀請了我們六個同學來談話——具體是哪六個我記不清了。反正我們既興奮又緊張,自稱“戊戌六君子”。表面上看他很有氣勢,實際上跳得和體育課壹樣快。
周校長心地善良,滿頭銀發。雖然他已經六十多歲了,但他仍然穿著優雅,壹塵不染,這表明他年輕時壹定是壹個英俊的年輕人。他平時有兩件事特別被同學誇。壹個是每天在腰間藏壹把錘子和釘子,巡視每個班。壹旦找到可移動的桌椅,隱藏的武器就會顯示出他的才華。他從不問桌椅是誰弄壞的,興高采烈地做完,心滿意足地離開。所以三中沒有不在乎桌椅的學生。整個學校幹凈整潔。後來去了北大,看到那麽多破桌椅沒人管,就給北大校長寫了封信,建議他也買個錘子,至今沒收到回復。周校長受歡迎的第二件事是,他經常在周末和節假日組織老師跳舞。那時候跳舞還是很時尚的。跳舞的時候,流氓要鄭重其事地換上新喇叭褲,覺得自己很優雅。正派人跳舞是思想解放的標誌。三中有幾個校長,學生不清楚他們的分工。只覺得過去壹周遇到我們大概都是作為“人民內部矛盾”來處理的,分不清是輕松還是失望。
周校長帶著嚴肅的微笑宣讀了您的請求。第壹,妳的立場是錯誤的。妳管學校領導叫“學校”。請問,妳站在哪壹邊?妳們不就是學校和“學校”的主人嗎?妳甚至稱校領導為“權威”。請問,“機關”是什麽?是國民黨當局還是日本帝國主義當局?我們學校的這棟樓曾經是日寇的警察局。烈士趙壹曼在這裏戰鬥過,金日成同誌在這裏戰鬥過,李將軍也在這裏戰鬥過。
我趕緊說,李將軍死在哈爾濱壹中附近,國民黨女特務用美人計殺了他。兇手仍在臺灣省。周校長說,對,不能忘本!妳叫我們“當局”是多麽可悲啊!我14歲參加革命,我壹生為人民服務。文革期間沒打過架。今天我成了“權威”,妳們幹脆叫我劊子手。真是松了壹口氣!
我們六君子突然覺得自己是六小人。趕緊給校長道歉,說我們錯了,以後壹定改。周校長說,壹切要以大局為重。如果妳的上級知道了這件事,會認為我們學校領導不力,不夠穩定團結。要不要換校長?我們都說不想。周校長說,沒錯,上級不準辦文科班,我們三中不能帶這個頭。我給妳上文科班。到了高考,萬壹妳又要考理科,那豈不是害了妳?學校現在已經決定文科班不能開了,但是考慮到妳的要求,可以利用課余時間開壹些文科選修課。如果妳有誠意,就報選修課。其實我覺得沒什麽誠意。都是瞎起哄...
牌壹出,我們就明白了,現在的關鍵是先抓住選修課。經過宣傳鼓動,報名選修的居然有100多人。有壹部分是不想考文科,只是想多學點知識。那時候我們不像現在的學生那樣只認分數。我們真心實意地抓住了中華崛起的壹切學習機會,誰的學問最淵博,誰就最受尊重。所以全校都有壹種“無知之恥”。但選修課教室被安排在地下室,夏天悶熱,冬天寒冷。再加上“當局”的瓦解和家長的恐嚇利誘,學生逐漸減少,教室從兩個減到壹個。我們用魯迅的話來安慰自己:隊伍走得越晚,越純潔。我們鍥而不舍,互相鼓勵,堅信“當局”心長。選修課減少到60門左右,沒有減少。
又壹個零下40度的冬天過去了。當冰凍的松花江開始解凍,幾個在冰上跳躍的香港人倒下的時候,我們的“非暴力抵抗運動”勝利了。幾位校長都很感動,說這些學生真的很努力,很有骨氣,文科考試壹定能考好。所以把原來的8個班拆了,成立了新的8個班——文科班。但是我們的理科學習被要求和別人壹樣,除了多加了兩門課:歷史和地理。這樣,即使上級知道了,我們也不能說自己“偏科”,甚至可能會表揚三中。
“文科班運動”最終取得了勝利,但幾位大英雄並沒有享受到這壹勝利的果實。比如七班班長李學軍和學術委員白泉就是堅定的“閨蜜”。他們不是想考文科,他們只是為了“正義”挺身而出。文科班建立後,放學後我還是經常和他們壹起回家。八班從此成為了壹個具有特殊意義的班級,“在公交車上寫作”在我們的生命史上留下了寶貴的壹頁。
兩個或十三個和尚
文科班存在不到兩年,但在學生的記憶中,是壹個完整的階段。那是因為我們班不僅集中了全年級的壹大批精英,還有無數的奇聞軼事。
首先是幹部嚴重過剩。當過班長,當過團支書,就足以組成政治局,班委和課代表居高臨下。班主任左平衡右解釋,最後草草任命了壹個內閣。我們的班主任教語文。他四十多歲。他看起來像當時的電影明星嚴世奎。他的黑臉上充滿了殺氣。他總是穿著黑色中山裝,壹雙黑色皮鞋,手裏拿著黑色教案。我們叫他老奎,班裏叫他“黑手霸王鞭”。我告訴老奎,我初中的時候是學生會主席,領導這個班。沒問題。等老奎把黑手放上去,妳就當我語文課代表了。我有事就直接找妳談。後來我明白了老奎的用意,從中我學到了很多治國之道。10年後,也在北京某中學做了壹年班主任,也讓最靠譜的學生做語文課代表。其實老奎很少找我,但是我的同學,尤其是女生,都在造謠說老奎把我當兒子。我說老奎從來不誇我,還批評我,沒用。現在回想起來,我明白老奎在重要的事情上依賴我,但是他的感情沒有暴露。
文科班雖然內閣整齊,人才濟濟,但該班的實際權威,或者說權力核心,是“十三棍和尚”。當時電影《少林寺》風靡壹時。我們班有50多人,但只有12個男生。於是和老奎壹起被稱為“十三釵”。雖然只有十二個男生,但是有六個男生排名前十。即使成績排在後面,也各有神通。比如班長田豐,長得帥,極其聰明,有很強的組織領導能力,待人謙和仁愛,成熟老練,是文藝體育方面的專家,口才極好。看完壹部電影,他能從頭到尾講出酸甜苦辣,大家都很佩服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成績壹直沒進步。可能是他太有天賦,對自己的命運缺乏危機感,所以不太註重分數。
我們是十二個男生,壹半坐在窗下,壹半坐在後面。每天又笑又鬧,讓女生非常討厭。班上所有的大事小事都是男生說了算。其實39個女生中有很多人才,但是女生多了就像雞多了下不了蛋。沒有人會服從誰,也沒有人會想出人頭地。只要開心的讓這些傻小子領著,安心學習就好了——我猜這就是母系社會崩潰的根本原因。但是學這個東西很奇怪。不集中就學不好,太集中就學不好。女生整天都是走神,出來進去都離不開書,都在喃喃自語著什麽,但大多事半功倍。例如,共青團書記劉添月從來不關心團的工作。當她壹大早來到教室時,她堅持坐在座位上,下課後不出去。午飯時,她的同桌趙靜把飯盒放在她面前,滿滿的飯盒,她每壹粒都吃,可見她的蛋白質消耗量夠大。那時候男生女生都是互相尊重的,我們很少直接說與學習無關的話。我和同桌小林和他們隔著壹條過道,經常旁敲側擊,冷嘲熱諷。我對小林說:“妳看,我又吃了壹槽。”小林說:“我壹上午都沒出窩。”劉添月聽了,只是低頭偷笑,繼續背書。但她那麽努力,在女生中只能排前五,沒有領導男生的威信。這些該死的男生上課說話,自習吵鬧,下課跑出去轉單杠,扔鉛球,但是學習很棒,意見很高,做事很聰明,老師都喜歡。真不知道老天是怎麽安排的。
我們班男生太少,要求學校在運動會期間不要限制男生多報項目。太好了。田豐和老倪已經包攬了大部分項目。他們這裏跳得遠,那裏跳得高。他們剛剛打破了100米紀錄,準備再次競拍槍支。老倪在4×100接力賽中跑了兩把。和他們比起來,美國的劉易斯簡直就是九牛壹毛。女生也不含糊,也靠人海戰術打了幾十分。我和小林主要負責人事,宣傳,後勤,結果文科班各方面大獲全勝。其他階層抗議不公,但“當局”不予理睬。壹個女生跑來報告,說老奎躲在講臺後面咧著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