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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千裏江陵能壹日還?

李白“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壹日還”,有無可能,大概涉及兩件事——

第壹,當時乘船順流而下到底能有多快;

第二,如何讀詩。

第二件事可能才是最重要的。

安史之亂中,李白入永王李璘幕府,誌在平叛報國。因李璘與肅宗李亨爭權,事敗,李白亦受牽連,以“從逆”罪,於乾元二年,即759年長流夜郎,大約是現在貴州桐梓壹帶。羿年,行至白帝城遇赦,東歸。遂作此詩。

在輯錄李白此詩的不同詩集中,題目也各不相同——如,《白帝城》《下江陵》《早發白帝城》《白帝下江陵》等等。

可知,壹是,李白當時極可能未給此詩命題;二是,此詩作於“朝辭白帝”之後的船行之中可能性最大;三是,末句僅說到“輕舟”飛快,並沒講如何離船上岸。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李白寫的,不是“遊記”,更不是“日記”,而是七言絕句詩。

“詩”是什麽?

“詩”,按“文學概論”的說法,“是壹種語言凝練,結構跳躍,富有節奏和韻律,高度集中反映和表達思想感情的文學樣式。”

所以,“詩”,著重於抒情,即便是敘事詩也必定飽含感情。

有中國古詩詞研究者評價李白這首詩說,“以歡快之情馭俊逸之筆,三句借猿聲作壹頓挫以蓄勢,四句復宕開遠揚,飽滿充沛,回蕩有致”。

的確,此詩掩飾不住李白被赦的滿腔喜悅和歸心似箭的激情,發自心底吟詠而出。

“詩”,還比其他文學形式更富想象,更多誇張。

李白此詩,四句沒說任何道理,全完是畫面感極強的“意象”,並由優美“意象”聯結出壹種神仙般“意境”——彩雲間白帝,峻嶺中江峽,山林裏猿啼,波濤上快帆。

足矣!

即便不能舟行千裏,即便沿途不足萬山,又何妨如此描繪,這樣寫,才能夠表達出李白此時的愉悅心情。

李白《北風行》詩雲:“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

魯迅說:“‘燕山雪花大如席’,是誇張,但燕山究竟有雪花,就含著壹點誠實在裏面,使我們立刻知道燕山原來有這麽冷。如果說‘廣州雪花大如席’,那可就變成笑話了。”(《且介亭雜文二集.漫談“漫畫”》)

詩,允許“誇張”,只要“誇張”的“含著壹點誠實在裏面”。有人將這種誇張,以“比”“興”來解釋。

杜甫《春望》曰:“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如果非從“科學”的角度說這不真實,進而再討論“家書抵萬金”之不可能,大概只能說太“不解風情”,不適於讀詩了。

李白“誇張”的詩句極多——“黃河之水天上來”;“唯見長江天際流”;“天臺四萬八千丈”;“桃花潭水深千尺”;“會須壹飲三百杯”;“白發三千丈”,等等等等。

“浪漫主義”,是李白詩歌最突出、成就最高的特點。

他自稱,“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淩滄洲。”(《江上吟》)

杜甫贊他,“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寄李十二白》)

中國詩歌的浪漫主義,屈原曾築造了極其輝煌的高峰。李白承之揚之,把浪漫主義再次推向了最高峰。

讀詩,大概必須是按詩歌的規律來欣賞的。

其實,李白在這首詩中,是用了前人的典故。

北魏酈道元《水經註》雲:“自三峽七百裏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巖疊嶂,隱天蔽日,……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裏,雖乘奔禦風,不以疾也。……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岫傳響,哀轉久絕。故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據說,酈道元的這段文字,大多引自南朝劉宋盛弘之的《荊州記》,個別處他有修改。

早於李白,“初唐四傑”中與王勃是好友的楊炯,用過上面的“典故”,作《巫峽》詩。其雲——

“三峽七百裏,惟言巫峽長。重巖窅不極,疊嶂淩蒼蒼。絕壁橫天險,莓苔爛錦章。入夜分明見,無風波浪狂。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傷!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呂梁。美人今何在?靈芝徒自芳。山空夜猿嘯,征客淚沾裳。”

詩中沒說到“船速”,傷感的基調沒變。

相比之下,李白的詩,又是完全不同的“格調”。

酈道元文中所雲“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裏,雖乘奔禦風,不以疾也”,是否真有人嘗試過,並不得而知,但早早就有此說,可以肯定。

修大壩之前,曾因工作乘地方工作船沿長江三峽順流而下,想起李白的詩,問過船上的“師傅”,得到答復說,長江這段水深流急,航道復雜,唐朝時候,如果坐木船朝發夕至日行千裏,可能性不大。

但“大不大”,也絲毫並不影響李白這首詩是千古佳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