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這位當代文學巨匠,這位世紀老人走了。她壹生都在享受著自己對別人的愛。這種愛,已融入了這個世界,永遠不會離開我
們;冰心奶奶壹生給我們講了無數個平凡而美麗的故事,那麽也讓我們壹起來讀讀冰心奶奶小時候那些平凡而美麗的故事吧!
1900年10月5日的夜晚,月光如水,萬籟俱寂。子夜時分,福州隆普營謝家宅裏突然傳出嬰兒的呱呱哭聲,那就是冰心來到人世間的
第壹聲啼哭。
冰心自幼聰慧好學,特別喜歡聽故事。為了鼓勵她用心學習,當時擔任她家塾督師的舅舅楊子敬常對她說:"妳好好做功課吧,等
妳做完了功課,晚上我給妳講故事。"舅舅給她講的第壹部書是《三國演義》。那曲折的情節,鮮活的人物深深吸引了小冰心。等講完
壹段,舅舅總是再講壹回。為了每天晚上都能聽"三國"的故事,她學習更認真了,功課總是做得又快又好。可是,舅舅晚上常常有事,
不能給她講"三國",有時竟停了好幾天,這可把小冰心急壞了。不得已,她只好拿起舅舅的《三國演義》來看,這時她才7歲。最初,
她大半看不懂,就囫圇吞棗,硬著頭皮看下去,不懂的地方,就連猜帶蒙,有時,居然被她蒙對了。這樣,她慢慢地理解壹些書的內容
了,她越看越入迷,看完《三國演義》,又找來《水滸》、《聊齋誌異》…… 母親見她手不釋卷,怕她年紀過小,這樣用功會傷了
腦子,便竭力勸她出去玩,她不肯。母親只好把書給藏起來,可不知怎麽搞的,那些書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又被找了出來。
有壹次,母親讓她洗澡,她就在澡房裏偷看書,直到洗澡水都涼了……,母親生氣地奪她手中的《聊齋》,撕成兩半,扔到墻邊,
小冰心望望母親,又看看那本心愛的書,膽怯地挪到墻角,撿起那本書,又接著讀了下去。這壹來,倒把生氣的母親逗樂了。
冰心不但把讀過的書都用心記住,還時常把書中的故事講給別人聽。假日時父親帶她到軍艦上去玩,水兵們聽說這個七歲的孩子會
講"三國"的故事,就紛紛圍住她,當小冰心神氣而又壹本正經地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時,眾人被她那稚氣的神情
逗得捧腹大笑。聽完故事,水兵們拉著她的手,稱贊她聰明伶俐,並把他們在航行中用來消磨時光的小說包了壹包,送給冰心作為"講
書"的獎品。回到家裏,小冰心迫不及待地打開那包書,那都是些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早期翻譯的歐美名家小說,這些書令小冰心愛不釋
手。當時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書,大都在書後印有書目,她從書目中看到了林紓翻譯的其它歐美名家小說,就按書目去尋找別的小說來
讀,於是,她開始接觸外國文學作品。
十歲時,冰心又學了《論語》、《左傳》、《唐詩》。她對唐詩抱有興趣,很快就能背誦許多有名的詩篇,並開始學做對聯。有壹
回,老師剛說:"雞唱曉"。她就脫口而出:"鳥鳴春"。老師壹楞又說:"榴花照眼紅"。她略思片刻,便從容應道:"柳絮籠衣白"。這可
把老師樂壞了,連連稱贊說:"對得好,對得好。'榴花照眼紅'只是描寫了石榴花開的景象,只是靜物,而'柳絮籠衣白'除了柳絮飄揚
的景象外,還出現人物"。
祖父謝鑾思見冰心很有出息,從心裏感到欣慰,但從不當面誇她。壹天晚上,祖父對她講起了貧寒的家世。原來謝家先輩世居福建
長樂橫嶺,清朝末年,冰心的曾祖父為災患所迫,來到福州學裁縫謀生。壹年春節,曾祖父去收工錢,因不識字被人賴了帳,兩手空空
地回家來。正等米下鍋的曾祖母聞訊,壹聲不吭,含淚走了出去。等到曾祖父去找她時,她正要在墻角的樹上自縊,曾祖父救下了她,
倆人抱頭痛哭。他們在寒風中跪下對天立誓,將來如蒙天賜壹個兒子,拼死拼活也要讓他讀書識字,好替父親記帳、要帳。他們壹連生
了五胎,才得了個兒子,夫妻倆克勤克儉,終於讓謝鑾思成為謝家第壹個讀書人,而四個女兒卻因家裏貧窮不能讀書。 說到這裏,祖
父撫摸著小冰心的頭說:"妳是我們謝家第壹個正式上學讀書的女孩,妳壹定要好好地讀啊!" 小冰心張大眼睛,久久地望著祖父。那個
夜晚,祖父那期盼的眼神,那語重心長的話語深深地烙進了她的心裏。
在牛津大學讀學位的許地山 知道後,立即寫了壹封信表示祝賀,還調侃梁實秋 說:“實秋真有福,先在舞臺上做了嬌婿。”後來,謝文秋與朱世明訂婚,冰心對梁實秋開玩笑說:“朱門壹入深似海,從此秋郎是路人!”
冰心與胡適
1919年,中國文壇上突然冒出了壹位“冰心女士”。這年9月18日至22日的《晨報》以連載的形式,發表了署名為冰心的壹篇“問題小說”——《兩個家庭》,“冰心”這個名字最先出現在中國文壇上。接著,短短4年間,冰心創作了短篇小說30多篇,散文近50篇,詩380余首,還出版了詩集《繁星》與《春水》。
“冰心”很快名聲大振,這壹時期,大家還不知道“冰心”就是燕京大學的女學生謝婉瑩。冰心說:在燕大時,大家只知道她叫謝婉瑩,那時大家都看報紙、雜誌上登的冰心女士的文章,人人稱羨,可不知道就是她。老師周作人講新文學課時,還把冰心的作品作為範文來分析,說現在文壇上流行“冰心體 ”,卻不知道冰心就是他的學生,正坐在教室聽講呢!
問她為什麽要保密,冰心嘿嘿笑了,緩緩地說:“那是新文化運動初期,寫東西的人很少。而我念的是理預科,數、理、化成績都很好,壹心只想學醫……因為膽小,怕人家笑話,就取了個筆名‘冰心’。這壹寫,寫滑了手,這也是被‘逼上梁山’的啊!”
胡適知道誰是冰心,而且是冰心夫婦訂婚時的證婚人之壹。
1929年6月15日,冰心與吳文藻在燕京大學的校長樓結婚,證婚人是校長司徒雷登。
婚後不久,冰心再次來到燕京大學校長樓,參加紀念燕大建校10周年的活動。觸景生情,冰心提議將校長樓命名為“臨湖軒”,大家壹致稱好,並請在場的北京大學文學院院長胡適題寫了“臨湖軒”三個大字,事後制成匾懸掛在大廳。
“臨湖軒”有了名字,那麽這個“湖”呢?大家爭執不休,錢穆 靈機壹動,建議稱為“未名湖”。
1949年8月,時在日本的冰心寫信給胡適說:“文藻還瘦,還忙,不過精神還好。小女宗黎高了壹點,多說了幾句日本話,她從來不記得北平,因為她八個月就離開了。但她口口聲聲要回北平去,說想哥哥姐姐,想祖國,我不知‘祖國’兩字,在她心裏是什麽滋味。”
這是壹封意味深長的信,也反映了冰心壹家與胡適私人關系的親切。其後,冰心不宜談胡適,胡適也不宜談冰心。直到1991年胡適誕辰100周年之際,冰心才撰文首次向新中國的廣大讀者公開談論胡適。她說:作為五四時代的大學生,胡適先生是我們敬仰的“壹代大師”。
朱門壹入深似海
從此秋郎是路人
冰心和梁實秋最初是以文敵相見。1923年7月,也就是梁實秋即將赴美國留學前夕,他在《創造》周報上發表了壹篇評論文章,對冰心的《繁星》與《春水》兩部小詩集進行了批評。
在前往美國的輪船上,經許地山介紹,冰心認識了梁實秋。可能是冰心沒給梁好臉色,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罵”過冰心,梁後來說,冰心給他的第壹印象是“壹個不容易親近的人,冷冷的好像要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五四青年都有壹種英雄氣概,誰怕誰呀,於是就有了下面這段經典對話:梁實秋問冰心去美國修習什麽專業,她簡短地回答兩個字“文學”。然後問梁實秋學什麽專業,他回答說“文學批評”。他們的談話到此打住,連“半句多”也沒有。
梁實秋與吳文藻是清華的同班同學,冰心在船上開始與吳文藻談戀愛,與梁實秋的交往也就多了起來。梁實秋是個大才子,還是壹個很討人喜歡、特別是很討女人喜歡的人。冰心與梁實秋很快就化“敵”為友了,他們與幾個相好的同學在壹起海闊天空,談笑風生,還興致勃勃地辦了壹份文學壁報,題名“海嘯”。
1925年3月28日,波士頓地區的中國留學生公演英語的中國傳統劇《琵琶記》。劇中,梁實秋飾男主角蔡中郎,冰心飾蔡中郎的新歡宰相之女,另壹女學生謝文秋飾蔡中郎的發妻趙五娘。三人中只有梁實秋以前演過戲。但才女畢竟不同於壹般人,在舞臺上有板有眼,別有情趣,演出獲得了很大的成功。
在牛津大學讀學位的許地山知道後,立即寫了壹封信表示祝賀,還調侃梁實秋說:“實秋真有福,先在舞臺上做了嬌婿。”後來,謝文秋與朱世明訂婚,冰心對梁實秋開玩笑說:“朱門壹入深似海,從此秋郎是路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1927年5月至8月,已婚青年梁實秋以“秋郎”為筆名在《時事新報》、《青光》副刊上發表了百來篇小品。
抗日戰爭時期,冰心夫婦和梁實秋在重慶相聚。梁實秋沒有帶家人來重慶,而是和同學合買了壹處住房,題名為“雅舍”。
1941年,壹群文人在“雅舍”為梁實秋的生日擺“壽宴”。宴後,梁實秋壹定要冰心在他的壹本簿冊上題字。冰心略加思索後寫道:“壹個人應當像壹朵花,不論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壹,便不能做人家的壹個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實秋最像壹朵花。”
這時,圍在書桌旁邊的其他男士大為不滿,都叫著說:“實秋最像壹朵花,那我們都不夠朋友了?”於是冰心說:“稍安毋躁,我還沒有寫完。”接著筆鋒急轉,繼續寫道:“雖然是壹朵雞冠花,培植尚未成功,實秋仍需努力!”
抗戰勝利後,吳文藻被中國政府派往日本工作。冰心跟隨夫君也到了日本,並成為東京大學第壹個女教授。
在日本,冰心得知梁實秋正在收集各種版本的杜詩,就不惜高價幫他買了日本的版本。後得知梁實秋去了臺灣,立即給他寫信,讓他辦理手續前往日本,她和吳文藻將為他壹家安置在日本的生活。這份友情讓梁實秋極為感動,終生感激。
1951年,臺灣紛傳吳文藻、冰心夫婦雙雙自殺。梁實秋在臺灣聽到消息後,寫了悼文《哀冰心》。1968年,臺灣再次盛傳“冰心和吳文藻雙雙服毒自殺”,梁實秋又寫了悼文《憶冰心》。
1984年,梁實秋的學生胡百華與梁實秋的長女梁文茜 壹起拜訪了冰心。他們把梁實秋與第二個妻子韓菁清的照片送到冰心手中時,冰心指著照片上年輕漂亮的韓菁清說:“他這壹輩子就是過不了這壹關!”
1987年11月3日,梁實秋在臺北病逝。梁文茜對冰心說:“父親去世時壹點痛苦都沒有,您不要難過。”
“我怎能不難過呢?我們之間的友誼,不比尋常啊!”冰心懷著深情寫了《悼念梁實秋先生》,接著又應約寫了《憶實秋》:
多麽不幸!就在昨天梁文茜對我說她父親可能最近回來看看的時候,他就在前壹天與世長辭了!實秋,妳還是幸福的,被人悼念,總比寫悼念別人的文章的人少流壹些眼淚,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