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5月13日,中新社發了條消息,簡單至極。
14日,《文藝報》出了壹篇報道,壹***五十個字。
16日,上海《新民晚報》也發了壹則報道——消息來源竟是香港。
巴金在家裏壹連幾天翻看上海和北京的報紙,找不到老友的名字。
他很疑惑:沈從文的訃告是不是來遲了呢?人們究竟在等待什麽呢?
有人說,可能是文學史上的地位沒有排定,找不到適當的頭銜。確實,翻遍當年中國的文學史,妳很難找到沈從文三個字。
也有人說,現在需要搞活經濟,誰還會關心壹個作家的死活?區區壹支筆,就能把生產搞上去?
巴金無法回答。
所謂文學史,所謂經濟,無非都是壹個道理:時代向來是不會為個人停留的。
鳳凰,位於湘西,是沈從文壹生故事的起源。
讀過沈從文的人,多半會想象這樣壹個鳳凰:風景秀美、遺世獨立、民風淳樸。
但壹定想不到:這座小城的歷史,充滿了暴虐和血腥。
清朝為了鎮撫苗族,曾派遣壹隊戍卒屯丁駐紮。在這座孤城周圍,約有四千到五千左右的碉堡,密密麻麻,像壹群巨獸監視、鎮壓著苗民。暴政,以及因這暴政而起的反抗,染紅過每壹條官路,每壹個碉堡。
到沈從文出生的1902年,碉堡大多已經毀掉了,軍隊的住所變成了民房,苗族也大半同化了。只有黃昏,站到那個巍然佇立的孤城高處,眺望那些遠近的碉堡,能夠依稀想象當年的光景。
沈從文的祖父是軍人,跟隨湘軍壹起打過太平軍,也打過回民、苗民,憑著軍功為家族掙得了壹份產業,隨後卻被沈從文的父親敗光。
沈父早年鎮守大沽炮臺,八國聯軍攻陷天津時炮臺失守,斷送了他的壹生功名和大部分產業。民國成立後,他原想競選進湖南省議會。競選失敗後,心中不平,賭氣出門來到北京,參與刺殺袁世凱的密謀。沒成想事情敗露,只能逃走,此後改名換姓,流落天涯。
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像沈父這樣尋找出頭之路的人,不知凡幾。
1911年,武昌起義,此後各地響應。鳳凰也不例外,苗族群眾開始反抗。然而,僅僅壹夜的時間,起義軍就被殺敗了。
那壹天,沈從文早晨醒來,在道尹衙門口平地上看到了壹大堆血汙的人頭,還有衙門口鹿角上,轅門上,無處不是人頭。
他發現了角落裏串起來的人耳,有位年長的親戚問他:“小東西,妳怕不怕?”
沈從文回答得極好:“不怕。”
對於9歲的山城孩子來說,這些僅僅只是開始。
殺戮持續了壹個月。城防軍分頭派兵下鄉抓人,每天要殺壹百人左右,有時衣也不剝,繩子也不捆縛,就像趕著牲口壹樣。殺到後來,殺人的壹方似乎有點不忍了,想了個辦法:委托本地人民所敬信的天王,把犯人牽到天王廟大殿前,在神前擲竹筊,生死取決於壹擲。
同時代其他作家的童年都是玩水、打架、偷東西,而沈從文的童年就是看殺人。
辛亥革命之後,中華大地被大大小小的軍閥主宰,湘西也不例外。這時沈從文稍稍長大了些,也想走祖父的道路。混亂的時代,普通人唯有壹身勇力可托付,這是年輕人的壹條出路,或許也是年輕人唯壹的出路。
於是他見過的殺人就更多了。
軍隊的營生主要是“清鄉”“剿匪”,除了有個合法的名義之外,和土匪沒有什麽區別。
白天到街市去玩時,他常常可以看見這樣可怖的場景:前面幾個兵士,中間壹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挑了兩個人頭,這人頭便常常是這小孩子的父親。
詭異,恐怖,稀松平常。
如果魯迅看到這般場景,定要破口大罵劊子手,以及那些麻木的看客們,沈痛質問壹句:“從來如此,便對麽?”
而沈從文或許就是魯迅筆下的看客,他不會質問或者怒吼,只是平靜將其記錄下來。
他說了這麽壹段話:“從那裏以及其他壹些地方,我看了些平常人不看過的蠢事,聽了些平常人不聽過的喊聲,且嗅了些平常人不嗅過的氣味;使我對於城市中人在狹窄庸懦的生活裏產生的作人善惡觀念,不能引起多少興味,壹到城市中來生活,弄得憂郁強悍不像壹個‘人’的感情了。”
見慣了如此多的殺戮之後,沈從文厭惡上了某些東西。
終其壹生都沒改變。
1922年,北京城來了壹位青年,他提著壹卷行李,走出北京前門的車站,坐到壹個排車上,被拉進了西河沿壹家小客店。
他在旅客簿上登記:“沈從文,年二十歲,學生,湖南鳳凰縣人。”
生活對於這名“北漂”而言,並不算友好。
沈從文想要做學問,便壹直在北大旁聽。他又窮,又未上過新學校,自然考不上大學。他報考過北大等國立大學,均告失敗;投考中法大學,錄取後,宿膳費二十八元,想盡辦法卻籌措不出,過期只能放棄。
彼時的北京,像是壹個漩渦,有人壹遇風雲便化龍,但更多的人被卷入河底。現實容不得他繼續做這般愚蠢的夢了。他只能拿起筆,開始寫作,另謀出路。
他玩了命似的寫,四處投稿,基本都是碰壹鼻子灰。
《晨報副刊》的著名編輯孫伏園,曾當眾拿出沈從文投稿的作品,開玩笑道:這是某某大作家的作品!說罷,即扭成壹團,扔進廢紙簍。
窮途末路的時候,沈從文試著向郁達夫寫信,尋求幫助。郁達夫看望了這個素不相識的青年。他摘下自己的圍巾,留給沒有過冬衣服的沈從文;又請他吃午飯,拿出五塊錢結賬,剩下三塊兩毛幾分,也留給了他。
當晚,郁達夫帶著憤慨和不平,寫了壹篇《給壹個文學青年的公開狀》。文中沒有寫出沈從文的名字,卻可以看見壹個找不到出路的年輕人。
在文中,他給沈從文出主意,上策是找點事情做——或者革命、制造炸彈。中策是回老家。下策是應募當兵,或者做賊。倘若做賊,“不妨上我這裏來作個破題兒試試,我有幾本舊書,卻是可以賣幾個錢……妳若來時,心腸應該要練得硬壹點,不要因為是我的書的原因,致使妳沒有偷成,就放聲大哭起來”。
調侃和諷刺,郁達夫指向的是殘酷的、讓青年沒有出路的現實。但這赤裸裸的現實,滿懷理想的沈從文接受起來未免太殘酷。
來北京之前,沈從文對親戚黃鏡銘說:“我來北京尋找理想,想讀點書。”
黃鏡銘嘲諷道:“嗐,讀書,妳有什麽理想,怎樣讀書?妳不知道,北京城目下就有壹萬大學生,畢業後無事可做。只能愁眉苦臉,不知何以為計。大學教授薪水十折壹,只36塊錢壹月,還是打躬作揖聯合罷教,軟硬並用爭來的。大小書呆子不是讀死書就是讀書死,哪有妳在鄉下做老總有出息!”
沈從文反駁道:“可是我怎麽做下去。六年中我眼看在腳邊殺了上萬無辜平民,除了對被殺的人留下個愚蠢殘忍印象,什麽都學不到!做官的有不少聰明人,人越聰明也就越縱容愚蠢氣質擡頭,而自己儼然高高在上,以萬物為芻狗。我實在呆不下去了,才跑出來。我想讀點書,讀好書救救國家,這個國家這麽下去實在要不得!”
我們不知道沈從文熬了多久,只知道他熬了出來。從壹個衣衫襤褸的湘西小夥子,陰差陽錯變成了大家熟知的職業作家。
本該死去的做學問的夢想,依然在暗處發光。
北京並非壹無是處,至少它的街道都是“過去600年間兩個朝代古典文化的博物館”,而參觀這些博物館並不用買門票。在他來京時住的會館西邊,是有名的文物之街琉璃廠。他原本不敢進去,可是壹看見櫥窗中陳列的唐宋破瓷器和明清畫軸,他立馬就走不動道了。
這也算壹個命運的壹個小小玩笑,當他看懂這個笑話的時候,已經是多年以後了。
即便成為了職業作家,生計依舊是大問題。
本就不高的稿酬和版稅還常常被拖欠,加上之前出版倒閉而背著壹身債務,沈從文帶著生病的母親和年輕的妹妹在京漂泊,壓力日甚壹日,難以為繼。
最後他選擇了教書,賺取生活費用。
然後,就遇見了張兆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壹個女人,也是他的學生。
大約是1930年,老師開始給學生寫信,向她表白感情。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壹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張兆和似乎沒有驚慌,這種場面她見多了。她應對沈從文的方式就是沈默。不管沈從文寫了多少封信,全都不予理會。
多次失敗之後,沈從文心灰意冷,決定辭去教師壹職。臨走之前,他要壹個說法,便找來了張兆和的同學王華蓮。
王華蓮進門後,沈從文說:“我有壹事要問妳,可是我說不出口,請妳看這個。”
他遞給她前壹天先寫好的兩張紙,接著問她很多關於張兆和的問題。說到傷心處,竟然大哭;再說,又哭。
“我因為愛她,恐怕在此還反而使她難過,也不願使她負何等義務,故我已決定走了。不過我願意知道她的意見而走。”
從開始到現在,張兆和的態度壹直很堅定,像石頭壹樣頑固。但,沈從文同樣頑固地給她寫信,表示尊重她的頑固。或許在妳來我往之間,她平靜的內心早已泛起漣漪。
1933年的寒假,沈從文照例先寫壹封信給張兆和,信中婉轉地說,要提親。並且說,如果父母同意,求張兆和早日打電報通知他,讓他這個“鄉下人喝杯甜酒吧”。
張家給沈從文發電報,只用了壹個字“允”,即表示婚事“允”了。
張兆和卻有些不放心,萬壹沈從文看不明白呢?她壹個人悄悄坐人力車到電報局,遞上自己的電報稿,“鄉下人喝杯甜酒吧兆”。那時的電文壹般不用白話,沒成想還加了“吧”字。
在洶湧的愛情面前,沈從文似乎有了新的感悟。
他愈發厭惡那些高高在上的東西——權力、思想、歷史……
1934年1月7日,他啟程回鳳凰。這是他離開湘西後第壹次返鄉。行前,向妻子張兆和許約,每天給她寫信。他寫了近五十封之多,回北平後整理,把“三三專利讀物”轉換為面向讀者的文本,這就是後來的《湘行散記》。
十多年前的沈從文,孤孤單單,身無長物,搭坐壹只船只上行,對於自己前途毫無把握。如今,再見故鄉的吊腳樓,聽見河邊的小曲,在野性的自然面前,他想問問自己:人究竟為什麽活著?
多數人庸庸碌碌地活著,該吃吃,該喝喝,少數人能夠掌握自己乃至於國族的命運,使生命放光,這是五四運動印在他心底的想法。
此刻,他承認他錯了。
“我們平時不是讀歷史嗎?壹本歷史書除了告我們些另壹時代最笨的人相斫相殺以外有些什麽?但真的歷史卻是壹條河。從那日夜長流千古不變的水裏,石頭和砂子,腐了的草木,破爛的船板,使我觸著平時我們所疏忽了若幹年代若幹人類的哀樂!”
“我先前壹時不還提到過這些人可憐的生、無所為的生嗎?不,三三,我錯了。這些人不需我們來可憐,我們應當來尊敬來愛。”
“這時節我軟弱得很,因為我愛了世界,愛了人類。三三,倘若我們這時正是兩人同在壹處,妳瞧我眼睛濕到什麽樣子!”
回鄉沒多久,《邊城》問世了。很多年以後,這篇小說入選20世紀中文小說壹百強,排名第二位,僅次於魯迅的《吶喊》。
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後,沈從文跟隨西南聯大來到了昆明。
昆明的第壹次轟炸,天空剛剛被點亮,爆炸聲便在四周響起,窗子的玻璃碎了,壹片片落下來,塵土飛揚,人群奔散……
沈從文卻神色不變,望著不遠的濃煙,喃喃著;“炸了哪壹邊?學校才遷來,不能再受損失了!”這是堅強的沈從文。
而脆弱的沈先生會因為喝了點酒,低落地說道:“國家成了這個樣子,人人只顧逃命,不能讀書,不能工作……”忽然把酒杯壹放,哭了起來,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童年的記憶,湘江的歷史,還有昆明的巨雷,交織在他心裏。在這種環境下,他寫下了《長河》——壹部本該是中國版《戰爭與和平》的小說。
“我想起數千年前人住在洞穴裏,睡在洞中壹隅聽雷聲轟響所引起的情緒。同時也想起現代人在另外壹種人為的巨雷響聲中所引起的情緒。我覺得很感動。唉,人生。這洪大聲音,令人對歷史感到悲哀,因為它正在重造歷史。”
他又想起了人們相互殘殺的歷史,以及被歷史淹沒的人群。
抗戰以來,文人們想要獻身報國,無奈只有壹支筆可堪大用,於是想要以文章投身政治,為民族盡力。
沈從文瞥見背後的隱憂,害怕政治讓文學墮落,專門發文反對作家從政。
左翼文壇反應激烈,壹群人撰文反駁。誤解越深,敵意越重,沈從文的原意越被簡化,乃至被標簽化。在外界看來,救亡已經如此迫切,沈從文卻活像壹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婆,念著些不合時宜的老話。
直到1946年,針對沈從文的圍攻開始了:“產生了壹種自命清高,但不甘寂寞的人。脫離現實在清高的地位上說風涼話,這種人的代表是沈從文。”
更多的人,斥責他的文章只有抽象,沒有階級。“幫兇”“幫閑”“誣蔑”“犯罪”,猛然間已成口誅筆伐之來勢。
最為嚴厲的是郭沫若的《斥反動文藝》,他將沈從文描述成“桃紅色”的代表,“作文字上的裸體畫,甚至寫文字上的春宮”。
形勢如此,孤單的沈從文幾乎等同於被封殺。
時代往前走,他有些跟不上了。
1949年開春,沈從文自殺。
被救之後,他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寧靜,他想到了翠翠——他在《邊城》中塑造出來的少女。
“夜靜得離奇。端午快來了,家鄉中壹定是還有龍船下河。翠翠,翠翠,妳是在壹零四小房間中酣睡,還是在杜鵑聲中想起我,在我死去以後還想起我?翠翠,三三,我難道又瘋狂了?我覺得嚇怕,因為壹切十分沈默,這不是平常情形。難道我應當休息了?”
但他對自己的寫作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我寫什麽?還能夠寫什麽?筆已凍住,生命也凍住。”
他希望家人把他的作品燒掉,免得誤人子弟。
他常常躺在床上聽貝多芬,感覺人生悲憫。
此後,他給好友丁玲寫了壹封信。
“為補救改正,或放棄文學,來用史部雜知識和對於工藝美術的熱忱與理解,使之好好結合,來研究古代工藝美術史。”
放棄多年來從事的文學,重拾起初到北京時的夢想,這是沈從文的選擇與自我救贖。這個命運的玩笑,早就潛伏在他的生命裏,像埋進土裏的種子,時機到了就要破土而出。
他的文物研究與眾不同,最關心那些當時不被當作文物的扇子、馬鞍、鏡子、衣物、杯子等日用品。他知道,這些物件背後,有勞動者的創造和故事。
後來,他耗盡心血寫成了著名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
這是新的沈從文。
1982年5月8日,老邁的沈從文踏上了回鄉的路。
南華山、觀景山、喜鵲坡、八角樓……南華山腳下是文昌閣小學,他念過書的母校,裏面傳來孩子們的晨歌。
在古街小巷走走,三轉兩轉到了壹座房子,房屋已經破舊,裏面住著五戶人家。沈從文扶著中堂的破門壁,說:“這裏是我家,我就出生在這裏……房屋早已賣給了別人。”
他想聽儺堂戲,聽聽童年的聲音。
藝人們在鑼鼓伴奏聲中,唱著:“正月元宵煙花光,二月芙蓉花草香……”當唱到“八月十五桂花香”時,沈從文也手舞足蹈地跟著唱了起來。
結束的時候,他站起來送行,他那黃框鏡片後的眼睛紅紅的,已經滿是淚水。
時代壹直在往前走,幸好還可以看見隱於歷史背後的人類的哀樂。
不管將來會是什麽樣子,人們的面貌、恐懼和希望,都應該記錄下來。
從壹個熱衷於看殺人的鄉下少年,到如今處處傷情、常常流淚的老先生,他的心中早已長滿了慈悲與哀憫。
20世紀50年代,沈從文曾滿懷感傷地寫下這樣壹句話:“我和我的讀者,都***同將近老去了。”
但當荒誕的時代遠去,他的作品卻迎來了新生。
80年代以後,壹些現代作家從以前被遮蔽的狀態下重新出現在文學史中:張愛玲,錢鐘書,以及沈從文。他們無壹不堅持壹種“日常敘事”來對抗“宏大敘事”,以涓涓細流對抗漫漫長河。
這算是壹場遲來的證明:他從來都是中國壹流的小說家。
他的學生汪曾祺曾說,沈從文的作品貫穿著壹個主題——民族品德的發現與重造。
沈從文去世後數年,瑞典學者馬悅然揭露了壹個秘密,1988年,沈從文進入當年諾貝爾文學獎的終審名單。“我個人確信,1988年如果他不離世,他將在10月獲得這項獎。”
從來就沒有完美的結局,這倒是“很沈從文”。
1988年5月18日,沈從文去世八天後,八寶山舉行了壹個告別儀式,只有寥寥數人。
沒有花圈、挽幛、黑紗,沒有悼詞,不放哀樂,現場響起他生前最愛的古典音樂——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
這或許是沈從文希望的吧:不需要新聞的熱鬧,不需要時代的緬懷,不需要誰來給他定個“地位”,就這樣靜悄悄離開人世。
四年後,1992年,沈從文“回”到家鄉鳳凰。他的骨灰壹半灑入繞城而過的沱江,壹半直接埋入墓地泥土。墓碑是壹塊大石頭,上面是沈從文的手跡,分行鐫刻著四句話:
照我思索
能理解我
照我思索
可認識人
在湘西靜靜的河流裏,很多東西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直到如今,我們依然閱讀沈從文,依然想念他,依然為了翠翠、三三們流淚。
不為崇高的思想,不為宏大的歷史,就只是因為,他帶著悲憫的目光看著所有渺小的人們。
這世界有無數個湘西,卻只有壹個沈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