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70年代末,雖然十年浩劫已經結束,但人們的思想還受到“兩個凡是”的束縛。黨中央和鄧小平同誌花了很大氣力撥亂反正,正確評價知識分子的地位和重要作用。在全國科學大會即將召開之際,動員和鼓舞科學家投入到四個現代化的建設中來,是當時的壹個重要熱點。
科學的春天即將到來,編輯部同誌們深受鼓舞,同時也想到自己應負的責任和使命:《人民文學》如能在此時組織壹篇反映科學領域的報告文學,讀者壹定愛看,同時也可借此推動思想解放的大潮。然而,寫誰好呢?又請誰來寫呢?這兩個問題在編輯部展開了討論。
突然間,我們想起了社會上流傳的壹個民間故事:有個外國代表團來華訪問,提出要見中國的大數學家陳景潤教授。我國有關方面千方百計尋找,終於在中科院數學所發現了這位數學家,然而同時,也傳出他的許多不食人間煙火的“笑話”,人們說他是壹個“科學怪人”。
編輯部同誌們商議之後壹致認為,就寫陳景潤!至於作者,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著名作家徐遲。他雖是壹位詩人,但寫過不少通訊特寫,特別是他比較熟悉知識分子,估計能寫得很好。
幾天後,徐遲風塵仆仆地從揚子江邊帶著滾滾的濤聲趕來了。我告訴他,已經得到中科院領導方毅同誌的支持,他還說他也得到壹位老同誌的支持。這位老同誌是誰呢?我事後才知道,原來是徐遲的姐夫,中顧委常委、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伍修權將軍。
壹個艷陽高照的秋日裏,我陪同徐遲到了北京西郊中關村的中科院數學研究所。接待我們的是數學所黨支部書記李尚傑同誌。這是壹位深受科學家愛戴的轉業軍人幹部,陳景潤對他更是百倍信賴,什麽心裏話都對他述說,李尚傑對陳景潤也是倍加愛護和支持。這是很難得的。
老李動情地向我們講述著“小陳”鉆研科學的故事。不壹會兒,進來壹個個頭兒不高、面頰紅撲撲、身著壹套舊藍制服的年輕人。他就是陳景潤,壹個十分樸素的數學家。
李尚傑向他說明我們的身份和來意後,我又特意向他介紹說:我們特約徐遲同誌來采訪妳如何攻克“哥德巴赫猜想”難關,登攀科學高峰事跡的報告文學,準備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他緊緊握住徐遲的手說:“徐遲,噢,詩人,我中學時讀過妳的詩。哎呀,徐老,妳可別寫我,我沒有什麽好寫的。妳寫寫工農兵吧!寫寫老前輩科學家吧!”
徐遲笑了,告訴他說:“我來看看妳,不是寫妳,我是來寫科學界的,來寫四個現代化的,妳放心好了。”小陳笑了,天真地說:“那好,那好,我壹定給妳提供材料……”
當晚,我安排徐遲住進中科院招待所後,立即返回城裏,直奔東總布胡同46號張光年同誌家,他當時是《人民文學》主編。我向他述說了當日我們的感受,張光年饒有興味地聽著,還不時提問。後來他果斷拍板,促成了《哥德巴赫猜想》的問世。
為了寫好這篇報告文學,徐遲進行了深入采訪和大量調查研究。經過艱苦的梳理、思索和提煉,反復斟酌,幾番修改,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終於完成。《人民文學》以醒目的標題,在頭條位置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