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正式任命之前，我已經主動和甲方在壹起工作，融洽相處了。
? 首先，我想到關德運的，關於“我自己有幾斤幾兩”的高論讓我沈思，讓我靜靜地反思。壹個未進高中門的泥巴匠去指揮完成從未見過的壹項工程，難度到底有多大，我自己能勝任嗎？
? 次之，我的建築理論知識太少，目前僅有的知識只能是泥巴匠裏應知應會部分，能夠達到壹名真正的工程師或者技術員嗚？
? 第三點，是人際關系太少和我的年齡太年輕，劉官、黃祖顯、李奎生、關德運比我大十至十二歲，他們在泥巴圈裏滾了二十多歲，黃、李兩人都是中專畢業，比我多喝三年建築理論的墨水；劉、關是建築世家，在信陽市建築業內無人不曉。施工壹隊各班組的師付們能服從我的管理嗎？
? 我已經被自己逼上梁山了。
? 在我沈思的時候，我看到劉官對我的信任；望見奎生對我的期盼；聽到關大哥對我的鼓勵！
? 我對我自己定下了幾個必須做到：
1，不樹立對立面，團結承經反對過自己的人。2，每天上班讓工人的自行車印壓著我們車印到工地，晚上下班我的車印壹定壓著工人的車印走。3，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虛心向壹切高於高於或低於我的人學習。4，要用毛主席“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的不怕千難險阻永往直前的精神鼓勵我前進。
? 甲方前期的任務是確定坐標和高程的基準點，墳墓的遷移，場地平整。
? 蔡總工程師領著我們與甲方見面的第二天早上，我就趕到甲方辦公室。
? 甲方代表王工程師主動的和我第二次握手，並說他的專業是機械設計，基建程序是現學現賣。
? 我說，妳們是國家級單位，信陽市政府對妳們的項目壹定不會待慢。妳今天就去找城建管理部門把坐標原點和高程點準確的在現場定下來。我等我的民工隊來後，民以食為天，先找塊不防礙施工的高地搭建工棚。
? 另外，我繼續說，幹是幹，帳目要分清，例如搭工棚，妳們給我們有臨時設施費，民工的工資由我方付，其余的都是妳們指揮妳們直接付給陳隊長。
? 王工程師和靄的說，昨天上午咱們僅僅是見面會，我請示壹下母連長，咱們今天下午開個技術會，我們甲方怎樣配合乙方才能順利按照上級要求完成。
? 我親切的對王工程師說，王工，妳不能操之過急，從乙方剛剛接到圖紙就和甲方見面，並且協助來幹開工前的準備工作開始，就是壹種對工作主動的態度。我們的工程預算，施工組織設計正在進行中。甲乙雙方的圖紙會審還沒有進行。所以下午開會也只討論妳們的工作有哪些，怎樣進展，怎麽調配人力資源和財力。
? 王工程師滿意的回答，好吧。走了。
? 羅山周黨鄉的民工隊，在隊長小陳的帶領下推著建築土地專用的小翻鬥車，車上裝有十幾人的行李，鍋碗瓢勺，叮當作響的的走到我面前。
? 我在農校老蘭球場地上停下來，對陳隊長說，妳們的臨時工棚就搭設在這裏。下午咱倆參加甲方的會議，聽從甲方的安排。我特別囑咐陳隊長，目前農校原來的廁所沒人管理，壹定管好自己的人，保證公***衛生。
? 我獨自壹人跨過了米把寬的小水溝，向今後施工場地內的壹家應拆遷的農家走去。
? 這戶人家沒有院墻，但自然的形成兩個院子。東院只有兩間門朝南的房子，西院有三間朝南的房子和兩間朝西的房子。東院四四方方，西院約10.5*7米。西院西側是幾塊菜地，菜地裏裏種著時新的青菜。菜地再向西就是雜草叢生的辣棘顴木，無路可走。院子中間兩間屋子的東西兩側各留壹個無形的門，門前有壹塊10*3米左右的平場。向南有壹條走的人多了就形成路的土路，它通往農專的操坊和廁所。路和廁所之間有壹條米把寬但不深的水溝，水向南流入壹條深溝。
? 在我對陳隊長安排搭工棚的時候，這家菜地裏站起壹位中年婦女，用力聽我和陳隊長的談話。
? 中年婦女看我向她家走去，就從菜地裏走出來，眼睛盯著我的工作服左上口袋，嘴裏甜甜的喊我，大兄弟，來了，院裏坐。
? 大兄弟？給我喊大兄弟，我不理解，這個中年婦女很漂亮，看上去和我媽年齡差不多大小，我敢答應嗎！
? 她把我讓進沒有院墻的院裏。
? 院子收拾的很幹凈。種菜用的農具整齊的堆放在正屋的西山墻旁，靠菜地壹對木桶和壹副扁擔，靠廚房門口放壹副白鐵皮水桶，木扁擔掛在墻上的鐵釘上。
? 院子偏西的地方安置壹個水磨石園桌，桌腿是清水混凝土澆築的寶瓶座。四周各放壹個水磨石豆鼓。水磨石的石子分布仍均勻，表面磨的光亮，園邊自然園滑。
? 我已經猜到這家主人身份，應該是我的同行，決不會是三裏店的菜農。
? 中年婦女用身上的圍腰擦幹凈壹個石鼓讓我坐下，進廚房沖了壹杯毛尖茶，她兩手不閑的送上茶杯。
? 我接過茶杯說了聲謝謝，但沒動杯。
? 她單刀直入地說，這個工地是妳承包的？啥時候讓我搬家？
? 我沒有回答她的提問。指著水磨石桌椅反問道：“這屋裏當家人是專建的還是市建的？”然後自已指著自己的工作服接著說，“我是專建壹隊的，領導分配我幫起重研究所做好施工準備。”
? 她接過我的話面帶笑容地說：“唉呀，壹家人。我當家的在二隊當泥工班長，老二在機械隊幹吊裝。”
? 我趕緊站起來，壹邊給她讓座壹邊誠懇的說：說“張媽，您老坐，真是壹家人。我姓趙，今後您就喊我小趙就行了。這個項目中有壹個三跨的大車間，需要吊裝。有空我會來請教您家裏的二哥。”
? “ 小趙，今中午妳就別走了。”張媽誠懇的說，說“他爺倆壹會就回來了，妳們見見面喝壹杯。”
? 我和張媽親近了。同時我知道在搬遷問題上我自己給自己下了個難解的套。
? “張媽”，我誠實的說，“我今天才來第二天，甲方的意圖也不清楚。但在咱自己的利益上我壹定不會讓您老人家吃虧。
? 我給張媽壹個沒有答案的承諾。
? 我只能給她壹個沒有答案的承諾！
? 壹杯香茗壹口沒品，我只好下班了。
? 下午，甲方辦公室。甲方位置上整齊坐著昨天相同的五人。乙方只有我和陳隊長。
? 母連長對我說：“小趙，今天請妳倆來是幫我們解決困難的。請妳們直言不諱的給我們提出怎麽辦？”
? 我毫不客氣的回答：“***三件事要辦。坐標系高程原點的移交，妳們聯系有關單位，我們在現場中心部分選個方便使用又不會被施工破壞的地方做個臨時點就可以了。”
? “移墓工作分兩步走，把墳分成有主墓和無主墓。對待有人認祖的，咱們按信陽市今年標準給予補償，限定時日搬遷。明天的告示講清楚，無主墓由民工幫遷，按照信陽習俗搬到公墓群裏。為了減少後遺癥，壹定把遷移前後的平面分布圖畫準確並且編上號。以便有人認領時不出差錯。“
? ”第三部分場地平整分三步走，現場劃方格網和測量數據由我、陳隊長、現場王工程師負責，約三天交圖。第二步由宋工和王工完成土方量的計算，確定各幢欲建房的室內外高程和永久性道路的路面高程設計。提醒壹下，應考慮施工臨時水電及臨時施工道路和永久性水電管網的終合利用，這將為甲方節省大量的重復拆除和開挖、安裝費用。補充壹點，確定室內外高程時請兩位工程師考慮今後五十年內雨水災害的影響，我在場的周邊看了壹下，場外南側壹條永久性小河較近全場的雨水可以向南挖埋管溝排去。最好把土方的可松性系數計算到挖填方工程量中。最後建議大型土石方施工采用機械化施工。”
? 甲方五人聽了我喧賓奪主的發言，既振驚又無法反駁。母連長和他們議了議說：“同意小趙提出的方案，妳們分頭實現。另外這裏壹戶是妳單位的人，怎麽讓其順利搬遷？”
? 我胸有成竹的回答，目前這幾間屋應該在施工範圍外，可以不動它。如果今後信陽市政府把老農專的建築物移交給研究所，它屬拆遷範圍內，到時候我沒完工可以幫妳做工作。您說呢，母連長？
? 我把球又傳給了母連長。他點點頭。
? 兩個多月的時間，場址平整結束，我的臨時設施也搭建的壹應俱全。
? 在這兩個月裏，我同時在總工程師辦公室，認真聽取了蔡總工的現場預制工字型站柱和預制拋物線形吊車梁及二十四米跨混凝土屋架的施工組織設計。
? 我這兩個月裏，我多次去公司預制構件廠請教老劉官，老劉官是我們劉官的父親，每次去他都是讓他的得力幹將，我喊“孫大學”的老兄幫我解決我想知道的壹切。
? 我在孫大學的桌子上看見了，他下達給鋼筋車間的加工材料單。單子上的工程名稱是壹機部起重機械研究所，單項工程名稱是金工車間。他的單子很仔細，每壹種梁號下壹份加工料單，每壹根鋼筋都有加工成型後的草圖，他連彎鉤的量度差都扣除了，並且精確到毫米。
? 我邀請孫大學陪我到鋼筋加工車間裏看看。孫大學放下手中的鉛筆，站起來向我發出請的手式。
? 我真大開眼戒了。車間裏全是機器加工，機器聲、鋼筋的碰撞聲、切割聲形成壹曲交響樂。
? 我擔心的問：“大學老兄，我們現場的鋼筋工水平有限，對妳的料單看不懂啥辦？”
? 孫大學調侃的笑著說：“兄弟放壹百二十個心。老劉官早就囑付過，只要趙仁放個屁，我會直接通知鋼筋車間連亱現場支援！”
? 孫大學住在民生路和勝利路的交口，我們稱之為大十字街，我倆家的距離比去我丈母娘家還近。他每天上班常從櫻桃園胡同竄到解放路。我倆的大女兒是同壹天早上在同壹個醫院由同壹個婦產科主任接生的。我對他的玩笑話早習以為常。
? 關於金工車間的構件吊裝事宜，我主動找到工地上的拆遷戶張媽。
? 張媽把我當作是自己的孩子壹樣熱情。我也誠實把我和母連長的對話告訴了她。我向她提出了壹點建議，雖說現在起重機研究所不催妳搬遷，可信陽市的意思是把農校的房子與新建的車間、住宅樓連成壹體，成為壹個完整的單位。所以妳這個世外桃園，遲早會被拆除。妳可以讓母連長給妳開個拆遷通知，乘此機會張伯、大哥、二哥都有理由向自己的單位提出分房的申請。
? 張媽雖說同意我的意見，但她還是舍不得離開這塊風水寶地。故土難離啊！
? 我拿著總公司蔡總工的構件布置圖，坐在張媽院內水磨石石鼓上，喝著張媽沏的毛尖，耐心等待著與二哥預約的見面。
? 二哥叫張效德，泥瓦工出身，去年公司成立機械抹灰隊時，抽調給機械隊統壹管理。
? 他在構件平面布置圖上用手比劃著，不時問我柱子最高多高，屋架最高多高，場地四周能否進拖拉機，從哪個方向機械退場最方便，全是施工中的重點和難點。
? 他提出退場線路時，我插嘴說：說“二哥，我想把東側六十米長的兩層生活間，在妳們進場後同時完成。妳們老桿怎樣進出場，在圖中指出來，我修改。他認真思考後，給我了明確的答復。
? 機械隊由原來只承接金屬加工和水電安裝業務，增加了機械抹灰、構件吊裝等業務，成為真正的機械化施工隊伍。
? 最讓人想不到的是，約三年後，我被地區建設局領導和從開封借來的支部書記看中，分別找我談話讓我調到機械化施工隊去任技術員。三年中雖出現了曲折，但最終實現了領導的使命。
? 我原來擔心的事情，是國家建設向工業化推進中必產生的結果。在公司統壹部署下，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
? 我懷著愉悅的心情回到起重機研究所項目部。結合公司的安排，我重新修改了我的施工進度計劃。並且增加了協助單位的施工內容和我如何配合工作的意見，向劉官做了詳盡的匯報。
? 劉官問我如果全面開工，妳需要誰來做妳的助手？我說我要考驗壹下自己的實力，有困難多向妳請示回報，要麽妳不定期的來視察我的工作。
? 正式接受任命後，我立刻把兩個泥工班長，木工班長、小陳隊長召集到甲方安排的會議裏，召開第壹次工程例會。
? 會上我講了對自己的要求。並聲明我們永遠是弟兄。今後妳們四支隊伍裏任何事物都是妳們自己管理。我決不插手！如果我安排的任務不當，可以直接懟回去，但是,必須理由充分。
? 我停了停，緩了壹口氣說：“公司和施工隊批準的進度計劃，我會認真遵守。但我想按照天氣情況進行局部修正，原因有兩點，首先，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是頭等大事，公司和施工隊只要召開大會，組織遊行或政治學習等，必須保證。我想在工地做個試點，春夏秋三季，咱們搶主體工程和完成屋頂防水，到了冬季進行室內平頂和墻面抹灰。這個方案請思考壹下回答我。”
? 大家都是內行，壹致同意。
? 我想把中心倉庫和可晶矽車間由兩個泥工班承擔，我不具體分配自己選。金工車間主要是現澆混凝土澆築，由民工陳隊長承擔。木工班分成兩部分，壹部分隨著兩個泥工班的進度，支門窗過梁和圈梁的模板；另外壹部分跟著我主抓金工車間的地模制作、配合彈線、配合吊裝隊的構件吊裝任務。
? 壹周時間，三個車間的基礎放線工作完成，請甲方的工程師驗收壹次通過。
? 我前期主動配合甲方工作，可能感動了蒼天。甲方從農場開來了土方機械幫乙方挖土、推土、運土。修整基坑的細活我們自己幹。
? 三年多的時間，在抓革命促生產的口號下，在政治第壹的前提下，我們在公司總工程師的指導下圓滿地完成了信陽起重機械研究所總圖項目中的全部工程。
? 三年的安全事故發生率為零。
? 各單項工程合格率均為百分之百。
? 工程成本核算結果是有贏利。
? 我悄悄地詢問了在公司做成本核算的黃祖顯工長，其他工程項目如何，他聳了聳肩?♂?兩手壹攤，用了個苦澀的表情代替了回答。
? 我在工作之余，經過母連長的同意，替甲方拆除了步兵學校留下的馬廄，把舊磚拉回櫻桃園。把影響金工車間基礎開挖的壹棵直徑約500MM的椿樹，拉回木材加工廠加工。把甲方從農場退回的，帳面上為零的木檁條買回櫻桃園。
? 母連長在我主動向甲方付上述材料款時，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小趙，甲方這些材料有的有數量帳目而已折舊為零，有些無記錄。本來不應該收錢，但妳今天主動談價錢要求付款。我很高興。我讓會計師給妳開上正式的票據，蓋好研究所項目部的財物公章，為妳保駕護航。同時我也有個交待。”
? 可以說，我又成長了。
? 以後又發生了什麽，請看《築巢風波》篇，為妳細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