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保:清明時節三月三,先生踏青去遊玩,留下學生六七個,大家拉我去賭錢,不想輸了錢八串,光能輸來不能還。有心回家去要錢,又怕爹娘講罵言,張家灣內有親眷,親上加親結良緣,有心她家去借錢,遇著了表姐我無話言。我不免去找二舅張端四,借錢與我把帳還,叨叨念念上前行,不覺來到張家灣。桃紅柳綠無心觀看,來到二舅的大門前。走向前來推壹把——
張秋蘭:後面來了我小秋蘭。
張秋蘭:忽聽門外聲連天,想必是爹娘把家還,忙將花針盤絨線,給我爹娘開門栓,用手開開門來看。
張秋蘭:果然是表哥到這邊,小妹見表哥先施禮。
王定保:我這裏急忙把禮還。
張秋蘭:門外風高難說話,快跟妹妹到裏邊,請聲表哥妳先進,哪陣風把妳吹到張家灣?
王定保:進門來不等我先開口,表妹的嘴快占了先,舅父舅母來問好,請出二老我問安,既然舅父不在家,要想借錢難上難,辭別小妹回身走。
張秋蘭:急忙上前忙阻攔,表哥到來有什麽事,盡管對著妹妹言。
王定保:本當對她說實言,說出口來也枉然,我看表妹年紀小,說句假話將她瞞,表妹呀!清明佳節三月三,同學們約我去趕山,買了紙筆和徽墨,壹***花了八串三,回家去要錢家無有,特到妳家來借錢。
張秋蘭:姑父供妳把書念,哪會欠妳的筆墨錢,妳把實言對我講,妹妹給妳對付錢,妳若不說真情話,借我小錢難上難!
王定保:妹妹揭了我的短,不說實話難借錢,本當對妳實言講,妹妹定要笑壹番。清明佳節三月三,同學們拉我——
張秋蘭:幹什麽?
王定保:——去賭錢,壹場輸了錢八串,當場就要我把錢還,逼得表兄無路走,特地到此來借錢,表妹借錢我還了帳,從今往後我不賭錢。
張秋蘭:聽說表哥輸了錢,秋蘭心中不耐煩,自打我姐姐許給妳,三年妳無有來拜年,說妳臉薄怕露面,妳又敢背著先生去賭錢。有本事贏了有本事要,妳能輸來就能還。還不還的我不管,礙不著妹妹什麽相幹。妳要走來妳就快點走,二爹娘不在家我沒有錢。
王定保:妹妹數落我壹遍,臉紅耳赤無話言,借不借的不要緊,不該羞臊我壹番,今日我要回家去,我對著爹娘說實言,拼著挨上壹頓打,爹娘與我還了錢。妳也莫到我家去,我也不到妳門前,我們親戚算拉倒,從今往後斷往還!怒氣不息退身走——
張秋蘭:急忙上前帶住了衣衫,我和妳說的是玩笑話,妳莫把笑話當真言,人人都說妳脾氣大,依我看妳比麥芒還要尖,妳給我借錢我沒有。我跟妳到別處轉借錢,東院妳去找春蘭姐,借錢與妳把帳還。
王定保:妳若對她實言講,她若知道要罵我壹番。
張秋蘭:妳是誰來她是誰,罵妳兩句也不相幹。
王定保:罵不罵的我不管,順便替我代問安。
張秋蘭:表哥妳別不害臊,未過門的小兩口妳問的什麽安?尊聲表哥妳在此等,找我姐姐去借錢,來到後院壹旁站,妹妹來找姐姐玩。
張春蘭:爹娘東莊把親探,壹去半天還未回還,聽得門外有人呼喚,原來是妹妹到這邊,手拉妹妹繡房進,姐姐給妳把茶端。
張秋蘭:不是跟妳來學花樣,我是來幫妳忙針錢,過年妳就要嫁出門,幫妳做活妳莫嫌。
張春蘭:不提針線還罷了,提起針線心裏煩,有壹件小褂未釘扣,有壹會夾襖沒把大襟連。妳幫姐姐把活做,妳出門時我再幫妳做針線。
張秋蘭:我家來了壹位客,請妳陪客到那邊。
張春蘭:要是親戚我便去,要是外人我不投前。
張秋蘭:提起來的這位客,和我的姐姐親近點。
張秋蘭:姐姐不要假正經,心裏明白妳裝的什麽憨?王家莊來了王定保,是誰的表北誰的郎?
張春蘭:聽壹言來喜心尖,假裝生氣不耐煩,再說這個妳走了吧,莫在我家扯閑談。
張春蘭:妳說是來了王定保,他為什麽來到張家灣?
張秋蘭:表哥在南京把書念,同學們拉他去賭錢,壹下子輸掉錢八串,借錢來到張家灣,問我借錢我無有,特地向姐姐來借錢,姐姐把錢借給他,免得表哥他為難。姐姐妳有錢快點借——
張春蘭:到叫春蘭犯了難,回過身去把臉變。妳說這話我不耐煩,爹娘供他把書念,他不該背著師父去賭錢。還不還來我不管,礙不著姐姐什麽相幹。妳是他的姑表妹,妳想辦法給他還錢。
張秋蘭:姐姐說出這樣的話,好不氣壞小秋蘭,妳借不借的我不管,為什麽要我給他還。妹妹今天回家轉,添枝加葉地對他言。表哥走之在中途路,不是投河就跳灣,中途路死了王定保,我看妳呀——找這樣好女婿登天難,堵堵氣來往外走!
張春蘭:妹妹——叫聲妹妹妳莫把臉反,姐姐和妳鬧著玩,莫把玩話記心間。回來吧,回來吧,姐姐想法給他還錢。
張春蘭:妹妹門外把人看,回過身來取衣衫,銀花包袱蛇皮帶,二龍戲珠古銅錢,當上衣襖五件整,三件單來兩件棉。頭壹件是紅棉襖,第二件是蘭羅衫,繡花的被絮是新做的,大紅褲子未曾穿。衣服全是紅裙子,兩根飄帶還未繡完,我怕衣裳當不夠,偷放上我娘的八百錢,拼著挨上壹頓打,放上我娘的八百錢。回頭再把妹妹叫,我把衣裳包齊全。這本是衣裳五件整,三件單來兩件棉,我怕衣裳當不夠,還有句好話要妳傳。到當坊開張當票交給我,姐姐自己取衣衫,他家的日子他知道,莫耽擱姐姐上轎穿。拿過包裹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