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看到的場景。那時，我哥哥還是個臉頰發紫的小孩子。他穿的衣服都是我哥和我的舊衣服，既破舊又寬敞。他沒有零食，也沒有玩具，但他每天都露出幸福的笑臉，像麻雀壹樣歡快，仿佛他的世界充滿了幸福。嘴裏好像沾滿了蜂蜜水，甜甜地和叔叔阿姨打招呼。大人們都說我弟弟聰明懂事。
壹天放學後，我背著書包回家。我哥哥正坐在壹臺黑白電視前看動畫片。我坐在門口，折起了紙飛機。這是老師在課堂上教給我們的。那天老師布置的作業是每個人回家做兩個紙飛機。
我哥盯著電視屏幕，看得入迷，壹直在笑。我的手摩挲著白紙，折疊折疊成壹個又醜又重的紙飛機。哥哥不經意地看了壹眼我手裏的紙飛機。他趕緊把木凳搬到我身邊，伸手搶過我手裏的紙飛機，求我教他。我會慢慢把自己做好的紙飛機拆開壓平，手把手教他。他悟性很高，學了壹次就學會了。那張皺巴巴的白紙在他手裏飛快地翻著，飄著，壹眨眼就折成了壹個漂亮的紙飛機。他拿著它，在房子裏到處扔。紙飛機穿過房間裏明亮刺眼的光線向前飛去，最後盤旋到地面。從那以後，哥哥就喜歡上了疊紙飛機。
那是秋收後的第二天，寧靜祥和的秋日陽光照耀著整個村莊。黃燦燦的玉米芯曬在我們院子裏。壹袋袋新摘的白棉花也堆在太陽底下。我們壹家人正坐在院子裏吃午飯，這時天空中傳來嗡嗡的聲音。我們擡起頭，看到壹架飛機飛得很低，可以清楚地看到巨大的機身和機翼穿過白雲和輕雲。它正緩慢地飛過村莊，徑直朝西飛去。弟弟仰著臉，眼睛盯著飛機。他突然起身，把飯碗和筷子扔在桌子上，像壹匹小馬壹樣飛了出去。他追著飛機，跑過村巷，追上了空曠的田野。他壹邊跑，壹邊喊，“飛機...飛機……”我們看著弟弟飛回來，覺得他瘋了。擔心他摔倒或者撞墻，他媽媽端著飯碗追著他跑，喊他停下來。但他仰臉看著飛機運行，就像踩在壹個飛快的風火輪上。他像壹只無力的風箏，被壹架巨大的飛機拖著，似乎在空中飛翔。
飛機在秋高氣爽的藍天上緩緩飛行，飛過村莊、河流和沙山，把弟弟留在壹片空曠的田野上。弟弟傻傻地站在田埂上，仰望著消失在地平線上的飛機，最後飛機變成了地平線上的壹個黑點。弟弟汗流浹背地回來，告訴媽媽他有壹個夢想，就是長大後要成為壹名飛行員，開著大飛機在天上飛。
很快，村裏的每個人都知道了他哥哥的夢。人們看到他，就取笑他，稱他為小飛行員。有壹次奶奶來我們家。她看著她的哥哥，說她很久以前見過那個飛行員。大部分飛行員眼睛都是黃的，眼睛很亮，胳膊很長，而我弟弟眼睛是黃的，胳膊很長，很適合當飛行員。他聽了這話，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大家都說奶奶說她適合當飛行員。他還懇求父親在壹個月後他生日時送他壹個飛機玩具。父親當場同意了。
弟弟每天疊好幾個紙飛機，日日夜夜盼著爸爸給他的生日禮物。他經常告訴我們，他長大後想成為壹名飛行員，用飛機帶我們去有趣的地方。然而，就在他生日前，他的哥哥意外去世了！他走得如此突然，如此平靜，如此奇怪。那天早上，他還像跟屁蟲壹樣跟我玩，活蹦亂跳的。到下午四五點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僵硬了。我握著他冰冷的手叫他，他壹動不動的躺著，沒有反應；我把他最喜歡的紙飛機和最喜歡的三明治餅幹放在他面前，他還在酣睡。那壹天，埋著他喜歡的餅幹，他過年才穿的新衣服，還有他疊的壹大堆五顏六色的紙飛機。
20多年在歲月的雨雪中過去了。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和哥哥都長大了。我們很少談論我們的弟弟。我哥好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只是我們噩夢中的壹個角色。我們在自欺欺人！弟弟是我們心中永遠的痛。我們誰也不想去觸碰心中流血的傷疤。
有壹天，我們壹家人坐車路過機場。媽媽說她真的很想看飛機，於是弟弟開車在機場轉了壹圈。我們壹家人站在高高的土堆上，看著鐵柵欄圍起來的機場。只見壹排銀白色的飛機停在廣闊的停機坪上，壹架飛機即將緩緩降落。我們都會想起哥哥，想起多年前哥哥追飛機的場景，想起哥哥成為飛行員的夢想。我父親淚眼汪汪地看著著陸的飛機。他說他壹生中有壹個很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給弟弟買壹個飛機玩具。我媽也想起了我哥曾經說過的話。她說哥哥喜歡疊紙飛機，長大後想當飛行員。我哥哥說，當他成為壹名飛行員時，他會帶我們壹家人乘大飛機去有趣的地方旅行。媽媽說這話的時候，我們都淚流滿面。母親看到了我們的眼淚。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臉上露出了笑容，說:“好吧，我不該提那些傷心的事。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們家現在過得很好，以後會更好。"
當我想起這些往事時，我忍不住哭了。我坐在機艙裏，靜靜地看著我折疊的紙飛機。我仿佛看到哥哥長大後打扮成飛行員，看起來帥氣幹練。他坐在駕駛艙裏，戴著頭盔式耳機。他輕松地駕駛著飛機。飛機在廣闊的天空中翺翔，飛向壹個美麗的地方。
整理:zhl20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