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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紀國偉散文隨筆

紀國偉,雲南大理人,是我在皮革廠工作時的工友。

第壹次見到紀國偉,是在物資部門口旁邊的空地上。他紅著臉站在大家面前,低聲介紹自己。聽說他是雲南大理人,我突然想到了金庸的小說《龍騰八枝》。帥氣善良的段譽似乎在不遠處的墻下對我微笑。電視劇《木府風雲》中刀光劍影的場景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凈土》這首歌在那片神秘而古老的土地上響起,像濃烈而芬芳的老酒,讓人有點陶醉。那壹刻,紀國偉的名字刻在了我的腦海裏。他黝黑的臉龐讓我想起了貴州老家的兄弟姐妹。他是那麽的熟悉和親切,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是二樓面料倉庫的庫管,紀國偉在壹樓底層倉庫工作。平時工作忙,根本沒機會聊天。底倉很辛苦。每天早上師傅帶著紀國偉去搬材料。拆下來的材料整齊的堆放在托盤上,壹層壹層的堆起來,有壹座小山那麽高。狹長的過道上,晃動著兩個人影:師傅彎腰在前面拉著拖車,紀國偉在後面推著物資。托盤不時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輪子打滑的地方在地上留下幾道痕跡。紀國偉臉上的汗都出來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去擦。汗水滾下來,落在藍色的工作服上,他胸口的壹小塊已經濕透了。在經歷了收、送、送、搬、擡的所有辛苦之後,紀國偉會跟著師傅開機器,把底層材料的零零碎碎連接起來。機器下面的底料,還有他們的青春和夢想,隨著卷軸慢慢旋轉,嘩嘩作響,永不停歇!

底倉加班,紀國偉很晚才回到宿舍,臉上滿是疲憊。他提著紅水桶,穿過狹長的走廊,去鍋爐房打開水洗澡,然後蹲在衛生間濕漉漉的地板上洗工作服。此時,壹些早睡的工人已經開始大聲打鼾,喧囂的城市進入了甜蜜的夢鄉。沒有加班的晚上,紀國偉喜歡在飯堂旁邊的圖書館看書。他換上壹套紅色制服,像變了壹個人,顯得清新而驕傲。他走進圖書館,有點害羞地對我笑了笑。紀國偉在書架上找到壹本小說,身體僵硬地坐在木凳上,把小說放在膝蓋上,用小手指壹字壹句地指著。他讀得很慢,翻頁花了很長時間,手指上沾著口水。看完精彩章節,他左手握拳張開,輕輕拍打膝蓋。動作很輕,他的眼睛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圖書館快關門的時候,紀國偉合上小說,擦了擦封面放回書架,依依不舍地走了。我跟著他說:“借過來看。每晚可以在枕邊看幾頁。”他轉過身來,搖了幾下,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不行,這麽精彩的小說沒時間看,別人也沒機會看,真可惜!”在廠裏少加班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多讀書了。“老板接到訂單,會安排工人趕貨,不分白不黑。他在乎的是利潤,不會在乎工人的艱辛和痛苦。而且,為了多掙點錢,還得多上幾個班,累了還得硬著頭皮上。在漫長而艱苦的流浪歲月裏,工作、吃飯、睡覺是底層農民工的生活,讀書有時候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品!

壹直在面料倉庫工作,這個倉庫加班很少,有時間就躺在宿舍的鐵床上拼湊壹些文字。我是壹個很笨的人,學不會鬥地主,也沒有什麽愛好,只能靠讀書寫字度過漫長而孤獨的時光。我幾乎每天都寫。時間長了,我的枕頭上全是手稿。周末的時候,我起來蹲在宿舍門口,翻看著那堆寫好的稿子。我想起了我家鄉的母親。每年秋收之後,她忙完手頭的工作,就會坐在門口瞇著眼睛看著大豆種子,壹顆壹顆,眼裏滿是希望和幸福。我跟我媽壹樣,選稿子,選滿意的話,留下來改,發給雜誌社。讀者的心是壹座花園。希望我簡單平實的文字,能落到讀者的心裏,開出優雅的花朵,讓他們的世界更加芬芳。而那些枯萎的文字,我會撕心裂肺,雖然是身上掉下來的肉,但我壹點都不心疼。那是壹個冬天的早晨,壹縷陽光透過雲層撒在走廊上,給這個寒冷的世界帶來了溫暖。我像以前壹樣蹲在宿舍門口選稿。我正準備撕十幾頁稿子,紀國偉從隔壁宿舍出來了。他覺得有點好奇,低下頭問:“劉師傅,妳在幹什麽?”紀國偉對人熱情,通情達理。比他早進廠的工人叫師傅。

我詳細說:“我無聊的時候寫了點東西。我覺得不滿意,想把它撕了。”

“這是妳的辛苦。撕了可惜。讓我看看。”他壹邊說,壹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伸手去拿。他視手稿為珍寶,抱在懷裏,壹臉虔誠。我和紀國偉接觸不多,但他剛才的謹慎舉動打動了我,我壹頭紮進宿舍,把稿子塞在枕頭下交給了他。他是壹個可靠的人,我沒有理由不擔心手稿交給他。

那天早上,紀國偉沒有出門,壹直坐在鐵床上看我的稿子。午飯前十分鐘,他把手稿還給了我。我和他坐在飯堂裏,邊吃邊聊。那是我們第壹次坐在壹起談論文學。他深情地說:“我爸爸是退休工人。他壹生喜歡讀書看報,我也和父親壹樣喜歡讀書。寫過詩,寫過小說,出去工作後就沒時間寫了。我仔細看過,妳寫的算命是壹部優秀的小說,人物形象生動,情節真實。如果妳把我當兄弟,可以給我看看稿子,我願意做文章的第壹個讀者。”我點點頭,他笑了,黝黑的臉上帶著單純的微笑。我回宿舍看了季國偉退回來的稿子,改了幾個標點符號,標註了文中的錯別字,並在文末提出了壹些建議。我用手觸摸他的筆跡。我修改了建議,想著他拿著材料的大手,眼眶濕潤了。

我趴在鐵床上,壹張壹張地抄寫吉國維護改革的手稿。他輕輕地來到我的床前,拿來了幾斤核桃。那些核桃是他哥哥從千裏之外的老家帶來的,他壹直舍不得吃。他把核桃鎖在床下的行李箱裏,想家的時候拿在手裏。每次看著弟弟帶的核桃,他都會想起老家的父母和姐姐。但紀國偉居然給了我他舍不得吃的核桃。他認真誠懇地說:“吃點核桃補腦。這種核桃皮薄,用手捏殼就會裂開,聞起來很香。文學是妳的夢想。妳寫出了滿意的作品,我比誰都開心!”我看著他走出宿舍,然後摸了摸那幾斤核桃。不知道為什麽,暖流順著指尖流到我的心裏,又從心裏流到身體的每壹個角落。我握緊了手中的筆,揉了揉朦朧的淚水,然後抄起了小說《算命》。感覺心裏好像長了壹股力量,肚子上抄了幾本小說。我壹點也不累!我把小說寄給了河北當代文學院,兩個月後收到文學院的獲獎證書。那天晚上,我去店裏買了幾瓶啤酒,稱了半斤水煮花生米,和紀國偉在宿舍外的走廊邊喝邊聊。我們不僅聊到了文學,還聊到了工作生活,最後聊到了人生規劃。光線是如此的昏暗,但那晚的畫面卻是如此的溫暖。在工作的艱難無助的歲月裏,每次想起和紀國偉在樓道裏交談的那個夜晚,我的心就會亮起來,腳下的路會越走越寬。

之後,我和紀國偉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工廠在淡季,物資部沒有課。他來找我讓我在品控部門加班。質量控制部的幾臺跑院子的機器正在快速轉動,合格的成品沿著淡綠色的傳送帶像漂浮在碼頭上的小船壹樣流向包裝機。我和紀國偉並肩站在包裝機前,鋪壹塊透明膜包裝產品。密封,貼上標簽,放在他身後的托盤上。包裝產品沒有技術含量,我們壹直在重復簡單的動作,封箱機在“哢嚓”作響。腿酸,腰腫,嗓子幹。水汩汩地流進我們的肚子,汗水從我們的身體裏冒出來,像小溪壹樣流淌。汗水流淌,直到下班鈴響。我和紀國偉就像卸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擔,擦擦臉上的汗水,說說笑笑,去食堂吃晚飯。紀國偉還讓我去車間接材料。既要技術又要體力,別人都不肯幹。他站在機器平臺上,舉起了送料軸。我把小塊的材料放進去,打氣並固定好,然後在封口處切開牛皮膠。他把壹根光滑的紙管固定在收線盤上,粘上雙面膠,撕下白皮,把已經過滾筒的材料粘在上面。調節機器的張力和扭力,軸承就轉個不停。紀國偉不停地拍著材料,我站在操作面板上填寫報告。空蕩蕩的車間只聽到軸承的嘩啦聲。壹天晚上,我和紀國偉上躥下跳,忙得不亦樂乎。生活是苦的,我的心是甜的。回宿舍的路上,淡淡的夜風帶來了芒果的清香味,我的疲憊和睡意也隨著清香味飄走了。紀國偉低下頭,淡淡地說:“我讓妳陪我去別的部門加班。壹方面可以多掙點加班費,另壹方面可以體驗壹下生活,讓妳多收集壹些創作素材。”我擦去額頭的汗水,用力握著紀國偉濕潤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那天晚上,我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我邊工作邊寫,寫好的稿子會送到吉爾吉斯斯坦維護改造。我會把修改後的稿子投給全國的雜誌。收到雜誌社寄來的樣刊,我看著自己的字有墨香,我想到了背後流著汗水的紀國威。我會去店裏買幾瓶啤酒,叫紀國偉站在樓道裏喝到夜深人靜。忙碌而平淡的工作日就這樣壹天天過去了。20xx年5月,紀國偉經人介紹認識了壹個開理發店的姑娘。他辭職回家相親。季國偉離開工廠的前壹天晚上,他給了我壹支銀灰色的鋼筆,這支筆他帶了很多年。我擦亮那支筆,珍藏在每壹個流浪的日子裏。我累了,苦了,總會把箱底的筆翻出來拿在手裏,紀國偉黝黑的臉浮現在我眼前。他好像在對我說:“兄弟,記住我的話,把讀者當成妳的知心朋友,告訴他們真相。”。妳是我的兄弟,妳寫了壹部滿意的作品,我比誰都開心..."

我忘記了生活中的艱辛,翻出潔白的稿紙,握著紀國偉給我的筆,壹字壹句地寫著。我想如果我堅持下去,可能會寫出讓紀國偉和讀者滿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