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165438+10月1日上午,百歲老人譚去世。本版選取譚老百年誕辰前夕發表的壹篇文章作為紀念。
他,壹個年輕的學者,遠赴重洋,成為現代遺傳學創始人摩爾根的得意弟子。
他為祖國鞠躬盡瘁,卻在30歲時毅然回國任教,並將“基因”壹詞帶入漢語。盛年,他創辦了中國第壹個遺傳學專業。
他堅持真理,勇攀科學高峰,為中國現代遺傳學事業從無到有、從弱到強,付出了畢生的心血。9年前,壹顆國際編號為3542的小行星以他的名字命名。
傑出的科學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譚於2005年9月6日迎來百歲華誕。
“摩根,中國”,綽號阿平。
當譚老師走進華東醫院他正在療養的病房時,老人正在午睡,幾個來訪的學生靜靜地站在門邊,不願打擾他。擡頭望去,窗外已經用紅色的按鈕拼出了鮮艷的“100”,白墻上大大的“百年人生”格外醒目。談起他的妻子,邱博士說,他以前問過他:“妳過生日快樂嗎?”這位因為身體原因不方便說話的老先生,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微笑著眨了眨眼睛:“他的意思是謝謝。”
在枕頭上,老人把頭靠向左邊,安靜地睡著了。在他眼睛和臉頰周圍的皺紋裏,有許多對信仰和對真理的堅持的遺憾。
1950年初,蘇聯科學院遺傳學研究所副所長努裏金來華,極力推薦“米楚林-李森科”理論,把政治和自然科學混為壹談。他前後做了76次演講,召開了28次座談會,參加人數超過65438+萬,旨在打壓被實驗證明是正確的摩爾根理論。努日丁抵滬後,指名要與“中國摩根”譚·賈珍“辯論”。在當時巨大的政治壓力下,譚面對“老大哥蘇聯”並沒有退縮。他專程從杭州趕到上海“打架”,用強有力的論據讓對方碰了壹鼻子灰。
重壓之下,難有卵。當時孟德爾·摩爾根的理論,被貼上“反動的資產階級唯心主義”、“偽科學”、“不可知論”的標簽,遭到批判。譚是第壹個被壹次次批評,壹次次勒令檢查,甚至被剝奪講授遺傳學的權利。直到“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提出,他才重新獲得了在科學海洋中探索的機會。1961年,譚被總理任命為復旦大學副校長,校長為陳望道。今年年底,復旦大學成立了遺傳研究所,譚任所長,這是國內高校在該項目上的零突破。遺傳研究所成立後,開始在動物和人類遺傳學、植物遺傳學和進化遺傳學、微生物遺傳學和生化遺傳學等領域開展深入細致的研究。正如當時壹位外國朋友所說:“新中國的遺傳學家正在迎頭趕上!”
“文革”期間,四川壹位“農民科學家”聲稱,通過在種植前給棉籽塗上色素,種植了彩色棉花。執政宣傳隊去問譚信不信。當然,提問的目的不是為了征求譚的專家意見,而是為了迫使他表明自己作為“資產階級反動遺傳學權威”的立場,即承認和證明這位成功培育彩色棉花的“農民科學家”的“無畏的革命創舉”。不料譚回答說:“我沒見過這種彩棉。”了解那個時代背景的人都知道,在當時的高壓政治下,對於已經被批判了六年的譚來說,這樣的矛盾意味著他在冒怎樣的生死風險。說起往事,譚感慨道:“那時候,如果我要搞政治投機,那是壹個機會。但我是科學家,最重要的美德就是求真,不能說假話。我怎麽能跟他們鬼混!”
很少有人知道,這位被譽為“中國摩根”的遺傳學家,有著“頑固”、“倔強”這樣壹個綽號。
“我這輩子沒錢,富貴是學生。”
在病房裏,我碰巧遇見了譚的第三子先生,他剛從美國回來,為他祝壽。他壹邊整理被大雨浸濕的外套,壹邊談論著父親的過去...給他印象最深的是他對學生的友善。“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對他的學生就像家人壹樣。在傳授知識方面,他從不隱藏自己的秘密。他還給媽媽布置了壹個‘任務’——幫那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大男孩洗衣服洗襪子,給學生介紹對象,牽紅線。”
“我這輩子沒錢,有錢就是學生”,這是在教育崗位上兢兢業業的譚對自己的期望。“我人生的目的就是讓學生超越我,壹代比壹代好。”2005年,譚老為復旦百年校慶給海內外校友寫了壹封信。信中寫道:“我此生無所追求,終身之計在於育人。希望我的學生用自己的知識服務社會,貢獻人類。”在學術上,壹些學生領先於他,有影響力的論文發表在世界頂級科學雜誌上。譚老師會馬上抄下來,裝裱好掛在自家墻上,會第壹時間打電話祝賀。
譚先生的學生周,現在是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的教授,仍然記得當第壹篇論文完成時,英文摘要很難。不是他們不努力學習。問題是20世紀50年代大家都學俄語。我們做什麽呢硬著頭皮寫完“糾正”譚老師。幾天後拿回來,哇,摘要已經被紅筆改得面目全非了。不僅有糾錯,整篇文章的布局也有了很大的改動。而且選詞特別優雅地道。第二天,譚先生想回去重寫摘要。他對著目瞪口呆的周笑了笑,說:“妳不該虧待那些美圖。”後來這篇論文發表在第二年《日刊》第壹期的第壹頁。之後的半年裏,有6條短信來自國外,包括大英博物館和國際反蝗聯盟。周心裏明白,如果沒有譚先生那篇近400字的優秀流暢的英文摘要,國外學術界是不會有人關心中國兩位“同行”的作品的。兩個學生?是的,作者壹欄只有兩個本科生,沒有老師的名字。老師接受了感謝,但不同意簽名。他們要的就是盡快把年輕人推到第壹線,哪怕只有二十多歲。
周說,譚老師寫的這篇英文摘要陪伴了他40多年,不僅作為範文,更是鞭策自己努力學習的動力。現在,他要幫身邊的同學修改論文,有時還要重寫所有的英文摘要。
“九十歲總懷千年策,血比世紀春暖。”
“人類進化的秘密是最神秘的,很難找到源頭。古今各種有什麽相似之處?原因是遺傳密碼傳遞。大言不慚,驚九桓,送浪刺旗映天。90年間,始終懷揣千年政策,熱血比世紀春暖。”在談到他的家鄉時,有壹首他臨摹的自勉詩。
1997年4月,譚先生不顧年事已高,赴上海、浙江等地考察多家基因研究和產品開發單位。他深感中國基因研究和生物工程產業化的高潮即將到來,但他面臨著巨大的困難和沖擊。基因就是財富。壹旦他們的代碼被解釋並用於生物制藥,他們的科學價值和經濟效益是巨大的。中國是世界上少有的遺傳大國,人口多,民族多,家庭多,疾病種類多,引起了壹些發達國家的特別關註。他們以“合作”為名,來到中國搜尋大量基因組樣本(血樣)。譚先生對此很焦慮。他寫了壹封特別的信,提出我們應該珍惜我們的遺傳資源,並盡快開始由中國研究人員領導的中國特有基因的研究。這個建議被國家采納,並在譚的直接關心和幫助下,於1998成立了上海人類基因組研究中心。
是什麽讓譚在逆境中不屈不撓,春風得意?譚的回答是:“現在中國科研發展正逢其時,我要把失去的時間追回來。”
譚先生曾經說過,每個人的處境不同,境遇不同,但有壹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每個人都無壹例外地生活在壹個矛盾的世界裏。有矛盾是很正常的,所以當工作、生活、事業出現問題的時候,妳不必那麽恐慌悲觀。人需要有勇氣面對現實,解決矛盾。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在不斷解決矛盾中進步。解決矛盾意味著個人獲得知識,從而推動和發展社會。
“熱愛人民,恪守為民之責,善於富民,多做惠民之事。”譚經常以此鼓勵自己,他用自己的所學、所言、所行朝著這個目標前進。
(摘自解放日報2008年9月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