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和他躺在火柴盒裏之前,我沒見過他。
在許多喧鬧的比賽中,他非常安靜。
我呢,更多的是沈默和沈默,因為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是怎麽被打掉的。我能聽到每個人的聲音,但我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我是壹個只能沈默的小火柴。
因為他的沈默,我開始註意到他。
我住在最裏面的火柴盒,他住在最外面的。中間的這些搭配總是在各種音樂背景下被熱議,而我和他總是沈默。
就在我以為他不能像我壹樣發出聲音的時候,我聽到他說:“我不想出去。誰願意跟我換個位置?”
當時震動很大,緊接著就是飆升的眩暈感。火柴盒裏的其他火柴都爭著和他換位置。他們早就想看看火柴盒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即使我們都知道,出了火柴盒,可能意味著燃盡,但還是讓這些壹直被壓迫在這個狹小空間裏的小火柴感到向往。
我不能出聲,我盡量把自己放在最裏面的位置。
然後,我看到了他,伴隨著這壹天的神秘時刻,他翻過十幾個,向我走來。
火柴盒突然發出光彩和顏色,取代他位置的火柴被拿出來了。
火柴盒裏的其他火柴還沒來得及窺探,火柴盒又沈入了黑暗中。
只聽“拉”的壹聲,我全身汗毛直豎。
我知道,在我旁邊,只隔著兩層火柴盒,剛剛摩擦點燃的,那是熄滅的火柴。
我有點害怕,以至於渾身發抖。他擡起頭,默默地靠近我,仿佛我聽到了他的心跳。
他還有心跳嗎?想到這個問題,我似乎臉紅了,忘記了火柴盒外發生的事情。
又壹陣眩暈,我們向後倒去,那應該是桌面,我們每天呆的地方。
盒子裏,其他火柴繼續討論著強烈的震撼和瞬間的青春,而我在想,那個如他所願走出去的小火柴,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是幸福還是遺憾。
“妳沒事吧?”他溫和地問我:
我慢慢搖了搖頭,沒有擡頭。
他應該看不到我的表情,而只是壹個腦袋,在胸前擺動著。
他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每個人,包括每壹場比賽,都有自己的選擇,不管是什麽體驗,不要後悔就好。
我很驚訝他好像聽到了我的心理話,趕緊擡頭。
我看到他的眼神很深邃,看著我這邊火柴盒縫隙裏的光。
我覺得他像個哲學家,他不出聲,他自己說話。
除了工廠流水線上的機械、人、物,我沒見過其他知識。我對他的感嘆和直覺感到驚訝。
02
擡頭,有了縫隙和距離,還有火柴盒縫隙的微光,我才知道他和我們其他的火柴不是壹個顏色。
我們都是白色的,或者稍微夾雜著壹點明黃色。
但他全身都是暗黃色的,好像是祖先遺留下來的。
也許是因為不會說話,我的眼裏充滿了好奇。
他也在看著我,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缺失的部分時,我退縮了。
他會怎麽看待我的缺點?因為少了這壹塊,我發不出聲音,甚至窒息。我害怕在他眼裏看到類似同情或者憐憫的眼神。
我連忙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臉上不明顏色的淚水。
感覺周圍的氣壓變低了,其他小火柴的熱烈討論好像被孤立了。我的整個世界只是缺失的傷口。
我沒有流血,也不會流血,但我感到了痛苦。我不是在失去的時候感受到的,而是在這壹刻。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尷尬,清了清嗓子,卻沒有說話。
直到我整理了壹下情緒,好奇地擡頭看著他。
他淡淡地說:“別想太多。我看妳的傷口沒有任何意義。我剛想到壹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幫到妳,讓妳說話。”
感覺自己被打了壹個洞,像火柴棍的雕塑,壹動不動,連張著的嘴都合不上。
我帶著期待的眼神看了他很久,心裏壹遍又壹遍的問,顫抖著,“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他好像真的能從我的眼神裏讀出我想說的話。
他說:“我不確定它是否有用,但我認為我們可以嘗試壹下。反正對妳沒什麽壞處。”
如果此刻火柴盒有莫斯科紅場那麽大,我會興奮地跑三圈。但在這個局促的空間裏,我只能自己壓抑這種狂喜,仿佛可以壓著我的心,仿佛可以告訴它不要激動,仿佛真的可以馬上說話。
03
日記像流水壹樣繼續,我並沒有因為激動而快壹點或慢壹點。只是因為心裏有期待,所以日子好像撒了點糖,變得有點甜。
而這份期待是他帶給我的。
要知道,如今這個時代,火柴已經變得不那麽重了。
從他滾到我身邊的那壹天,至少已經過去了二十天。我們壹起安靜地躺在火柴盒裏,聽著外面的噪音。
這裏面最清晰的,就是那低沈的,高亢的,纏綿的,或者幽靈般的歌聲。
此刻我們所處的環境是壹個KTV包房的桌面,我們躺在壹個印有KTV電話、微信、地址的火柴盒裏。
因為打火機的方便快捷,我們幾乎被遺忘,所以生活是安全的。這就是為什麽上壹次,那人拿起火柴後,其他火柴都願意和他換位置。
看來我們真的可以被徹底拋棄,獨自成為化石了。
在我看來非常安全的這壹天,他總是上下摩擦。
用他的身體摩擦火柴盒。
我很好奇,卻發不出聲音。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
只是他看起來很莊重很正義,配合他的動作很搞笑。
我心裏默默的笑了,因為我也笑不出來。
直到有壹瞬間,他像是痛苦的皺起了眉毛,又像是“啊”的壹聲大叫,但只有壹聲,就像我聽錯了壹樣。因為是白天,周圍很安靜,其他小火柴都在睡覺。KTV極其安靜。
所以我能聽到。我確定不是因為我幻聽,而是因為,下壹刻,我看到壹塊暗黃色的木屑從他身上掉下來。
那應該很痛苦。他不是在找麻煩嗎?
我原本滿是疑惑的眼神,當他試圖將暗黃色的木屑嵌在我身上時,瞬間充滿了震驚和感動!
04
我的身體,缺了壹塊,鑲嵌著壹片暗黃色的木屑。
他輕聲對我說:“別急,我們試試。也許壹次兩次都不行,但還是壹個辦法。”
“試試看,看能不能發出聲音。”
他像向導壹樣“啊”了壹聲。
我瘋狂點頭後,滿懷希望地歡呼起來。我確定口型壹定很標準,但還是沒能引起周圍空氣的壹點震動。我在心裏狂叫,他聽到的卻依然是寂靜。
我想我要哭了,如果我有眼淚要流的話。
他仔細檢查了馬賽克的位置,幫我上下調整,我還是發不出聲音。
我很失望,他卻說:“沒關系,這壹塊可能有點短。讓我們再試壹次。機會還是很多的。”
雖然我不能出聲,但他應該能從我的眼神裏看到我深深的、不可磨滅的感激。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他開始了上下左右全方位的摩擦,不過這次換了個地方。
日復壹日,他身上的傷疤不止五六處,每壹處都和我的缺陷相似。我經歷了壹次又壹次的失望,看到他這麽傷害自己,真的很難受。
我兩眼冒火,強烈表示反對。我甚至靠近他,不讓他隨意揉搓,平白無故又救了壹個傷口。
就算我永遠不會說話,我也不想看到他為了我千瘡百孔。
但是他趁我午睡的時候,擦掉了壹塊。
這壹塊比以前所有的木屑都大,他甚至為此痛苦而畏縮。
他笑著告訴我:大壹點還是比較理想的,可以根據我的需要調整。長度變短,厚度變薄,總能恰到好處。
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很疼,但是感覺身體周圍有壹點暖流。有了那場比賽,我才能有這樣的體驗。
就這樣,他揉搓著從自己身上掰下來的血肉,只為完美契合地彌補我的畸形。
我應該是故意的,因為我明顯感覺到胸口有東西,那麽軟,那麽熱。
05
這不是壹個儀式性的馬賽克過程,因為它似乎總是需要調整和調整。
就在我幾乎失去希望的時候,這塊從他身上取下來的鋸末,經過幾十次揉搓,又重新貼在了我的身上。原來,我和以前壹樣麻木。
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失望,何必壹次又壹次的希望。
我之所以還滿懷希望地微笑,是為了回報他的堅持。
我試圖阻止和抗拒這壹點,但我打不過他的堅持。是給我的。我怎麽才能不辜負這樣的善良和好意?
我說不出來也不能勸阻,只能盡力用表情表達出來,對吧?
然而,這壹次,有了顯著的不同。
在我身體的畸形像完美契合壹樣被填滿的那壹刻,壹股氣流直奔我的喉嚨。
他的上下嘴唇分開,呈圓形,氣流噴出,重復著之前做過幾十上百次的動作,帶出最簡單的“啊”。
我也仔細研究了他的長相,做足了動作。
應該是我們動了魔法開關的那壹刻。整個世界都在後退,時間沒了,空間也沒了。這個KTV,這個桌面,這個火柴盒,還有裏面的其他小火柴,都壹起被吞噬了!
奇跡就發生在這樣壹個神奇的時刻。我真的感覺到了氣流的湧動,雖然我“啊”的聲音可能被打破了。
但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激動的、非常開心的臉。如果我可以,他想和我壹樣跳舞嗎?在這個似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裏。
我試了幾次,就像小孩子學說話壹樣。我先是聽懂了“啊”,然後脫口而出三個字。
“謝謝!”
我發音標準,發音清晰。
因為我已經盡力了,在心裏練了無數遍。
雖然聲音很低,但我肯定他聽到了。
他的眼裏滿是五顏六色的花。
我看到他微笑,聽到他低聲說:
“多美的聲音啊!”
06
我的人生真的從這壹刻開始了!
或者說,從他滾到我身邊的那壹刻起。
我看著他,想,如果我感謝妳,我就只走這壹次,剩下的,我願燃燒壹生來償還。
在他大方的接受了這個感謝之後,又恢復了之前的沈默。
可是他,再也回不到原來的那種安靜了!
因為,我不僅會說話,還會唱在KTV學的各種歌。
我壹般都是跟著外面的音樂唱,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
偶爾他會跟著節奏,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默默地看著我,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
而當音樂漸漸遠去,其他小火柴睡著的時候,我會舍不得休息,總想說這說那。
我壹個壹個問自己內心的問題,他總能輕松回答。他似乎什麽都知道。
終於有壹天,我問他:“我們也是火柴,都是同壹個廠做的。為什麽妳知道那麽多事,而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又笑了,說:“因為我比妳大!”
我不相信。
年紀比我大,能知道什麽是人類社會經濟學。妳能知道什麽人類基因組合,什麽中國歷史嗎?
欺負我。我沒見過世面,是嗎?
我也壹直聽人在KTV吹噓X。
他看到我翻白眼就笑了。
然後,他微微咳嗽了兩聲,才緩緩回答:
“我真的想比妳大很多,這真的不瞞妳。
確切的說,我可能比妳大兩三歲,甚至更多。妳看,我的身體顏色明顯比妳深。其實並不是因為我本來就比妳黑,而是長期氧化的結果。"
"我知道的比妳多,因為我確實有火柴的冒險經歷!"
“什麽奇遇,告訴我,告訴我!”
我很想拉他的袖子,但他沒有。
他說:放心吧,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雖然我是火柴,但我也見過很多不同的故事。
我曾經被我們火柴廠的小老板當書簽,夾在他那些年看的書裏。
我很榮幸,因為我被他抱起,指著書上的字慢慢讀的時候,他才八九歲,然後我就被他夾在書裏,跟著他回家了。
那是壹個愛書的孩子。雖然他家裏很多人叫他書呆子,我知道他愛書,但他絕不是書呆子。
這幾年我跟著他,看了各種書。雖然記的不多,但是確實記了很多知識。
我更加好奇,問道:
那妳為什麽回到這個火柴盒裏?
但是他閉上眼睛,對我說:
現在,閉上眼睛睡覺,我明天告訴妳!
雖然我撅嘴,但我沒有別的選擇。為了繼續聽故事,我睡覺了!
07
第二天醒來,我迫不及待地問。
他淡淡地回答道:
怎麽出去,怎麽回去。
他說幾年前,他在看書,因為少爺坐在工作臺附近。讀完這本書後,他拿起壹根火柴放在書裏當書簽。
還有他的書簽,跟著少爺讀了壹本又壹本。
直到我下線那天,少爺抱著書來到車間。
但是壹個工人不小心碰掉了少爺的書,打翻了工作臺上的很多火柴。
他看著我的傷口,輕聲說。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受傷的,但他知道。
我身上缺失的那塊被少爺的書打碎了。
當時書被碰掉了嘴朝下,他從書的縫隙裏掉了出來。
剛看到飛頁,劃掉了,還有點迷茫,我的身體在壹起。
他說他聽到了我尖叫的聲音。
然後,他和我,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火柴,回到生產線,進入包裝工序。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的記憶裏從來沒有這樣的印象!
他說也許我昏過去了,所以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聽後覺得很甜:
原來他已經認識我了;
原來他不是無緣無故滾到我這邊來的。
我覺得火柴盒裏進來的光更多了,我全身都覺得明亮,甚至溫暖,雖然我知道這個房間裏應該沒有陽光。
從那以後,我就更自然地糾纏他,跟我講他那些年在書上看到的人,發生的事,少爺的感受。
聽故事的時候特別舒服愜意。
08
他告訴我他識字的過程。
剛開始少爺讀書的時候,喜歡用小手指指著書上的字,壹個字壹個字的讀。
有壹天,少爺在家人再三叫他吃飯的情況下,遲遲不肯合上書。
聽說因為沒洗手,手指上的黑印明顯印在了手裏的饅頭上。
所以,偶爾小主人想起來了,就會拿起書簽當指點棒,就是用他的小火柴指著書上的字,壹行壹行的念。
正因為這樣,他學會了很多單詞,後腦勺也因為偶爾的摩擦而受損。
他給我講他在書上看到的山川,雄偉遼闊;
也說說他在書中讀到的人物,前世今生;
說說他在書裏窺探到的故事,感人又血腥。
我想,那些年最好的樣子應該是這樣的。
音樂開始的時候,我跟著旋律給他唱,壹首接壹首。
反正這個房間的歌單上什麽都沒有。我不會。
喧鬧聲漸漸遠去,他給我講了壹個又壹個故事。
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新奇的人和事,真是壹個美好的世界!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轉瞬即逝。
除了獨自燃燒自己化為灰燼,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以什麽作為火柴結束。
但這壹天不期而至,以我從未見過的方式。
但我很感激,為了有這樣的結局。
我聽到有人嘆息了很久,那壹刻可以持續到永遠。
但直到我燃燒的軀幹漸漸熄滅,我才相信,也許這句話是真的。
09
原來,這壹天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但直到這些歌手在手機上刷了兩根火柴才點燃了視頻。
據說壹根火柴可以舉起另壹根。
有人說不可能。很可能是電腦做的。另壹個人應該是修行人。他拿起我們住的地方的火柴盒搖了搖。他說,這裏有壹盒火柴。讓我們試壹試。
但是他抖得太厲害了,把我和他分開了。我大聲叫他,他回應了我。雖然我們盡了最大努力,但我們之間還是有壹場比賽。
壹個已經停止說話,僵化了普通的火柴。
火柴盒完全打開了,我終於看到我每天聽到的歌是從哪裏來的。
但是我已經不感興趣了,因為我和他已經分開了。
我們面面相覷,他大聲說,沒關系,不要怕!
我想哭,不是因為我害怕我與生俱來的使命和結局,而是因為我害怕和他分開!
然後,我們看著年輕人,用好奇的眼神,興奮的表情和動作,壹根接壹根的點燃其他的火柴。
他被抱起來的那壹刻,我的心淚如泉湧。
然而,他沒有被點燃。為了幫我彌補缺陷,他磨掉了幾個角,讓他不能順利綁在實驗墊上,他被扔到了壹邊。
直到最後壹個火柴,也就是我,被撿走。
我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這壹次,他溫柔地依偎著我。
然後,壹個打火機,砰,點燃了我和我們。他嵌在我身體裏的那塊終於和我永遠連在壹起了!
我們在這燦爛的火光中幸福地擁抱,連我都嘗到了親吻的甜蜜。
這是我最輝煌最幸福的時刻。
有這壹刻,就是永恒。
這是我們的故事。
他從沒對我說過愛,但他說了,
所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