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窩棚是東北平原的壹個小村莊,南有吳家窩棚,北有趙家窩棚,東有韓家窩棚,西有余家窩棚。李窩棚的來歷在厚厚的村史中有詳細的記載。據傳說,遠在300年前,這裏還是壹片雜草叢生的荒野。壹年春天,壹對逃離此地的年輕夫婦在這裏搭帳篷,蓋房子,耕地,生孩子,養雞養豬。它們欣欣向榮,秉承著樹分子離的規律,讓這些蠻荒的荒野有了濃濃的人文氣息。從此,這個初具規模的村莊就叫李家窩棚。後來,許多其他姓氏的人也湧入這個村莊,在這裏安營紮寨,定居下來。其中張氏人口越來越多,成為超越李氏的大家族,於是打算將李氏窩棚改為張氏窩棚。這壹提議遭到了李家的強烈反對。他們說,沒有我們祖先的開荒,哪裏有妳們張家立足之地?所以這個提議壹旦提出,註定是胎死腹中。
說起李的窩棚,那是壹個不起眼的村子。如果有人在村子東邊大喊,站在村子西邊的人會聽得很清楚。全村只有兩條300多米長的村街,只有三排整齊的土造農房。我在家的時候,村裏人口才200多。所以壹個村子的人,大事小情哪家會知道,會成為飯桌前的談資。但討論的話題大多集中在婚喪嫁娶,歲月的豐盈與遺憾,某人的性格。例如,住在村子西邊的張,昨晚踢腿死了。例如,村子東邊的李大寶的女兒嫁給了壹個瘸子。比如村西的寡婦王不道德,壹個男人破鞋。比如村東頭的李二偷了鄰居家壹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雞...總之,不管村裏發生了多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但這並不是說李家窩棚就沒出過大事。相反,這件小事。
第壹件大事是反對地主富農。解放前,李家走在了前面,自然擁有大片土地。後來,外地人不得不為李的大家庭做長工。解放後,李的生活很艱難,許多李氏家族在確定成分時都戴上了地主富農的帽子。這讓住在村裏混姓的人很得意,從鼻孔裏哼了壹聲:“牛是什麽牛?”妳們李家也有今天!“所以村裏有兩派。當然,地主富農流浪的場面是前所未有的,夾雜著壹些謾罵和暴力。這時候圍觀的基本都是張或者其他雜姓。至於李,他們大多躲在自己家裏,大氣不敢出茄子似的霜。遊鬥的對象頭上戴著壹頂紙壹樣的大禮帽,胸前掛著兩塊磚頭或壹雙破鞋,身上沾滿了骯臟的唾沫。多有趣啊。更不用說當鬥爭達到高潮時,戰戰兢兢的地主富農們被激情澎湃的革命群眾打倒了,他們的腰肢踏上了壹雙堅實有力的腳...更多的時候,我看到的地主富農和他們的狗娘養的都很可憐。因為形勢對他們大大不利,為了生存,他們只好忍氣吞聲,裝孫子。在我的印象裏,有壹個姓李的老地主,開鬥爭會的時候嘴裏塞著糞。因為屈辱,當晚他在家中上吊自殺...回憶起村裏的階級鬥爭,我仍然心有余悸,不寒而栗。就像壹個人變成野獸的時候,所有的目光都是冰冷而陌生的。
第二件大事是知青下鄉。在我的印象中,來到李家窩棚的城裏知青,和作家筆下的知青小說描寫的並不壹樣。說得更直白壹點,知青小說家的觀點值得懷疑。他們形容農村是知青的流放地,吃了不少苦。這種觀點是片面的。我們比城裏的知青吃的苦多了,但是村民挺過來了。記得那是1970的春天,有些落寞的李的窩棚突然熱鬧起來。壹卡車來自省城的女孩和男孩讓壹個村子的人大開眼界。在世代打拼的村民眼裏,這些年輕人仿佛來自另壹個遙遠而美麗的星球。在人們驚訝的目光中,壹大群少男少女提著行李,有說有笑地向村子的東端走去,那裏有五間已經蓋好的土坯房,就是後來的青年點。應該說,知青到了壹年左右的時間裏,受到了村民的尊重和歡迎,但是在農村時間長了,問題就出來了。這可能是因為城市文明很難與農業文明交融。誰知道呢?反正知青白天和村民壹起下地幹活,晚上回青年點休息。但這些知青精力太旺盛,正處於幹巴巴的青春期,難免會做出壹些荒唐事。首先,他們的胃口。日復壹日,簡單的飯菜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有些男知青在刮風天黑的時候溜到農戶家偷雞摸狗,然後帶回青年點宰殺煮熟。起初,村民們沒有註意,以為他們雞舍裏的雞被黃鼠狼叼走了。直到壹個倒黴的知青被抓,大家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善良老實的村民眼裏,這些像城裏來的小蔥壹樣有文化的年輕人,應該是很有文化的,不會做不道德的事情。事實勝於雄辯,這引起了村民的不滿。很長壹段時間,鄉下人和城裏人的關系有點冷淡和緊張,仿佛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是城裏的男知青不僅偷雞摸狗,還從李家窩棚裏偷女人。幾個英俊的村姑經不住花言巧語的誘惑,被她們搞懷孕了。當然,這些受過教育的男人是溫柔甜蜜的。但是最後,沒有人兌現他的承諾。我記得村裏有個訂婚的村姑,就這樣被壹個男知青搶走了,丟了魂。由此引發的暴力事件結果是男知青壹只眼睛被打瞎,打他的小夥子被判入獄。1980年知青回城後,村裏的人長舒了壹口氣,因為再也不用擔心女兒被城裏的知青騙了,占了便宜!後來在城市裏聽到言不由衷地哼著“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時,心裏特別難受,覺得對不起那個把身體和真情都給了李家窩棚的村姑。所以,直到現在,我只要壹讀知青作家的小說,就會渾身不舒服,起雞皮疙瘩。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來自城市的年輕人不是救世主。如果妳想問他們是什麽,妳最好問問李家窩棚裏的人,他們會給妳壹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第三件大事是土地承包到戶。李家窩棚裏幾十年來同吃壹口鍋飯的村民們,似乎對土地漠不關心,因為無論他們怎麽努力,都改變不了光和窮的日子。再加上人為的勾心鬥角,難免讓人心灰意冷。當土地真正重新回到農民手中的時候,李家窩棚可以說是年年如此。陳舊的土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寬敞明亮的磚石結構的北京平。以前的交通工具是馬車,現在村裏有了小拉手,甚至汽車。當然,這種變化更多體現在人際關系的和諧上。曾經勢不兩立的張家和李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彌合這種感情上的隔閡。當這兩個最受歡迎的家庭相遇時,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生動的笑容。農村體制的改革,讓壹直被吞噬的李家的腰,仿佛壹夜之間直了起來。這些不知疲倦地創建李家窩棚的拓荒者,對土地的感情就像壹座沈默的火山。現在,這座火山噴出巨大而新鮮的能量。他們要求從他們承包的土地上獲得財富和幸福。他們無疑成了李家窩棚裏的第壹批有錢人。李氏家族也繼承了對子女嚴格教育的家訓,很多家庭都生了中學生和大學生。這壹系列的變化讓張、咱等村民刮目相看,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從此,張和李開始了他們的通婚之旅。這種婚姻紐帶,讓村子有了和諧歡快的基調,就像歷盡艱辛的李家窩棚,也該有這樣清爽舒適的生活。
也許這就是我對李窩棚的全部耳聞目睹。當我深情的目光梳理著養育我的村莊,梳理著村莊四周莊稼婆娑的綠野時,我隱約覺得,這個淳樸的村莊,應該還有更多鮮為人知的故事,但我要求村莊不要說話,我要求田野不要說話,我要求埋在地下的祖先不要說話。壹切都像在風中飄蕩,村莊留給我的也只是記憶中的片段。盡管如此,當我作為壹個流浪者遠遠地看著她時,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真實存在,以及它對我短暫生命的巨大重要性。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李的小屋是我精神肢骨,她的每壹次呼吸都會觸動我敏感的神經。沒有這個樸實無華的村莊的存在,我就沒有故鄉,我漂泊的壹葉扁舟也無法在這樣的月夜下,劃進溫暖的港灣。當我的血濺落記憶的泉水時,我知道有壹種燃燒的感覺註定要為某個村莊而開。在那裏,我所有的站立和凝視,都是為了更好地完成我對村莊的深情眷戀和熱愛。真心為家鄉李家窩棚祈福。在這個江南流火的夏天,我燃燒的激情只為那永遠不會頹廢的遙遠的故土。337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