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開始時，原文:
裏卡多·米盧在溫暖的河水中跋涉，水面被濃霧籠罩著，荷花從上遊漂到下遊，像壹棵無根的浮萍。
河水不深，水很清，河底全是滾圓的鵝卵石。赤腳踩在鵝卵石上很舒服，低頭就能看到小魚在腳踝附近遊來遊去。他不知道它在哪裏，但它看起來不像壹個奇怪的地方。記憶中他來過這裏，但他什麽時候來過這個偏僻而禪的地方？我想不出來。
河對岸傳來短暫卻悠揚的音樂，鋼琴、小提琴、大提琴交相輝映。裏卡多·M·盧知道這是壹場演出前的試演，聽起來像是壹場露天音樂會即將開始。他加快腳步向另壹邊走去，突然想起自己是來參加壹個盛大的聚會的。他在河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穿著壹件簡單而奇怪的白色連衣裙，上面系著結實的皮帶。這件衣服可能是設計來捆綁壹個人的。他怎麽能穿這件衣服？我穿這件衣服怎麽去聽音樂會？他有點擔心，但又不得不踏上對岸。眼前是郁郁蔥蔥的綠草，草叢中盛開著黃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曳，女孩們在草地上奔跑嬉戲，她們寬大的白袍遮不住誘人的曲線，她們的頭發亮如黃金或鉑金，皮膚傲如冰雪。
裏卡多·米盧在他們面前感到有點羞愧。
壹個女生看到他，驚喜地叫道:“新郎來了！新郎來了！”
他們都向裏卡多·米盧跑來，圍住了他，用他從未聽過的語言和他說話，但奇怪的是裏卡多·米盧能聽懂他們的話，他們向裏卡多·米盧致以祝福。
只有壹個女孩沒有靠近。她仍然站在濃霧中，她的長發在風中飄揚。裏卡多·米盧看不清她的臉，但他知道她正透過濃霧看著自己。
姑娘們給裏卡多·米盧戴上壹條紅絲帶，上面別著金銀獎章。在緞帶的映襯下，他奇怪的白色禮服看起來也很得體，就像將軍的制服。姑娘們幫他梳好頭發，給他穿上黝黑發亮的皮鞋，上個月還用桂花枝給他系上了腰帶。他被畫了，遞到鏡子前，鏡子裏的人感覺有點像劍眉。
風很大，濃霧在霧中順著女孩的衣褶流走了。暗紅色的長發在風中卷著，白色的長裙在風中卷著，露出筆直細膩的雙腿，腳踝上穿著白色的高跟羊皮短靴和金色的鏈子，風鈴在風中叮當作響。
樸素的白色面紗遮住了姑娘的臉，但裏卡多·米盧認出了她。那是壹件彩繪的梨花連衣裙。那雙短靴和腳鐲是他們壹起在南青山壹家名店買的。在婚紗和面紗的襯托下，彩繪的梨花連衣裙變得越來越像壹個美麗的洋娃娃。
裏卡多·米盧似乎記得他來這裏參加他的婚禮。
女孩們圍著他擠來擠去，來到繪有梨花的衣服前，圍著他們載歌載舞，拋撒花瓣，不知躲在哪裏的交響樂團開始演奏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開場就像國王的婚禮。
裏卡多·米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他那只戴著白色花邊手套的手塗在梨子衣服上，放在他的掌心。
霧開始消散，建築物出現在他們周圍。白堊質的高樓包圍著他們，小窗戶像壹排排眼睛俯視著他們。高高的天空中風速很大，烏雲瞬息萬變，但是風被周圍的高樓擋住了，這片小草坪暖暖的。姑娘們圍著他，畫著梨衣來到月桂樹枝做的花門前，穿著白袍的神父在那裏等著。花門前有壹張桌子作為祭壇，其實是壹場正統的婚禮。祭壇上有壹本神聖的福音書，兩頂結婚皇冠，壹杯紅酒和兩支點燃的蠟燭。牧師把壹個金結婚戒指和壹個銀結婚戒指放在祭壇的兩端，這樣裏卡多·米盧和那件畫著梨花的衣服就站在祭壇的兩端。
音樂暫時低沈，牧師在新娘和新郎頭上畫了三個十字，遞給裏卡多·M·盧和李毅，每人點上壹支蠟燭。
祭壇旁的助理牧師用詩意的聲音說:“君宰，請保佑。”
牧師也用詩意的聲音說:“贊美永遠屬於我們的上帝，從今天到永遠，世界將永無止境。”
姑娘們和樂師們異口同聲地說:“阿門。”
助理牧師說:“讓我們平靜地向主祈禱吧。”
大家異口同聲地說:“請發發慈悲。”
別說裏卡多·米盧沒見過正統的婚禮，連教堂都沒怎麽去過，但現在他和大家壹起背誦這些古老的法度，卻仿佛爛熟於心。
他的內心很平和，很快樂。這種感覺很好。對面那個漂亮的女孩是屬於妳的。妳即將按照規定的程序向她宣讀誓詞。妳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妳的婚禮由妳所有的親戚朋友見證。
神父從盤子裏拿起金戒指，用它在裏卡多·M·盧的額頭上畫了三個十字。壹個清晰的聲音問道:“裏卡多·米盧，妳願意接受上杉繪梨衣為妳的合法妻子，並盡妳的全力愛她，珍惜她壹輩子嗎？”
“我願意。”裏卡多·米盧說道。
“上杉繪梨衣，妳願意接受裏卡多·M·盧為妳的合法丈夫，壹生壹世盡妳所能去愛和珍惜他嗎？”牧師把壹枚銀戒指放在他的梨花外套裏。
“我願意。”繪梨衣說。
“所以現在妳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裏卡多·米盧壹只手拿著戒指，另壹只手拿起畫著梨花衣服的柔軟的手。那是壹只很柔軟很溫暖的小手，溫暖到讓人壹握就不放手。正當裏卡多·米盧準備把戒指戴在梨花衣服的無名指上時，牧師突然問了壹個奇怪的問題。
“妳確定？”牧師問。
裏卡多·米盧突然發現，他從頭到尾都看不清楚牧師的臉，草坪上的霧氣已經散去，但牧師周圍仍有霧氣。壹直站在霧中的人輕聲問他:“妳確定嗎？”
“我確定嗎？”裏卡多·米盧只是問自己。
見鬼，他為什麽突然來參加婚禮？還是自己的婚禮？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壹件可笑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把畫梨衣當成壹個女孩子去追求。那是個怪物。他是這個怪物的守護者，但為什麽他們的關系突然變成這樣？他記不清前因後果，覺得很荒謬，很自然。他站在親朋好友中間，被祝福的眼神包圍著，美麗的姑娘願意嫁給他。他已經宣讀了誓言…這還不夠嗎？妳為什麽問我？讓我好好完成這場婚禮，我就幸福了。妳為什麽問我的…心？
我的心是空的，仿佛敲我的胸膛會發出空洞的聲音。
顯然，他並沒有感到難過，但他知道自己很難過。他顯然很想把戒指戴在那根細長的手指上，但是他動不了，他的身體就像壹個生銹的鐵皮人。
他努力了又努力。他想這樣拖著新娘會有多難過，在客人面前會有多尷尬。客人們壹陣騷動，尤其是女孩們，她們是伴娘。伴娘們恍然大悟，說:“沒錯！忘記了！還要把木偶燒死！”
他們歡天喜地地點燃火把，跑過裏卡多·米盧和那些畫著梨花的衣服，擺出長袍的姿勢，露出耀眼的雙腿，像壹群群鹿。他們跑下教堂的水泥門，沿著蜿蜒的樓梯登上鐘樓。裏卡多·米盧向高處望去，風直旋向天空。倒在教堂頂上的水泥十字架從霧中出現。穿著樸素的白色婚紗的娃娃被用鐵絲綁在十字架上。她很粗糙，四肢像被折斷了壹樣，臉是用白麻布縫的。因為手太粗糙，臉看起來支離破碎。
有些地方的婚禮是否有焚燒木偶玩偶以示燒死惡魔祈求好運的意思？裏卡多·米盧茫然地看著那個高高的木偶娃娃。他抓住畫梨衣服的手，暗暗鼓勵自己。燒了木偶娃娃繼續婚禮儀式的時候不要再害怕了。
風吹動木偶娃娃的面紗，銀光在她耳邊跳躍。這麽醜的木偶耳朵裏怎麽會掛著這麽貴的首飾？裏卡多·米盧瞇起眼睛辨認它。
那是壹對銀色的四葉草耳環。
“答應...答應。”這個名字，聽起來極其陌生，是從裏卡多·米盧嘴裏說出來的。他只是不自覺地讀了壹遍，聽起來像是那顆本該空無壹物的跳動的心臟的聲音。
畫梨衣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卻不自覺地放開了畫梨衣，戒指從他手裏掉了下來，他慌慌張張地朝鐘樓跑去。他完全慌了。他怕姑娘們就這麽把木偶燒了，他怕得要死。
身後傳來壹聲微弱的嘆息，似乎是神父發出的。裏卡多·米盧突然被驚醒了。這是他的婚禮。他離幸福只有壹步之遙。這場婚禮他該怎麽辦？
他猛地往後壹仰，站在火焰中，依然穿著白色長裙和高跟靴子，腳踝上的金鏈子閃閃發光。面紗和白裙變成了黑煙。在黑煙中，他的新娘用亞麻布縫著臉，用墨水筆指出她呆滯的雙眼。
原來他的新娘也是壹個木偶，他放開了她的手，於是木偶失去了生命。世界在燃燒，他站在世界的中心。
裏卡多·米盧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是冷汗。窗外是漆黑的夜晚，下著大雨。他從噩夢中醒來，還在春末夏初的東京。圓圓的床上掛滿了紅色的紗簾，身上蓋著柔軟的羽絨被。
他突然想起了半夜長街上的殺人事件。以他的傷勢，本該躺在醫院的急診室裏，現在卻躺在愛人酒店的房間裏，享受著第壹次睡覺的待遇。過去幾天他壹直睡在浴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