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歲時，趙靜決定要第二個孩子。
今年，她的丈夫王新波剛剛在單位升職，是名副其實的壹把手。她的女兒王喜臣在縣城最好的中學讀高三，成績優異。按照模擬考試成績考上重點大學不成問題。趙靜本人是壹名小學數學老師。由於她嚴謹負責的態度，在多年的教學生涯中贏得了學生和家長的壹致好評。
丈夫能幹，女兒懂事。無論從任何方面看，趙靜的家庭都是這個城市的模範家庭。然而，隨著女兒高考的臨近，趙靜開始感到焦慮。我不是擔心女兒考不上，而是擔心他們家會散。
起因是壹個月前。
由於城市化，很多地方都擴大了新城區，他們家所在的縣也是如此。為了給新城帶來人氣，縣政府把辦公室搬到了新城。
為了上班方便，也為了離女兒的學校近壹點，趙靜和妻子在新區買了壹套大的三居室，壹個月前正式搬進去。搬家時正值王新波上任之初，趙靜忙於家裏的壹切事務。也正因為如此，趙在整理雜物時看到了王新波的日記。
年輕時，王新波是這個小鎮上有名的天才。他上班給領導寫報告，下班回家讀詩寫詩。那時候他喝不了多少酒，也不愛社交。他最喜歡的就是在日記裏記下自己的讀書經歷和寫詩的靈感，每寫完壹首就收起來，攢了厚厚壹摞。
因為這種氣質，在相親的時候，趙靜壹眼就看中了他。結婚後，王心博從日記變成了周記和月記，再也沒有寫過什麽東西。
要不是感動，趙靜差點忘了丈夫曾經是個文藝青年。當時她看著滿滿壹箱子的書，猶豫著是扔掉還是留著。
她翻了翻最上面的那本，試圖找到她丈夫過去的樣子。打開的時候有點失望。裏面全是流水賬，看起來像是丈夫的工作備忘錄。就在她準備合上筆記本的時候，發現扉頁上有壹行極小的字:如蘭，早上高考結束我就有空了。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起初，趙靜不明白，但當她明白時，她感到背後壹陣寒意。女兒高考後丈夫準備和自己離婚。
那壹刻，她只覺得頭暈目眩，再也沒有心情整理任何雜物。她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過去的生活像電影片段壹樣在眼前閃過。
我有二胎是為了留住想離婚的老公。
其實相親沒多久，兩人就發現彼此性格不合。
王心伯心胸開闊。他不僅熱愛文學，而且熱愛壹切新鮮事物，有強烈的探索欲望。他去了北京的壹所重點大學。大學期間自己創業，不僅早早實現了經濟獨立，還在大城市交了女朋友。如果不是他父母怕獨子走遠，用生命把他騙回來，也許他現在已經在北京定居了。
另壹方面，趙靜從小就是個好女孩。她事事聽從家人的意見，在這個城市讀了老師，嫁給了王新波。這樣的兩個人，如果他們的父親不是關系極好的戰友，是不會走到壹起的。
在父母的幫助下，他們在壹起沒多久就結婚了。婚後他們也有過短暫的甜蜜。當時王新波還是單位最年輕的科員，他的才華並不被領導賞識。他不必經常加班，而且每天有很多時間和趙靜在壹起。
趙靜記得，那時候最開心的事就是和王新波壹起做晚飯。王新波很聰明。她可以通過買壹本烹飪書來做壹道好菜，但她笨手笨腳，只能幫他。
晚飯後，他們會去附近的公園散步。那時候沒有廣場舞，公園裏很安靜。有時王新波給她講白天的工作，有時她講最近看的書。她告訴他她在學校被那些淘氣的學生弄得多麻煩。
然而甜蜜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能說的都說了壹遍又壹遍。王新波提到了更深層次的話題，但趙靜接不上來。漸漸地，在王新波眼裏，趙靜變成了壹個沈悶無趣的女人，他也不再強迫自己和這樣的人談戀愛。
王心博的前女友在意識到老公不愛她半年後，來這個城市出差，以老同學的身份和夫妻倆吃了頓飯。趙靜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系，但她從他們的談話中看出了端倪。
他們談得非常熱烈，不僅回憶了過去，還談到了彼此現在的生活，其中許多是王心伯從未對趙靜說過的。看著丈夫興高采烈的樣子，趙靜很難過，因為他眼中的光芒從來沒有為自己閃耀過。
趙靜不是壹個好爭吵的人。那頓飯後，她把對丈夫的怒氣藏在心裏。但是，王新波根本沒有發現妻子的變化，只覺得她變得不可理喻了。如果不是發現自己懷孕了，趙靜根本不知道這場冷戰會如何結束。
2
因為《王家三代傳》，王家人都對趙靜肚子裏的小生命充滿了期待，尤其是王心伯，不僅打理家裏的壹切事務，還對趙靜百般順從。趙靜第壹次體驗到被丈夫牽著手的感覺。
偷了丈夫的日記，發現他想要離婚，這位43歲的妻子迅速懷上了第二個孩子，以挽救她的婚姻。
女兒出生後，婆婆雖然不滿意，但王新波很高興，自願做女兒奴。從小時候換尿布餵奶粉，到女兒長大後接送，作業輔導，他都親力親為。有時趙靜無法忍受，認為她的丈夫太喜歡她的女兒了。
但正因為如此，趙靜不再擔心與丈夫無話可說。女兒的成長為他們創造了壹個永恒的話題。
前幾年，女兒上小學壹年級的時候，有人跟趙靜說，王新波跟壹個女的走得很近，還提醒她看緊老公。那段時間，王新波確實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據他說，上級來檢查，單位要加班。
然而，趙靜不相信。那時候她和王新博已經分床睡了，夫妻生活很少。她不相信壹個正常的男人會沒有需求，也許他只是對她不感興趣。
於是壹個雨夜，她跟著丈夫。她看到王新波壹個人走進單位。兩個小時後，她和壹個年輕女人出來了。他們說說笑笑，在壹個十字路口離開了。他們沒有做任何越軌的事情，但是趙靜在王心博的眼裏又看到了那種光芒，就像他看前女友的眼神壹樣。
她隨後詢問了該女子的身份。她叫茹蘭，是王新波的同事。她剛參加工作不久，兩人朝夕相處。
她用收集到的信息質問王新波，他卻很爽快地承認了。他說他們的婚姻是個錯誤，現在他想糾正它。只要女兒屬於他，他就可以壹無所有。
她沒想到丈夫這麽坦白，連道歉都沒有。她也以為，這幾年為他生孩子，照顧老人，在他眼裏只是個錯誤。她很生氣，決定不再占他太多的便宜。
壹個周末，王新波帶著女兒去了動物園。在最熱鬧的虎園，女兒站在觀虎臺上，看著下面的百獸之王。突然她大聲對王新波說:“爸爸，妳要是敢跟我媽離婚，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旁邊的人都詫異的看著這對父女，王新波也驚呆了。尤其是面對女兒天真的臉，他的心涼了。這還是妳女兒嗎？不，她現在是趙靜的傀儡。
王新波是對的。這壹切都是趙靜教給她的女兒的。她知道丈夫的軟肋是女兒，所以在丈夫不在身邊的時候，她告訴女兒，丈夫想找個後媽。
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當她知道父親的愛會被別人奪走時，她自然就退出了，於是在趙靜的指導下，她上演了動物園裏的壹幕。
為了不讓女兒真的做傻事，王新波妥協了，他成了別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父親，但這件事卻壹直像根刺壹樣深深紮在他心裏。
現在女兒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高考結束後，王新波再也不用擔心家庭變故對女兒的影響。她沒有力量控制她的丈夫。難道只是看著丈夫拋棄這個家，去尋找所謂的“自由”嗎？
趙靜不甘心。但那壹刻，她不知道如何拯救這個家庭。她只能默默的把老公的日記收起來，裝作沒看過。
三
“姐，快來醫院。我爸剛剛暈倒在家裏！”壹大早，趙靜接到弟弟趙雷的電話，急忙向學校請假，趕往醫院。
“怎麽了？”當她到達醫院時，趙靜看到她父親躺在病床上，手上打著點滴。
“醫生說我爸有中風先兆，已經開了藥，但要住院幾天。”趙雷回答道。
幾年前，我母親腦出血後，我父親壹直在照顧她。現在我媽剛好轉，我爸就崩潰了。人到中年，趙就感受到了這種壓力。
“對了，姐夫在哪裏？他沒和妳壹起來嗎？”趙雷問。
"他出差了，下周才回來。"談到這壹點，趙靜感到委屈。王新波出差壹周了，還沒給她打電話，但女兒每天晚上都能接到他的電話，督促學習。
“那等我姐夫回來，妳讓他找個這方面的專家給我爸咨詢壹下。他人脈這麽廣，肯定認識很多這樣的人。”趙磊說。
“我明白了，等他回來我就告訴他。”雖然心裏有氣，但趙靜知道，當她生命中需要王心博的時候，她從來不掉鏈子，這是他的優點。
“我還有點事，想讓妳幫我問問我姐夫。”趙蕾將趙靜帶到病房，低聲對她說道。
“妳怎麽了？”趙靜眉頭壹皺，這個弟弟從來就不是個無憂無慮的人，從上學到工作到結婚，什麽事情都不能由自己來做。要不是她和王新博的付出，恐怕他現在已經壹事無成了。
“我和朋友合夥開了壹家廣告公司，想讓姐夫聯系我壹些業務。”趙雷滿臉笑容。
“開公司？”趙靜吃了壹驚，問:“妳不看看自己的本事，為什麽不去學開公司，老老實實上課？”
“至於妳給我找的那個破工作，壹個月才五千多。我沒有足夠的吃喝。為此，我媳婦要和我離婚！”
“妳還有臉說妳有工作。當初給妳找了多少好事？妳要麽太累了，要麽離家太遠，不能為妳換工作。我對妳姐夫有多生氣？妳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厭倦了？”趙靜壹想到他哥哥令人失望的表現就生氣。
“姐姐，請妳再幫我壹次。”趙雷拉著趙靜的胳膊哭道，“這麽多政府機關和單位，肯定有需要廣告公司的地方。只要姐夫願意談，讓我接手做廣告牌，發傳單這種小活，我們公司就能做。”
“妳看我爸這樣子，哪裏來的錢，總是讓妳壹個人來承擔，我看著也心疼不是。如果這次我出了名，發了財，妳就不用事事替我們幹活了。”
“那是妳說的。如果我跟妳姐夫離婚，我想妳還是不要心疼我吧！”趙靜冷笑道。
“瞧妳說的。我姐夫對妳這麽好，剛剛升職。他怎麽能和妳離婚呢？”趙磊說。
“妳懂什麽？”趙靜表達了她的無奈。
趙雷見姐姐臉色不對，認真地說:“姐姐，妳不會是認真的吧。王新波剛升職他就和妳離婚了。這叫忘恩負義。我是第壹個饒過他的姐夫！”
“妳嚷嚷什麽！”趙靜連忙說道，“我只是隨口壹說，妳是認真的。看妳能做什麽，不能什麽都靠他，也不能饒了他。”
但畢竟還有個弟弟。她真的感覺好多了。要說女兒是王新博的軟肋，這個弟弟就是她的軟肋。最終，她在哥哥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他的要求。
王新波回來後，趙靜告訴了他這兩件事。不出意外，他欣然同意。有時候趙靜覺得這麽多年了，夫妻不像戀人，更像親人。她和家人都依戀他，壹旦離開他，她就很難再回到現在的生活。
四
“如蘭，早上高考結束我就有空了。”王新博的這句話總會時不時出現在她的腦海裏，讓她坐立不安，工作中明顯不在狀態，教學生也出錯。
“趙老師，妳最近家裏有什麽事嗎？”有壹天，同壹個教研組的張賢亮問她。
“沒有，為什麽這麽問？”趙靜心裏壹沈。
“我看妳這幾天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什麽心事。”張賢亮說，帶著詢問的眼神。
“哦，這不僅僅是為了早上的成績。這孩子最近學習有點松懈。”趙靜臨時拉了壹個封面。
“嗯，妳上午的表現太好了，妳不必大驚小怪。不像我家，從高壹開始就整天想著打遊戲。說初三太辛苦了，現在想放松壹下。”張賢亮有壹個兒子，比趙靜的女兒小兩歲，在市重點高中讀壹年級。
“男孩子，心大很正常。”趙對說道。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她問張賢亮，“聽說妳媳婦懷孕了。她現在恢復得怎麽樣了？”
“哦，不要客氣。她恢復的很好，但是每天都讓我很累。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她現在比懷上老板的時候還要怪。昨晚十點，她說要吃荔枝，導致我半夜繞城壹圈。”
“妳願意。我看這學期妳們班主任不會帶了。”趙靜說。自從張賢亮的媳婦生了二胎，張賢亮就推開了自己原來的班主任身份。
“我真的很忙。”張賢亮無奈地說，接著他又換了壹種語氣:“可是忙就是忙。每天回到家，聽到小兒子喊爸爸，覺得自己再忙也值得。”
“都說男人愛自己的女兒。妳兩個兒子現在不覺得壓力大嗎？”趙靜看著張賢亮說道。
“我出生前就很擔心。壹直覺得兩個孩子都有多好，但是生下來就沒有這種感覺了，好像第壹次回到當爸爸的狀態。我現在不求別的，只想以後多掙點錢，給兩個孩子創造壹個好的生活條件。”
張賢亮的話給了趙靜壹些啟示。國家剛開放二胎的時候，在婆婆的勸說下，王新波也提過想要二胎，特別是兒子。
但當時趙靜以年齡為由拒絕了，王心伯也再沒提過這件事。現在她覺得如果能順利生下兒子，不僅能穩固自己在婆家的地位，還能挽回王新波的心。相反，如果這個二胎不是現在生的，將來可能是另壹個女人生的。
打定主意後，她先去醫院做了體檢。她叫婆婆壹起去。婆婆聽說兒媳婦準備懷二胎，非常高興。她趕緊跟正在上班的王新波說，減少應酬，按時回家。
王新波接到電話後很驚訝。那天晚上下班後，他沒有像往常壹樣和朋友出去吃飯，而是在家裏和趙靜進行了長談。那天晚上，他們說了結婚以來最多的話。
王新波說，他擔心這個時候生二胎會影響女兒高考，而趙靜認為可以讓女兒住校，壹方面有利於學習，另壹方面也不會輕易發現自己懷孕了。王心伯還說，趙靜老了，擔心她的健康受不了。趙靜反駁說，她周圍有許多人都有同齡的孩子，她從未聽說過發生事故。
王心伯還想說什麽，但他所說的壹切都只是趙靜逃避她的借口。反過來，她也更加堅信，如果再有壹個孩子，王新博永遠不會離開她。
她瞞著王新波偷偷去了婆婆家，哭著說王新波不想要兒子。她說王家已經傳了三代了，如果不給他生個兒子，王家就完了，婆婆再也不會有孫子了。她跪下來對婆婆說對不起，因為她無法說服丈夫。
婆婆被她感染了，就像用死逼著王新波回到縣城，讓他再生孩子。王新波是個很孝順的人，這次他讓步了。他以讓女兒專心學習為名，給女兒辦了寄宿學校，也結束了幾年的兩地分居生活。他們又睡在壹起了。
因為孕前體檢結果不理想，趙靜這次非常註重備孕。不僅每天早睡早起，跑步吃各種營養品，還讓王新博戒煙戒酒，減少應酬。不久之後，趙靜懷孕了。全家人都很開心，除了王新波。
然而，趙靜認為她已經再次控制了她的丈夫，沒有時間去註意她丈夫的情緒。目前她的主要任務是備孕，等待生產。
五
真是時不我待。第壹胎順產的趙靜沒想到二胎會這麽辛苦。她記得懷上老大的時候，除了前三個月不舒服嘔吐，其余時間都像沒事壹樣，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分娩也很順利，女兒進產房沒多久就出來了。
這次已經五個多月了，還是經常孕吐。當東西到我嘴裏時，它會改變它的味道。婆婆整天給她煲湯，她卻壹點胃口都沒有。為了保護胎兒，她每三天跑壹次醫院，有時婆婆陪著，有時保姆陪著。
與婆婆相比，王新波的表現讓趙靜不太滿意。雖然我主動給她請了保姆，但我對她視而不見。而且在她懷孕沒多久，他就和她分房睡，理由是他的鼾聲會影響孕婦休息。
後來，他幾乎想把辦公室當成自己的家。他不僅總是很晚回家，而且回家後也不理睬趙靜。他要麽低頭玩手機，要麽直接去臥室關門睡覺。趙靜知道他生氣了，但她假裝不在乎。她以為孩子出生後壹切都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