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戈,壹家公司的老板,剛從美國出差回來。他拿著壹個公文包,正伸長脖子看行李。加上他明顯隆起的腹部,看起來有點像砧板上的烏龜。
壹位頭發花白、穿著深藍色西裝的老人站在他旁邊。老人的行李到了。這是兩個最大的箱子。老人艱難地彎下腰,但血管炸裂的手只能勉強抓住壹個盒子。他試了很久,但是另壹個盒子被傳送帶帶走了。老人無助地看著劉戈,劉戈下意識地向旁邊走了幾步,但他的眼睛繼續盯著傳送帶的盡頭。
劉戈等了10分鐘,終於看到了他的手提箱。那是壹個漂亮的黑色小行李箱,拉鏈緊閉,銀鎖精致,總讓人有壹探究竟的沖動。包裏的東西對劉戈來說非常有價值。這是給他女朋友的禮物。明天是她25歲生日。這份禮物花了劉戈3000美元。他隨身包裏的東西就更值錢了。這是給他妻子的手鐲。下個月是他們結婚30周年紀念日。劉戈每年花壹周時間挑選30張他們在壹起的照片,並請人將它們嵌入手鐲的30顆珠子中。
劉戈提著行李走出車站,遠遠看見小李。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妳黃阿姨還好嗎?妳提醒她按時吃藥了嗎?”劉戈問小李。
“嗯,她每天早上走路,晚上跳舞,生活可以有規律了!我發信息提醒她按妳吩咐的每天晚上吃藥。”
“那就好。對了,妳的臉怎麽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別提了,我剛才在路上和壹個出租車司機鬧了壹場,司機也沒說什麽。壹個年輕人從車裏跳了出來,看起來很安靜很安靜。給我壹拳真的沒事!”
“哦,車沒事吧?”
“沒事沒事,司機全責,拿了他的保險!”
“哦,”劉戈從行李中拿出壹條項鏈,遞給小張。“我回家後把這個交給郭書記,告訴她值5000元。”
“好的,沒問題!”小李答應專心開車。我暗暗稱贊劉的精明。
願意陪妳走完壹生的人不在乎妳花多少錢,而願意花妳錢的人通常不會介意妳的借口。
第二,歸來的老人
葉航曾經是北京壹家醫院的外科醫生。他是80年代第壹批出國的人,是公司派出國的。其中壹人於周五離開,並計劃在兩周後的周三返回中國。
到達美洲後,葉航做了三件事:
先是給原單位寫了封信,辭職了。
第二,他給父母寫了壹封信,說他不打算回來了。
第三,他給他的朋友寫了壹封信,說他移民到了美國。
過了兩個月,他收到了單位的回復,卻連拆開都沒拆開就扔在抽屜裏了。
從那天起,他認真學習成為壹個美國人。我學會了用咖啡和百吉餅代替豆汁,用inby,How are you代替“同誌們好”,用努力工作和盡情玩樂代替建設祖國的四化。他在90年代娶了壹個漂亮的女學生,生了三個不會說中文的女兒。他本著建設社會主義的精神努力工作,買了汽車房子,但總覺得生活中少了點什麽。
最後,他忍不住打開了單位的回復。領導痛斥他的背信棄義和叛國行為,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國家,並苦口婆心地勸他回來,壹起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他看的上癮,因為這是他幾年來第壹次看到這麽完整地道的中文。
他開始回信,編故事,目的只有壹個,希望單位能給他回信,說什麽都行,中文就行。
就這樣,他和大他五歲的系主任化敵為友,談了三十多年。
終於有壹天,導演再也沒有回信,70歲的葉航知道為什麽。沒有任何猶豫,他和妻女告別,說要去參加壹個國內最重要的朋友的葬禮,下周三回來。
他笑著說:“下周三再來吧。”四十多年後,這樣低級的借口依然管用。我妻子很驚訝,她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在中國有這樣壹個最重要的朋友。
壹周後,葉航穿著最優雅的套裝出現在機場的行李認領處。當他站在大腹便便的男人身邊,拖著行李,他知道自己的日子終於到頭了。
最重要的朋友只有妳自己。
分手三次的情侶。
王童和張娟相愛四年了。事實上,用王童的話說,是四年零壹個月。
他們在他們大學所在城市的機場見面。王童,壹個新學生,幫助張娟,也是壹個新學生,把箱子搬到行李處。他們壹邊聊天壹邊走出機場,才發現他們是同壹所大學的同學。
王童是宅男,張娟也是宅男,所以他們的足跡在四年裏遍布了學校小樹林的西側、東側、南側、北側。
大三的時候,張娟說他想去小樹林以外的地方看看。
“嗯,我們畢業就去。我覺得黃浦江對岸的風景也挺好的。”王童笑了笑說道。
“我進壹步說——”張娟咬著筆說,“比如美洲?”
王童沈默了。從此,兩人又多了壹個經常廝混的地方,自習室。
壹年後,王童被壹所美國大學錄取,但張娟沒有。
22歲的王童拿著滿是英文字母的錄取通知書和她母親的壹封信,不知道如何和張娟說話。信中,他母親告訴他,如果他不出國,就斷絕母子關系。
後來,張娟發現王童和壹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壹起,並說這是我的新男友劉戈,我們上周四在酒吧見過。
上周四是王童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日子。
張娟說王童,讓我們現實壹點。她甚至開玩笑說,希望妳在美帝的小樹林裏遇到壹個真正對妳好的女孩。妳應該得到更好的,張娟用他未來的母語鼓勵王童。
兩個月後,張娟打車送王童去機場。我在路上差點和壹輛奧迪車相撞。壹向沈默寡言、連壹只螞蟻都不敢踩到的王童跳下車,與年輕的司機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安全線太長了,張娟不想再和王童壹起等下去了。她說劉戈打電話給她,說她已經在當地最好的餐館訂了位,正在那裏等她。
王彤自己默默完成了安檢。他總是不願意在食堂多點些葷菜。他在機場餐廳點了很多很多啤酒,壹瓶壹瓶地喝。在那個無意識的世界裏,所有的小樹和森林都是壹樣的,但張娟的微笑是多彩的。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真的看到了壹個影子,那個名叫劉戈,自稱已經等了張娟壹整天的人,正疲憊地背著公文包走出航站樓。王童突然意識到什麽,在安檢人員的喊叫聲中跳起來跑出安檢口,看到了靠在柱子上哭泣的張娟。
王童擁抱張娟的那壹刻,沒有王童的飛機起飛了。
沒有我,飛機還是會飛。沒有妳,小樹林不再是小樹林。
出國的孩子
王建設是壹名退休醫生。他的孫子名叫傑裏·王。傑裏·王是壹個在美國出生的中國孩子。出生後,他被在美國工作的父母送回中國,由祖父撫養。
王建設問孩子叫什麽名字,孩子的母親說,就叫傑瑞·王吧。
王建設說,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中國名字。
孩子媽媽說,孩子的英文名叫Jerry,翻譯成中文就是這樣。反正我也不會在國內呆幾年,遲早要回美國。
王建設意識到他的母親說“回美國去”。
終於,這壹天在六年後到來了。傑裏·王到了上小學的年齡,他的父母準備帶他去上學。傑裏·王對他出生的這個地方壹無所知。“美國在哪裏?離王大爺的食堂遠嗎?”
王建設拍了拍王致遠的頭。當他到達那裏時,他不得不聽他父母的話。
“那爺爺和妳呢?我什麽時候回來?”
“妳聽話的話,兩周後爺爺就來看妳。”王建設突然想到,欺騙他的人是他的外科醫生下屬,他欺騙了他30多年。
30多年後的Jerry Wang應該是什麽樣子?妳還會說中文嗎?妳記得有壹個祖父嗎?王建設突然岔開了話題,但他馬上意識到考慮這些事情是沒有用的,因為他很可能看不到它們。
王建設花了兩個月的退休工資給王致遠買高檔衣服,又花了壹個月的工資把他拖進照相館。在工作人員和旁邊看外星人的年輕人眼裏,壹組祖孫倆的照片完成了。
王建設開始和傑裏·王比較英語單詞。讓壹個不懂中文的孩子學英語,王建設仿佛看到了那種中國人特有的味道從小傑瑞稚氣的臉上褪去。
王致遠被送走的那天,王建設早上4點就起床了,但他驚訝地發現王致遠已經坐在床上了。兩個月工資的衣服被小傑瑞壹件件剪下來,撒了壹地。王傑瑞通紅著眼睛問王建設:爺爺,我要很久才能回來嗎?
最終,傑裏被王建設哄到登機口,交給了他父親的同事。傑裏·王抓住王建設顫抖的手說:爺爺,妳要加油,記單詞。美國見!
王建設笑呵呵地答應。
Jerry Wang在安檢口被父親的同事拖得越來越遠。王建設站在玻璃窗前,默默地看著小紅帽漸漸消失在人群中,臉上的皺紋痛苦地擠在壹起。那張老臉,溝壑縱橫,寫滿了壹輩子的故事,也溢出了五瓶酒壹樣的情緒,驕傲、憤怒、悲傷、失望,卻不知道如何用英語表達壹個字。
他只記住了半句英語,那是他的老部下葉航在信中常說的,“混賬美國,把我的孫子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