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鋒的生命,始終在千千萬萬中國人身上延續著;雷鋒的故事,始終在由許許多多普通人繼續書寫著。
雷鋒不死。他就在我們中間,就在我們身邊,或者,就是妳和我。
50年前,壹個22歲的年輕士兵,在壹次意外事故中倒下。從那壹刻起,他成為了當代中國不朽的傳奇。
半個世紀過去了,他的事跡,他的精神,他的人格,至今深刻地影響著當代中國人。
在中國人心目中,雷鋒,這個偉大的士兵,是美好品德與行為的化身。他代表著可以穿透歲月風霜而直抵人心的壹份溫暖。在不同年代,他也是人們用來衡量、評判社會道德風尚水準的標尺。每壹次對雷鋒的致敬和懷念,都寄托著人們對美好社會風氣與人際關系的期盼。
無數後繼者受他的感召,以雷鋒為榜樣,用自己的行為傳遞愛心與善意,點點滴滴地改變著我們生活於其中的環境,同時,塑造著社會主義中國的核心價值。
在雷鋒離開我們整整50年之際,我們重溫這個溫暖的名字,在京城各個角落,探訪身邊的雷鋒。
全樓大多數住家的備用鑰匙,都在她家存放過
走進大興區清源西裏社區2號樓郎淑華大媽家,最顯眼的就是墻上的壹溜兒鑰匙。
“這是501室任淑芳家的,這是三樓那對小兩口的……”雖然鑰匙顏色大小各異,郎大媽卻記得門兒清。
這是社區居民們壹個公開的秘密:把備用鑰匙放在郎大媽家。最多的時候,全樓裏多壹半住戶都在她家存了備用鑰匙,忘帶鑰匙也不會發愁進不了家門。
郎大媽今年70歲。早些年家住西城,後來搬遷到了大興。
住慣了平房的郎大媽剛住進樓房時,還真不適應。7000多名來自四面八方的搬遷戶,住進44棟居民樓。屋門壹關,誰也不認識誰。
“住平房院的時候,誰跟誰都特親。咱能不能讓樓裏的鄰居也壹樣親?”熱心的郎大媽主動申請當樓長,挨家挨戶查電表,送報紙。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她總是第壹時間伸出援手。
逐漸,郎大媽成了鄰裏最信任的人。樓裏誰家暖氣漏水,誰家吵個嘴,都來她家敲門。
八九年前了,有壹天,樓上那對小夫婦回家,發現忘了帶鑰匙,這通著急,最後找了鎖匠才把門打開。進了屋,小兩口開始琢磨:要是萬壹再忘了,還得這麽折騰,誰受得了啊。把備用鑰匙放門墊底下?不安全。放親戚家?太遠。
“郎大媽!”眼前壹亮。
第二天,小兩口去配了壹套門鑰匙,找到了郎大媽,“大媽,我們信得過您,放您這兒。以後有什麽事,就來找您拿。”
這句話,立馬兒在街裏街坊之間傳開來。“這是好辦法啊!”呼啦啦,大家夥兒趕集似地配鑰匙、送鑰匙,郎大媽家裏壹下成了鑰匙庫,幾乎所有本樓居民的備用鑰匙都在她家存放過。還有別的樓的,多的時候好幾十把。
壹天,壹對小夫妻給郎大媽打來電話:“大媽,我們忘帶鑰匙了,下班後去您家取。”郎大媽滿口答應,就開始等。
傍晚了,沒人來。夜深了,沒人來。天亮了,還是沒人來。第二天壹問,原來是下班太晚了,沒好意思過來。郎大媽沒告訴那小兩口,那天她整宿沒合眼,就那麽壹直等著呢。
這麽多把鑰匙,這麽多戶人家,萬壹出事,不怕擔責任嗎?看著墻上的壹連串鑰匙,記者忍不住問大媽。
“當時沒想那麽多,人家送來,就是對咱的信任,不論怎樣,咱得守好這些鑰匙,守住這份信任。”郎大媽的回答挺憨厚。
在鄰居們眼裏,郎大媽就是個雷鋒,有難處的時候會想起她,能信任她。
家住西城區天橋街道祿長街社區的李祥坤,是個跟郎大媽壹樣的熱心腸,他義務幫雙雙患病、缺人照看的鄰居董觀雲兩口子買菜做飯,已經四年。
董觀雲兩口子住3單元,李祥坤壹家住隔壁4單元。董觀雲身體壹直不好,沒有正式工作,吃低保;愛人智力殘疾,什麽都幹不了……董家的困難,老李看在眼裏,他越來越頻繁地走進董觀雲壹家的生活。連買菜,帶做飯,壹幫就是四年。
每天臨近開飯時間,不用招呼,不必寒暄,老李直接捋胳膊挽袖子進董家廚房,就跟壹家人壹樣。吃完飯,還陪遛彎……像個全能保姆。
“困難的時候搭把手,幫別人也是幫自己。”說這話的,是密雲縣北莊鎮朱家灣村的養雞專業戶馮保芹。基於這樣的信念,她經常把精心養到七八個月、馬上就能下蛋的小雞雛送給別人。
馮保芹送雞雛,看誰家有困難就送給誰家:低收入戶王明全,雙側股骨頭壞死,幹不了力氣活;60多歲的宋秀芳,家裏除了幾棵果樹,沒啥來錢的道道……
六年時間,馮保芹白送出去的雛雞有五六萬只,價值十幾萬元。不光送雞雛,還管技術指導、飼料配給、後期銷售……因為得了馮保芹送的雞雛而慢慢發展成為柴雞養殖專業戶的,足有100來戶。
“沒什麽,就算給大夥兒帶道兒了!”馮保芹說。
跟雷鋒壹樣,郎淑華、李祥坤、馮保芹他們也沒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只不過是在周圍人有需要的時候,盡自己之能,幫壹把。可就是這些好人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幫的這壹把,讓我們心中感到溫暖,讓這個世界變得可親。
21年義工當下來,他不僅會修電器,還學會了理發、修自行車,做木工、瓦工、鉗工、管工也是把好手
2004年,馬廣明搬家了,從西城區金融街街道二龍路社區搬到了洋橋。老伴兒松了口氣:老爺子這回該“退休”了吧?
沒想到,馬廣明自己辦了張月票,每天倒兩次公交車,路上花兩個小時,還回二龍路“上班”去。
上什麽班?做義工。
馬廣明今年80歲,做義工21年了。1991年,當了30多年電工的他退了休,開始給街坊四鄰修電器,家裏成了免費維修部,送來的都是些半導體之類的小家電。
別人家不要的舊開關、路邊掉的螺絲帽,馬廣明都往家揀。愛幹凈的老伴兒不樂意了:“屋子裏整個就是雜貨鋪。”
“找我修的家電大部分都是落伍貨,都找不到地方修。可人家舍不得扔,我就得努力幫人修好不是?人家生活不富裕,就得想法兒給人省錢。”
馬廣明義務修東西出了名,漸漸地,電風扇、電冰箱等大件兒也開始往家裏送。馬廣明覺得手藝跟不上勁了,就自己跑到社會上報了壹個技術班。
“班上都是小夥子,人家是為了學門手藝賺錢,就我壹個老頭兒,可學習成績不比他們差,特有面兒!”回憶當初,馬廣明捂著嘴樂,像個孩子似的。
21年義工當下來,馬廣明不僅會修電器,還學會了理發、修自行車,做木工、瓦工、鉗工、管工也是把好手。
2006年,媒體報道了馬廣明的事跡,遠近都知道了二龍路有位老義工。馬大爺“火”了,用居委會主任的話說,“電話壹半都是找他,朝陽的、石景山的,天津的、河北的,全國各地都有,他比我們‘正式工’都忙。”
找的人多了,活兒多了,居委會專門騰出間屋給他。小小的屋子被桌子、文件櫃占去大半,剩下的地方堆放著破破爛爛的舊電器:雙卡收錄機、電飯鍋,洗衣機、電視機、VCD、淋浴熱水器、電磁爐、飲水機……記者走進馬廣明的“工作室”時,他正坐在窗前的寫字臺旁拆壹個老式電飯煲,鼻子上架著老花鏡,手裏拿著放大鏡,前前後後挪動著找焦距。
“歲數大了,” 馬廣明說,“去年生病臥床休息了壹陣子,手有點哆嗦,修東西的速度慢了。大家也都體諒我,誰也沒挑理兒。也沒什麽可說的,我是愛鼓搗,閑不住,幫大家修修東西。”
二十年如壹日風雨無阻,是因為馬廣明看重肩上這壹份自己加給自己的責任。
壹天,老伴兒找居委會幫他請了兩天假。居委會幹部意識到馬大爺可能病了,當天下午趕去看望,壹進門,只見馬廣明半躺半坐在床上,腰上戴著又寬又厚的護腰圍子,後邊墊著高高的枕頭垛,身前擺了個小桌子,平攤著改錐、電表等工具,壹個修了壹半的電熨鬥燒得滾燙,直冒青煙。當場,就有人紅了眼眶……
在大家眼裏,馬廣明也是個雷鋒,這麽大歲數堅持做好事,壹天都不肯放下。
北京第二打火機廠退休工人劉玉珍在天安門廣場義務撿垃圾也有18年了。
清早7時,劉大媽壹手拿著長木夾,壹手拎個塑料袋,在天安門廣場走走停停,不時從花壇裏、地縫中扒拉出各種各樣的垃圾:煙頭、果皮、面巾紙……從1994年至今,不論寒冬酷暑,不論刮風下雨,每天早晨她都會到天安門廣場義務撿垃圾。
18年前,劉大媽因為給閨女看孩子,常帶著外孫到天安門玩,地上的垃圾讓她心裏別扭,“天安門可是咱的臉面,得幹幹凈凈的。”
那幾年,她上天安門遛彎時總不忘順手帶個垃圾袋,走到哪兒撿到哪兒。等到小孫子、小孫女都不用她照顧了,劉大媽幹脆當起了天安門廣場的專職義務保潔員。
從正陽門到毛主席紀念堂、人民英雄紀念碑、周邊的花池、遊人們排隊的廣場便道,這是劉大媽給自己定的工作範圍,她每天撿垃圾三四個小時,成百上千次地彎腰,中間基本不歇。大媽開玩笑地說:“咱東城有個指路大王特有名,我呢,就算個‘撿煙頭大王’,誰撿的煙頭也沒我撿的多,有壹天撿了2萬多個。”
劉大媽所說的“指路大王”謝亮,在東直門交通樞紐給人義務指路也有十多年了。
2001年9月初,亞洲第壹大交通樞紐站在東直門動工,許多公交車站移了位置,不但外地人找不到行走路線,就連土生土長的北京人也摸不著北。這讓72歲的謝亮坐不住了。
舉著自制的“義務指路點”的牌子,謝亮出現在東直門立交橋東北角,開始為行人義務指路。
為了能指出車站的準確位置和距離,謝亮往每個車站都走了三四個來回,用步子測量了東直門所有的車站,還擠時間騎車把東直門轉了好幾遍,把人們常打聽的壹些單位和建築物都牢記心中。
十多年來,不管烈日炎炎還是寒風刺骨,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總是按照時間表雷打不動地出現在指路點。每天早上7點到,中午11點半回家,下午2點多再出來,傍晚6點回家。粗略統計,他平均每天約為1500人義務指路,重大節假日能達三四千人。
年復壹年的堅持,讓再平淡無奇的故事也有了厚度和重量。人做壹天好事不難,難的是幾十年如壹日做好事,矢誌不移。馬廣明、劉玉珍、謝亮他們的堅持,是因為他們和雷鋒壹樣,對社會、對人群、對環境懷著壹種熱忱的責任感,對這個城市、這個國家懷著強烈的主人翁意識。
“她說話很慢,壹遍遍告訴妳:‘沒事,沒有那麽可怕啊,孩子’”
徐蓮芝珍藏著壹本影集,從未給別人看過。她說,等她死了,這本影集也要燒掉。
78歲的徐蓮芝是著名艾滋病治療專家。影集裏收藏的,是許多艾滋病患者送給她的照片。
如今,這些患者很多已離開人世,但他們把安詳的笑容留給了他們的“徐媽媽”。
1990年,56歲的北京佑安醫院感染科主任徐蓮芝接診了壹位從國外務工回來的同胞,這是她第壹次接觸到艾滋病人,這也是我國收治首例華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沒有特效藥,沒有治療辦法,甚至沒有專門病房。作為壹個醫生,徐蓮芝對於艾滋病沒什麽特別的高招兒。但是,她成了治療艾滋病的代言人。壹個個打到佑安醫院的電話,是很多艾滋病人最後的希望。
1996年,時年27歲的孟林被診斷為艾滋病毒感染者。除夕夜,他下定決心,把正陪母親看春節晚會的哥哥叫出房間,和盤托出實情:“哥,再給我包幾個餃子吧。”
吃完餃子,孟林帶著幾件簡單的衣衫走出了家門。他給佑安醫院打去電話:“我要見徐蓮芝。”
得知消息,徐蓮芝匆匆趕到醫院,在電話旁守候了壹天壹夜,才等到孟林再度撥通電話。
這是孟林第壹次聽到徐蓮芝的聲音。“很親切,非常慈祥,又讓妳有力量。”孟林這樣形容,“她說話很慢,壹遍遍告訴妳:‘沒事,沒有那麽可怕啊,孩子。’”
第二天壹早,孟林戴著帽子、墨鏡,把大衣領子豎得高高的,來到了佑安醫院門口。他遠遠地看到了站在寒風中等他的徐蓮芝,但他沒有勇氣走過去。徐蓮芝就在那裏佇立著,等候著。40分鐘,孟林心裏的冰化了。
從那天起,孟林的生活中有了“徐媽媽”。
這年生日,孟林收到了徐蓮芝手書的紙條:“為兒喚起心中的彩虹,送上慈母的深深祝福,祝兒生日快樂!健康愉快,歲歲平安!”落款為“母親”。他買了壹面精致的相框,把紙片小心地鑲在裏面。
孟林至今健康地生活著。1998年12月,在佑安醫院壹間小平房裏,徐蓮芝和同事們創辦了中國第壹個救助艾滋病的民間組織——愛心家園。2008年11月26日,孟林因參與防艾工作而獲得英國貝利馬丁獎,成為首個獲得該獎的艾滋病患者。在獲獎感言中,他說:“我決定將全部獎金捐獻出來,設立‘徐蓮芝愛心獎’,感念徐媽媽的恩德。”
在孟林眼裏,徐媽媽也是個雷鋒。當被人問起徐媽媽跟壹般醫生有什麽不同時,他說:“我覺得是仁愛吧。”
北京軍區總醫院原副政委孫茂芳被稱為“京城活雷鋒”,40多年來,他照顧過的孤寡和困難老人,能開出個長長的名單:王炎,17年;高誌雲,13年;崔淑文,14年;李建河,10年;丁翠萍,10年;容誌慶,10年;王瑞夫婦,10年;王洪亮,6年;王建安,3年……
偶遇王炎大娘是在38年前。那天,看見壹位大娘手扶著墻壹步步往前蹭,孫茂芳攆上去詢問。
“我腳爛了,去醫院看病。”
“我背您去吧。”孫茂芳說。
打這壹刻,這位無兒無女的老人就成了孫茂芳放不下的牽掛。
到了醫院,孫茂芳幫老人脫去鞋襪。壹股臭味散發出來。原來,老人長期腳氣感染,腳趾縫裏全爛了。孫茂芳打來熱水,蹲下身子,掰開老人的壹個個腳趾,用毛巾輕輕擦拭……旁邊看病的人們都投來驚詫的目光。
此後,他經常像親兒子壹樣上門看望、照顧老人。
老人心裏卻不踏實:這人是不是圖我的財產?她始終不給孫茂芳好臉色看。壹次,孫茂芳給老人餵水,水稍微有點熱,老人張口就罵:“妳是不是想燙死我啊?”
孫茂芳沒有計較,更沒有放棄。他整整照顧了老人17年,直到陪她走完91歲的人生。
彌留之際,老人咬著耳朵跟孫茂芳說,“我要把這個房子留給妳,錢也都給妳……”孫茂芳毫不猶豫地謝絕了。老人壹去世,他再也沒有邁進這個曾經出入17年的小院。
退休教師宋金萍今年70歲了,他的小學班主任鐘炳堃100歲,已在宋金萍家中生活了30年。
56年前,家境貧寒的宋金萍就讀王府井八面槽小學時,鐘老師當過他壹年的班主任,對他多有關照,宋金萍對鐘老師壹直懷著感恩之心。鐘老師壹輩子單身,宋金萍有空就會回學校去看望她,陪老師說說話。
鐘炳堃70歲時,宋金萍想:萬壹老師病了需要人照顧怎麽辦?左思右想不放心,跟家人壹商量,幹脆把鐘老師接回了自己家。
30年,每天早上壹個雞蛋、壹杯麥片,晚上壹杯酸奶、兩塊面包,準保放到老師床頭;30年,並不寬裕的居室空間裏,老師的床壹直灑滿陽光,孩子的床只能放在門邊角落;30年,年年邀請同學壹起來給老師過生日……
“鐘老師要是能再活30年,我還照顧她。”宋金萍說。
平凡的人,也可以有偉大的愛,這種愛超越血緣,也超越時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無關是非名利,不涉加減乘除。如果我們也能像徐蓮芝、孫茂芳、宋金萍那樣,像雷鋒那樣,以壹種博大的愛心去對待別人,那麽我們也能像他們那樣,成為壹個平凡而偉大的人。
他如今的工作就是入戶排查燃氣隱患,日復壹日,平凡瑣碎。21年前那壹瞬間的英雄壯舉,幾乎已無人知曉
為找任誌慶,記者費了不少功夫,輾轉5家單位、委托4位聯系人,終於在燃氣集團三分公司客服壹所找到了他。
老任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北京爺們兒,和氣,厚道,踏實。
聊起21年前的往事,老任的同事這才大吃了壹驚:原來身邊壹直“潛伏”著壹位堪比“最美媽媽”吳菊萍的大英雄!
那是1991年5月9日下午5時15分——
距地面40多米高的15樓窗外,壹個四歲半小男孩雙手掛在窗框上,驚恐地掙紮著。在樓下居民們發顫的驚呼聲中,孩子終於再也抓不住窗框,身影疾速下墜。
正好經過這裏的北京熒光燈廠31歲工人任誌慶,來不及弄清怎麽回事,把自行車連同後座上兩歲的兒子往愛人那邊壹推,壹個箭步沖了上去。
“嘭!”壹聲悶響。電光石火的壹瞬,任誌慶躥上壹步,張開雙臂接住了孩子。
二十多公斤的孩子,重重砸在任誌慶的額頭,順著他張開的雙臂,安全滑落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孩子在地上哇哇大哭,而任誌慶已經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昏死過去,鼻梁骨砸裂,鮮血從額頭汩汩流出。他承受的沖擊力是如此之大,以至於腳上原本結實的牛皮鞋,鞋跟竟然在沖擊下被壓斷了。
“老任,怎麽從來沒聽妳提過這事兒!”聽完這驚心動魄的故事,燃氣集團三分公司客服壹所所長張春堂不禁埋怨。
同事們都知道老任眼睛不太好,腰椎、頸椎也不太得勁兒,可每次大家問起,任誌慶都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歲數大了,沒保養好。其實,這是當年救人受傷留下的後遺癥。
1996年,任誌慶原來的廠子沒了,他換到煤氣公司工作。之後15年時間,他從沒向新單位的任何壹個人講過自己當年救人的事。公司黨群部的吳崇蘭知道任誌慶的事跡,但老任叮囑她不要提,她也就沒再宣揚。
“擱誰遇到這事情,都得上。”任誌慶至今不覺得自己的驚人之舉有多了不起。
現在,老任的主要工作就是入戶排查燃氣隱患,日復壹日,平凡瑣碎。每次進用戶家門,他會主動戴上鞋套,巡檢完了,再幫著用戶把地上、櫥櫃上的灰都仔細擦幹凈。
任誌慶是壹個隱藏著的英雄。關鍵時刻的壹挺身,是壹個普通人心中所有善良和勇氣的瞬間爆發;而當英雄之舉完成,他又悄然退回平凡之中。
趙書兵,石景山區田村壹個普普通通的體彩網點店主。看上去,他跟全北京成千上萬個“賣彩票的”並無不同。
然而,2010年9月12日晚的壹個電話,把趙書兵從人群中“選擇”了出來。
來電的是位熟識的老顧客:“哥們兒,麻煩幫我買張足球彩票。”趙書兵欣然應允,墊付了1024元錢,幫人打出了壹張彩票。
當晚,老趙熬夜看完了所有比賽。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恰好就是這壹張自己墊錢幫人代買的彩票,猜對了所有結果,中了大獎!
連環頭獎,533萬元,北京當期唯壹的壹註。
老趙壹宿沒睡,好幾次抓起電話,想想又放下了。終於等到早晨7點多,趙書兵給買主打去了電話,對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20分鐘後,買主趕到了彩票店,抓住老趙的手連連道謝,再三要酬謝老趙,老趙壹分錢也沒要,最後就是吃了頓飯而已。
500萬元,對任何壹個人來說都是個不小的數字。何況老趙當時剛剛租下壹家彩票店,還欠著幾十萬元房貸。但他抵禦住了常人難以抵禦的巨大誘惑。
“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是咱的咱就不能要。”趙書兵說。
如今,趙書兵仍是個“賣彩票的”,生活平平淡淡,看上去跟全北京成千上萬個“賣彩票的”並無不同。除了他的故事被編成小品上了壹次央視春晚,日子還跟以前壹樣。
英雄與凡人的距離只有壹線。或者可以說,英雄與凡人本是壹體。雷鋒是英雄,雷鋒也是凡人。任誌慶、趙書兵們亦是如此。大多數人在大多數情況下,也許永遠不會有機會成為英雄,但即便如此,我們仍可以在生活中做壹個好人,做好每壹件平凡的小事:在公交車上站起來讓壹回座,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挽起袖子獻壹次血……
“您是老雷鋒,我是小黨員,以後我跟著您,照顧您”
2007年初夏,壹封信寄到了東城區東四八條61號院。獨居的離休老人張振華抽出信紙,壹句話蹦入眼簾:張奶奶,收我做您的孫女兒吧。
寄信人叫“王雙”。張振華納悶了半天才想起來,不就是前幾天來家裏采訪的那個大學生嘛!
王雙是中國傳媒大學大二學生。她是在偶然中聽說了張振華的故事。
在張振華悲慘的童年,她像物品般被拐賣了四次,養母的虐待致使她失去9個腳趾。是新中國帶給了她新生。離休後,張振華省吃儉用,為37個孩子捐資助學,為各種公益事業捐款,總金額高達20多萬元。
被這個故事打動,王雙來到了張奶奶家。她看到了老人的壹個日記本,封面已經破舊,裏面壹筆筆記錄著——
“李旭升考上北京聯合大學了,特別獎勵他1000元。我讓他別擔心,大學四年我還管……”
“人死如燈滅。我跟醫院辦好遺體捐贈手續了,有用的都可以拿走。國家人多地少的,死了就不占地了……”
感動直觸心底。回到學校,王雙壹筆壹劃地寫下這封信:奶奶,您是老雷鋒,我是小黨員,以後我跟著您,照顧您。
張振華看著信笑了。她拿起電話:“王雙嗎?我是妳奶奶。”電話對面,王雙樂開了花:“哎!奶奶!”
當晚,王雙端來熱水:“奶奶,洗腳。”握住那雙留下殘疾的腳,王雙忍不住心酸,“奶奶,您現在該享福了。”
張振華瞅著王雙,皺紋裏堆滿笑意:“哎,奶奶享孫女的福。”
這壹年,王雙22歲,奶奶76歲。壹晃,五年過去了,王雙的朋友們都知道她有個奶奶,誰也不知道這個奶奶並不是她親奶奶。
從2009年起,王雙搬進了張振華家,跟奶奶壹起住。其實王雙的父母早給她在東四環買了壹套寬敞的新房,可她每星期只回去壹兩天,其余時間寧願陪張奶奶壹起住老平房,每天生爐子,排隊上公***廁所。
狹小的平房裏,並排放著兩張床。張振華患有多種疾病:高血壓、心臟病、腎功能不全、全身骨關節炎、三叉神經痛、視神經萎縮……全身動過八九次手術,每天要吃十來種藥,有中藥有西藥,有壹天兩頓有壹天三頓的,有飯前吃有飯後吃的,王雙全都爛熟於心。
來串門的街坊贊不絕口,“您這孫女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張振華指指自己的衣服、褲子,又拉拉襪子、鞋:“這裏裏外外都是孩子買的。王雙,孝順!”王雙剛去替奶奶匯了3萬元助學款回來,壹邊把票據交給奶奶壹邊說:“奶奶才了不起呢!”
在王雙心目中,張奶奶是“老雷鋒”;在鄰居們眼裏,王雙也算得上個“小雷鋒”。
河南來的“北京好人”李高峰,2001年來京務工,住在甘露園西裏。此地是城鄉結合部,居住人員復雜,環境臟亂,二道溝河裏生活垃圾隨意丟棄,甚至有大糞車向河裏排糞,長年累月,垃圾堆成了小山,水渠變成了臭溝。
李高峰看不下去,壹輛自行車,壹把掃帚,壹個簸箕……開始清理河裏的垃圾。他甚至畫了張寬0.2米、長1米的手繪圖,把河兩岸西起延靜中街、東至平房鄉這5公裏地帶的垃圾分布,用幾十團深色的陰影標註出來。
壹年又壹年,幾千車垃圾被他執著地從河道裏清出來,圖上的陰影地帶壹點點被消滅,二道河溝不臭了,水也漸漸還清了。
越來越多人通過媒體報道知道了這個河南來的打工仔愚公移山式的義舉,被他的精神所打動。壹天,壹輛“寶馬”車停在了李高峰家門前,走下車的是在網絡公司工作的焦玉祥。“李哥,我們好多河南來的務工青年都願意和妳壹樣,做建設北京的誌願者。”
像焦玉祥這樣主動找上門來的人越來越多,於是,在李高峰倡導下,壹支“河南務工人員環保誌願者服務隊”成立了。
李守祿,壹個為超市送啤酒、飲料的搬運工,加入服務隊後,在八裏莊附近義務疏導交通,幫人指路,沿街清理小廣告。
王剛,在北京有4家工程公司,加入服務隊後自己出資組織了個電影放映隊,每周三次給社區居民義務放電影……
短短4年,誌願者服務隊由起初的40人壯大到了現在的800多人。其中不僅有河南人,還有來自黑龍江、山東、河北等全國各地的務工人員,不僅有保安、保潔員、農民工,也有大學生、公司經理。
在房山區,壹群個體工商戶自發組成了壹個學雷鋒小組,22年前開始,每月5日義務為光榮院裏的孤老服務,父親傳給女兒、丈夫留給妻子、師傅帶動徒弟……
最先倡議成立學雷鋒小組的任光輝為老人們服務了16年,於2006年突發心肌梗塞去世了。在丈夫去世後第壹個月的5日下午,任光輝的妻子賈秀華走進了良鄉光榮院,在大家關切的註視中,默默拿起了任光輝用過的推子……
溫江是殘疾人,壹直開著殘疾摩托車和其他組員風裏來雨裏去,為老人們刮臉理發。2003年1月,老溫病危,特意囑托妻子女兒:“千萬把光榮院的事情接下去。”溫江去世後的第壹個“學雷鋒日”,26歲的溫美玲走進光榮院,拿起了父親留下的理發工具。後來,溫美玲工作忙,老溫的妻子張淑清又接了女兒的班。
22年,當年的小夥子已滿頭白發,當年的小姑娘也成了孩子媽。而自願加入學雷鋒小組的個體戶人數壹直在增加,服務範圍從光榮院延伸到敬老院、農村、社區、學校,服務項目從理發拓展到修腳、修鞋、修車、量血壓……
多路記者,連日尋訪,我們不能把所有故事寫進壹篇報道裏,但我們心中的感動層層累積。
正如22年來親身享受到義務服務的老人們說的:“雷鋒精神沒走,雷鋒留在了光榮院”,雷鋒和他所代表的精神從未遠離我們。
半個世紀,風風雨雨。雷鋒的生命,始終在中國人身上延續著;雷鋒的故事,始終在由許許多多普通人繼續書寫著。
雷鋒不死。他就在我們中間,就在我們身邊,或者,就是妳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