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金色的鈴鐺小幅度地晃動,五月的風總是麻酥酥的,夾雜著好聞的清香。
壹抹嫣紅不偏不倚地落入少女的手心,紅的觸目驚心,擡頭,卻見那株奶奶最喜歡的玫瑰花慢慢雕零,壹片又壹片的花瓣在風中沈浮,少女轉過身,到時間了,該去見奶奶了。夕陽下,那個孤獨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遮住了玫瑰上僅剩的幾片花瓣。
“奶奶。”少女喃喃自語,往日的點滴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少女是留守兒童,獨自和奶奶生活,奶奶總會給她最無微不至的關愛。她還記得那壹天的事。
天氣很好,萬裏無雲,奶奶精心料理的小花園又是壹片生機,特別是那株玫瑰,紅得妖嬈。
少女還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不明白,不明白父母為什麽那麽久沒回來看她,給他們自己找壹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把自己丟給不太熟的奶奶。
“咚咚”
又想起了惱人的敲門聲,少女很不耐煩地打開門,卻見奶奶端著早餐立在那,臉上壹如昨日的慈祥笑容。
“丁玲,再不吃早餐可就要冷了。”奶奶走進房間,輕輕地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寫字臺上,柔聲叮囑少女。
“我會吃的。”少女像往日壹樣用冷冰冰的語氣應付,甚至沒有叫壹聲“奶奶”。說實在的,少女不喜歡奶奶,因為奶奶提到父母時總是壹臉的氣憤,她不喜歡少女的父母。少女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既然她不喜歡自己的父母那麽自己也不會喜歡她。少女單純地想。
“真乖。”奶奶並沒有生氣,笑瞇瞇的,伸出手來想摸摸少女的腦袋,卻被她不滿地壹甩,奶奶的手僵了壹下,在她開門出去後,少女聽見了壹聲長嘆。很憂傷很憂傷,壹如那朵玫瑰。
“丁鈴,對到外面曬曬太陽,對身體好。”奶奶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
少女什麽也沒說,她向窗外望去,那朵玫瑰傲立在風中,盡情地綻放自身的活力。
這樣的故事重復了好長時間,但奶奶卻依舊對她無微不至。
她感到迷惑,為什麽自己這樣對奶奶,奶奶還對她這麽好。她壹直很想知道。
有壹天,她終於知道了,奶奶之所以不喜歡自己的父母,是因為他們拋棄了自己,拋棄了奶奶,還拋棄了這個家。而奶奶愛她,很愛很愛,愛到包容了她的壹切任性。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就在昨天,就在她剛剛想珍惜的時候,奶奶已經因為心臟病而永遠躺在冰冷的地下了。但在此之前,奶奶從來沒有告訴少女她有心臟病。
少女垂下雙眼,淚順著臉頰滾落,落在冰冷的地上。
奶奶的愛就像院子裏夭折的玫瑰花壹樣,美好的時候不知道珍惜,怪誰呢?只能怨自己,錯過了不該錯過的風景,讓它在自己的悔恨中像沙土壹樣在指尖流逝。
恍惚間,少女又聽見了鈴鐺的聲音,壹如奶奶笑瞇瞇地叫自己名字。
丁鈴。
當雨淅淅瀝瀝地落下時,才驚覺已是谷雨。我來不及瞥視那窗外的風景,卻已然走過了十六歲。
舊課本、舊墻報、舊操場。其實都沒有改變,只是時間過去了,我們加了個前綴用來懷念罷了。
在很長的壹段的時間裏,我都是匆忙行走,走過的弄巷,走過的CD店,都變成了錯過的風景。因為學習忙碌的原因,那時我告訴自己,以後還有漫長時光等待妳去慢慢考究那些錯過的和還沒有來得及發現的壹切。也許是年齡的增長使我失去了對萬物抱有好奇的心理,又或許是閑暇時間太多讓我更享受壹個人沈溺於虛擬的世界裏。以至於在後來,我都沒有能仔仔細細彌補那些不該錯過的風景。
陽光漸漸投射成灼熱的形狀,我坐在火車裏看窗外的風景被時光疾速抽離,拼命回想剛剛經過的畫面,想在記憶裏留下多壹秒的存證,當溫熱的掌心變得濡濕時,我便知道那些風景都已變成了掠影。
“今年第壹號臺風 浣熊 到來的第三天,收到Z發的3條短信。第壹條、妳那邊下雨嗎?我這邊好大雨。第二條、哦,那妳就不要出門了,如果出門要記住帶傘。第三條、晚安。”
幾年前藏在抽屜裏的日記本,記錄的是每天的壹些心情。重新翻看已經有些破損的本子,仿若看到過去的自己在用鉛筆寫歪歪斜斜的字。現在的自己不管發生多麽驚天動地的事也不會有想用鉛筆記錄下來的時候了,更別說那些平淡的泛不起壹絲漣漪的小事了。
感情也便像風景,錯過就成掠影。我不敢肯定曾經刻在心裏面的那些名字現在是不是真的變成了僅僅是兩個字或三個字的字符。我也不敢肯定曾經許下的承諾現在還在不在。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彼此的生命裏都不斷有人進出,時間能把過往的記憶沖淡,也能給妳帶來新的人和事。新的甜蜜掩蓋舊的苦澀。而過往的壹切就只能是回憶了。錯過的風景就像那些曾經燦爛的花朵,被我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