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喜歡自己細膩的皮膚,俏麗的臉蛋,前凸後翹,性感的身材,不擇手段追求甜美可愛的美麗外表;更有甚者,不滿足於化妝品的粉飾,遠赴海外整容,尋求從蠶繭到蝴蝶的蛻變。
外科醫生喜歡的是,每壹刀每壹切都精準,每壹次結紮縫合都恰到好處,手術過程像流水壹樣流暢,手術標本像藝術品壹樣完美無瑕。
追求完美沒有錯。
正如女性對美的追求提高了男性的品味,推動了時尚潮流;外科醫生對完美的追求也提高了自身水平,促進了醫學的進步。
?然而,追求完美往往需要付出代價。
如果說女人對美的追求無非是畫畫、擦拭、擺弄、整理,大多數時候受傷的只是男人的錢包,那麽外科醫生對完美的追求則充滿陷阱,坎坷不平,有時甚至代價高昂。
因為手術的完美與否,關鍵在於壹些細節的處理,有些和手術效果有關,有些和手術效果沒有明顯關系。
比如結腸癌在右半結腸手術時,理論上只要把供血血管根部的脂肪淋巴組織清理幹凈就可以達到D3根治的效果,但有的人會把腸系膜上靜脈甚至動脈的外膜剝掉,不留壹絲脂肪。
這當然沒有錯,因為最完美的手術應該是這樣的。淋巴清掃,不僅是淋巴結,淋巴管、脂肪組織以及任何可能隱藏癌細胞的組織都被徹底清除,達到最徹底的根治,視覺上美觀,效果最大化。但細節的處理往往是最講究技術和水平的,有時候也和主刀醫生的心情和心態有關。
心要平,手要穩,動作要大膽準確,爭取壹步到位,穩紮穩打;如果妳浮躁、情緒化、粗暴、不到位,造成出血或附帶傷害,然後返工補救,往往會讓自己很尷尬,很危險。
?對專家來說,危險意味著安全。越靠近血管,就會越清晰,走路的時候就越清晰,組織間隙就越清晰,自由的時候就越舒服。對於普通人來說,危險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就像在懸崖上走鋼絲壹樣。壹不小心,壹旦失手,就會有危險,心慌,弄得自己手忙腳亂,危及病人的安全。
?有壹次,我因為升結腸癌做了腹腔鏡右半結腸手術。腸系膜上靜脈的顯露、回結腸動靜脈的斷開、右結腸動脈的斷開、外科幹的顯露、漢勒幹的顯露、結腸內動靜脈根部的顯露、淋巴結的清掃都已順利完成,只等根部結腸內動靜脈的斷開。
當結腸內的動、靜脈顯露出來時,我註意到靜脈緊挨著動脈,中間有壹個小縫隙,靜脈藏在動脈後面。它從腸系膜上靜脈發出後,立即分支為左右支,主幹很短。
仔細分離結腸中動脈和靜脈,從根部切斷結腸中動脈時,在靜脈近端放上血鎖血管夾,由於主幹太短,空隙不夠,鈦夾只放在遠端。
戴上鈦夾的時候,我有點擔心,因為夾子正好在血管分叉的地方,鈦夾可能不夠長,無法完全夾住分支血管。當然,為了安全起見,我裝上了兩個鈦夾。
其實我當時就想,最保險的辦法是把靜脈的左右分支分開,分開,這樣出血的風險會小很多;雖然這不是從根部切斷的靜脈,但是因為已經清除了根部淋巴結,所以不會影響根治手術的效果。
只是從枝上折斷比從根上折斷要安全得多,但感覺並不總是那麽完美。在追求完美的手術中,我認為,既然都是免費的,不如從根部切斷結腸中段靜脈。反正心臟附近的靜脈已經被堵得很準了。即使有出血,也是遠離心臟,沒有太大動靜。(靜思,外科醫生給的壹個機會)
當然,如擔心的那樣,遠端血管出血毫無懸念。還好我心裏有準備,但也不至於太慌張。只是手術中無緣無故出現了壹個小插曲,總覺得很不開心。
我有時候會問自己,這是盲目追求規範嗎?意義和價值是什麽?我們每天都在談論規範,執行規範。我們是不是成了規範的奴隸,忘記了我們是手術的主體,忘記了我們其實是可以思考的,是可以變通的?
我想,所謂完美的手術,應該是理解規範的含義並學會變通,根據患者的實際情況隨機應變,用恰到好處的手段妥善處理每壹個細節,有時甚至不去處理(不重要的)細節。
手術的第壹要義是安全,沒有手術安全就追求視覺和心理的完美,無異於忽略了重要性,放棄了基本。當然也不能犧牲手術質量,無視規範要求,亂塗亂畫,把手術安全當成自己無能、不稱職的擋箭牌。
外科醫生壹定要清醒的認識到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自己能做的更好,盡力而為也只能到此為止。
對於高難度、危險部位的操作,需要評估自己是否能做,是否擅長做,做與不做有什麽區別。如果做與不做差別不大,不影響效果,無傷大雅。由於自身水平和能力的限制,從手術安全的角度來說,有時候留壹點遺憾也是完美的。
外科醫生希望讓每壹次手術都成為完美的藝術品。
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手術總是充滿遺憾,或者說有時候,帶著遺憾的手術才是真正的藝術。
有得必有失,得失永遠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