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生命之泉握在我手中,
我只是覺得它很新,
它是烈性酒,新鮮泡沫,
註入我的跑步,工作,冒險。
仿佛前輩們從未來過這個花園
它會顯示在我面前。
但是現在,突然面對墳墓,
我有點冷淡地回過頭,
我看到了它曲折灌溉的悲歡離合。
消失在永恒的沙漠中,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所有的努力。
但是過完了正常人的生活。
這首詩寫於1976年,當時穆旦已年近六旬,但詩的清新和犀利絲毫不遜於他年輕時寫的那些不朽篇章。我因為這首詩愛上了穆旦,而不是像很多穆旦的粉絲壹樣,從他的八首詩開始。當然,《八首詩》是穆旦作品中最精彩的篇章之壹。每壹個字都像鉆石壹樣散射出銳利的寒光,我很慚愧,和大多數同齡人壹樣,穆旦的名字被我們忽略了。他的身影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壹個非常偶然的機會,及時掀開了塵封的帷幕。劈裏啪啦之間,他光芒四射,我的眼睛在燃燒,我的心被刺穿。
穆旦,20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國早熟的天才詩人。讀了這首詩,我才明白泰戈爾最喜歡的詩“天空中沒有翅膀的痕跡/我已飛過”是多麽的無力和蒼白,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許那時候,他畢竟太年輕,太躁動,需要泰戈爾的平和與溫柔來撫慰我們的靈魂。如今,我更喜歡沈澱的智慧,更欣賞和平的道理。我壹方面欣慰,另壹方面又不免惋惜泰戈爾的《玫瑰園》離我而去。
穆旦是知識分子詩人的代表。20世紀30年代,中國詩壇出現了壹股“智性詩”潮流,被稱為新智性詩。卞、廢名、馮至將哲學思想融於象征意象之中,隱藏於抒情詩的整體結構之中。他們的詩歌為哲學思考找到了象征性的肢體,他們的優秀作品使智慧和情感融為壹體。這時,壹個來自清華的年輕人開始接觸艾略特。剛剛翻譯出來的詩集《荒原》不僅在形式上,而且在精神和創作理念上都深深地影響了這個年輕人——穆旦。從此,穆旦開始了他運用歐化語言、垮掉的語言和現代語言的輝煌詩歌創作歷程。
穆旦的詩帶著痛苦和清醒的顫抖,在冬日的陽光下,在深紫色的山頂上閃耀著千年冰雪的銳利光芒。讀他的詩,我總是先感到痛苦,然後才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