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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刻個章,南京有誰刻得比較好?

魏桐勝印象

說來也怪,壹些年輕朋友時常跟我要印章,大約是看我偶爾塗鴉用印,很識幾個古文字的緣故。可我根本不會用刀,視力也差。無奈,便上街找人刻。幾年來,從北京的琉璃廠,鄭州的古玩城,天津的文化街,到成都、重慶、武漢、合肥,都花了壹點小錢。所得或自用或送人。就中也有說得過去的,甚至能在書法篆刻刊物上看到這些坊間刻手的作品。

老朽找人治印有兩條原則:壹不求大家。大名頭操刀,嚓嚓嚓,壹揮而就,留下幾根或朱或白、或直或曲的線條,便開價以千元計,太貴。二不看頭銜。印鋪門前豎著“書法家協會會員”的招牌,我也從不上當。只先看他現成的東西,藝尚可,價相宜,便從容步入。

不妨舉幾個例子。

08年奧運會的“中國印”,夠牛了!價值多少?誰知道?但鄙見以為並不見佳:論線條,沒有刀感。論形象,有舞蹈演員之柔而無運動健兒之剛,只適合作歌舞廳的標記。論構思,全世界的人只會想到它是從樓堂館所走廊裏指示人們逃生的“安全通道”上的人物圖案借來的。這是說的國手。

南京清涼山曾有壹位老先生替我治印,三五塊錢壹個字,可謂市內最低價。沒名氣,自然也沒頭銜。但在我看來,有點功力。數年前,我在安徽屯溪弄了壹方硯,自擬了壹二百字的話,請他不必打稿,以刻邊款之法隨手搗出,並借給他壹本甲骨文字典欣賞,私心是想少要點錢。豈料刻好之後,有行氣,有章法,儼然壹幅微型行書。潤例麽?說來於心有愧,每字約壹毛五。這是說的無名刻字匠。

他有壹個徒弟小P,更是寒磣,當年僅憑壹支禿筆,壹個裝墨的茶杯(連硯臺都沒有),壹張只有兩臺筆記本電腦大小的桌子,便在街邊公然仿制“武中奇”。中間商拿到朝天宮古玩市場,壹幅對聯,十塊八塊搞定。現在呢?武中奇歸道山了,他的老板那位刻圖章謀生的老先生也走了,而他卻“出道”了。南京大大小小書畫店裏的“武中奇”,幾乎大半是他的手跡,要價均升為三位數。雖則略懂武中奇的都知道是假貨,且是劣質假貨。但我相信仍有很多人“認”它,不然為何到處都賣呢?甚至不少字畫店的匾額都用他的“武中奇”。我這樣說,絕非為假冒偽劣張目,只想說:沒名氣沒頭銜者,其中不乏技能尚可之人。

壹次去買閑章,店堂頗氣派,視之,店招有三個頭銜,店家亦不俗。揀了壹枚問價,答曰“三百”。

“二十八。”我還價。

“為何?”主人問。

我笑而不答。

主人有點急:“不買不要緊,總得告訴我為什麽不多不少出二十八吧?”

“壹,這是仿刻,徐三庚。二,吳帶當風的味兒不地道。三,大體還像。因此每字可值五元。石料壹般,約值五塊,添妳三塊,總***二十八。”

話剛說完,店主便垂下頭向裏間走去了。

好了,該說說魏桐勝了。

前些日需要應付印債,受經濟能力的限制,也因為受印者的鑒賞水準並不很高,遂又去南京的夫子廟考察。壹大圈轉下來,十幾位刻字的都很年輕。只有壹二稍年長,觀其印,追求雄強渾樸,惜頗粗糙,望之面目猙獰。問其價,卻不低。無奈再轉壹大圈,走進殿後的東市和西市,見壹“桐勝印屋”,猶豫片刻,走了進去。

魏桐勝者,金陵人氏。四十左右,壹副無邊眼鏡,狀貌文靜。南京夫子廟有許多刻手,魏乃其壹。魏桐勝不比他人,他人主營石料、茶壺、工藝品,門口設個小攤位給中外遊客刻章,操刀系兼營。魏桐勝則專門治印。鋪面比較像樣,門口立壹招牌,署有“江蘇省書法家協會會員”等字樣,算是未能免俗,利於招徠。店內環屋十數面鏡框,均嵌“桐勝篆刻”書法作品四字,細看落款,方知是韓天衡等大家所書。俯視樣品,鐵線篆、元朱文、滿白文、漢官印數種,不俗。整個夫子廟轉下來,差可謂鶴立雞群矣。

老朽是個貫想花小錢買精品的人,對於招牌,歷來不相信,因為很多“書法家”的字叫人不敢恭維。進門之後先問價,答曰“壹字二十。”不知何故,神態有點冷漠,沒有壹般商人公式化的笑臉。心想,潤格在夫子廟不算低,不過對照樣品也值。

我先拿出壹塊普通壽山石:“兩個字,元朱文。”緊接著又追加了壹句,“可否請寫個樣稿看看?不滿意不刻,行嗎?”

魏桐勝看了看我,沒說話,只是立即拿過壹張紙,隨手打了個草稿。

端詳壹番,覺得還行,我便說:“請費點心,如果滿意,還會刻幾方的。”

“坐壹會,馬上好。”

我連忙說:“不急不急。下個禮拜來拿。煩用點心。好的話,再刻幾方。”

壹星期後去看,還真不賴。線條光潔,走勢勁挺,富於彈性。筆畫具有書寫性,起筆、中段、收筆,壹絲不茍,令人想起吳讓之。兩個字壹正壹欹,正者靜欹者動。結字上緊下松,布局疏密有致,想來魏桐勝懂得鄧石如的“密不通風,疏可走馬”。雖然仍有不足之處,畢竟價位在這裏。

“線條不錯,有書法感。”我隨口稱贊了壹句。

“年輕時下過功夫。”他平靜的回答。

這是實話,我相信,他的印在眼前,假不來的。

接下來陸續刻了幾方,朱文白文,名章閑章都有。其中壹方石質特硬者,囑刻“張蘋”二字,恐其不明,又特意用繁體留下字形。

幾天後,查閱通訊錄,忽然發現“張蘋”乃“張萍”,立即電話通知魏桐勝改字。回答說:“已經刻好了,不過,可以重刻。”

本來,錯字責任在我,加之這方石頭系在張家界所購,特硬,但他答應免費重刻,真個厚道人。

交談之余,魏桐勝給我看了幾方發表的作品。章大,字多,鐵線篆,細朱文,線條細瘦堅挺,婉轉均勻,結體緊湊,布局嚴密。此類作品,需要細心計算版面,精心設計章法,每字之位置、形體、大小,字與字之間的揖讓、穿插、伸縮,均要胸有成竹才能下刀。壹筆壹畫,尤須壹絲不茍,謹慎靜心如繡花,確乎費時費力,難度很大。

出了“桐勝印屋”,轉身再看門口的“江蘇省書法家協會會員”的招牌,心想,魏桐勝夠格。

魏桐勝當然還有需要進壹步提高的地方。給我刻的幾方,個別尚不很稱心。刻章謀生,難以件件精心。這或許是因了謀食的緣故,不能像篆刻家那樣扔掉“敗筆”。刻圖章的生產商品,篆刻家創造藝術品,二者的區別在這裏,我們不能苛求坊間包括魏桐勝在內的諸多以此謀食者。此外,魏之所刻,個別小篆字形尚不夠規範,似乎表明仍需加強學識。

如果想不花大價錢而能獲得壹枚可以拿得出手的印章,我看,南京夫子廟東西市裏的“桐勝印屋”是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