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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淡的生活的散文隨筆

朋友羅家住縣城,端午節快到了,他和我說:走,咱到蟒嶺山上采槲葉去。我說:行麽。

 午睡起來,我沏好壹杯茶,臨窗看雲,初夏的天空那麽藍,像壹塊透明的藍玻璃在閃閃發光。我正在冥想,壹陣“篤篤篤”的敲門聲驟然響起,開門壹看,是羅。他說:走吧,我在街上尋了壹個面粉袋子,咱美美的扳它壹袋子,妳屋裏就不用扳啦。妳母親年歲大了,上坡人操心哩。我說:就是,妳稍等壹會,我換鞋,咱馬上走。

 換鞋。鎖門。我騎上我的摩托車帶上朋友羅,風馳電掣般的向蟒嶺深處駛去。車子行進在水泥路上,迎面拂過涼爽的風輕輕地掀起我們的衣角,路邊是壹條從蟒嶺大山深處流淌出來的清湛湛的溪水,水清明的很,水花飛濺,嘩嘩有聲。小河兩岸綠樹蔥蔥,樹蔭深深。枝頭壹只漂亮的麻野雀鳥熱烈而歡快的鳴叫著,聽到車鳴聲,撲閃著翅膀撲棱棱飛遠了。

 我們在山腳下壹戶人家的樹蔭下寄放好了車子,開始登山了。我是胖子,沒走幾步,呼吸急促得很,身上的汗水洇濕了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朋友羅敏捷得象壹只猴子,他把我甩在身後,在壹片槲樹林下采摘起槲葉來。看我走得慢,他笑著說:妳身體還是弱,平時要鍛煉呢。朋友羅知道我是夜貓子,每天夜裏讀書睡得很晚。他說:我知道妳愛看書,晚上不要休息的太晚。我們在社會上,微若草芥,輕如浮塵,可是對於家庭來說,我們可是頂梁柱呢,妳壹定要保重身體哦。我默默地聽著。

 初夏的山林,郁郁蔥蔥,幽深如海。這壹片槲樹林茂盛得很,陽光靜靜地照耀著壹片片槲葉,每壹片葉子綠得發亮,能看見葉子上纖細的葉脈,這些葉脈宛然壹條條綠色的阡陌小徑,引妳走進夢壹般的幻夢中去。摘壹片槲葉放在鼻子下聞著,壹縷木本植物的清香、醇厚的氣息,滲進我的呼吸,暢美得很呢。這幾年山裏人也懶散起來了,要是在過去這個時節,山坡上到處都是人影人語聲,那時候山裏人這時候要采摘很多的槲葉,除過端午節包粽子用外,剩下的槲葉掛起來,平時用來蒸饅頭用的。記得小時候母親變著花樣給我們蒸饅頭吃,吃什麽呢?那個年月,廣種薄收,母親總是把白苞谷面和小麥面粉兩攪子在壹起蒸饃。那時候,蒸饃用的饃布就是槲葉,蒸饃前,娘取下幹燥的槲葉,用涼水浸泡了,泡好後,鋪在饃篦子上,這樣才開始揉面,面粉裏面白苞谷面多,很不好揉,我看見娘臉上滲出了壹層細密的汗。揉好的面團攤在篦子上,這樣就可以蒸了。剛出鍋的饃,熱氣蒸騰,竈房裏彌漫著糧食的香味兒,等熱氣慢慢散去,我急不可待的抓起壹個饃吃起來。饅頭上是槲葉的印痕,有的饅頭粘了些,竟然沾上了壹片槲葉。饅頭的清香和槲葉的草木香混合在壹起,吃起來那個香啊。多少年過去了,散發著槲葉香味的饅頭是再也吃不到了。

 我和朋友羅說著閑話,手中不停地采摘著槲葉。這壹片槲樹林有的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高高樹枝上的槲葉碧綠而肥厚,美的很。我們輕輕地扯著枝條,小心地將高處枝頭的槲葉采了下來,然後又輕輕地將樹枝慢慢放回去。有的槲樹還是壹片低矮的灌木叢狀,可以想象,再過多少年,這裏將是壹片蓊蓊郁郁的槲樹林呢。

 整個山林只有我和朋友羅的說話聲。漫山遍野是寂靜的、葳蕤的碧綠、黛綠、蒼綠。林子裏輝映著壹縷縷彩色的光線,綠蔭深處傳來壹只鳥兒悠遠的鳥鳴聲,讓妳感到綠蔭如海的幽深和浩瀚。

 我們采得累了,坐在壹株老槲樹下歇息。這株老槲樹枝幹虬勁,綠葉繁茂。我輕輕地撫摸著樹身,感嘆著老槲樹的滄桑。在這片林木陰翳,百草豐茂的森林裏,老槲樹目睹和見證了多少神秘瑰奇的故事啊。它像壹個充滿智慧的老人,默默地佇立在這壹片高低不同的林地裏。我撫摸著老槲樹,仿佛聽見了它那低沈而渾厚的訴說聲,我的心沈浸到壹種闃寂、悠遠的意境中去。

 看看天色不早,落日的余輝籠罩了這壹片山林,我們扛著沈甸甸槲葉慢慢的走下山去。

 回頭望,我們剛才登臨的槲樹林此時正是綠樹朦朧,暮色四合,蒼茫壹片。

 茵陳和艾蒿

 夏日來臨,閨中風暖,陌上草熏。田野上野草葳蕤,熾烈的陽光下各種野草散發的氣息混合著。在這野草芬芳的山野,我獨獨喜愛白蒿和艾葉草。

 白蒿前身是茵陳,俗話說:正月茵陳二月蒿,三月拔掉當柴燒。說的就是白蒿。正月裏,春回大地,陽氣上升,經過壹冬凝凍和雪水滋潤的山地,沐浴著漸漸回暖的陽光,地面上長出了嫩蓬蓬的茵陳,這時節采摘是最好不過了。人們把茵陳采回去做菜饃吃,這是初春最接地氣的飯食了。鮮嫩的茵陳做出的菜饃,澆上蒜水水,調上油汪汪紅潤潤的辣子,吃得人齒頰留香,回味悠長。我在作家景波家裏吃過壹次,景波說,香得很麽,這是大自然給我們第壹道美味呢。我知道景波最愛吃野菜了,他愛人又是巧手,每次做了野菜飯食,他們夫婦總是叫我去美餐壹頓。

 進入二月,茵陳慢慢長起來,人們對它的稱呼變成了白蒿。中醫上說有肝病的人,要長期服用白蒿,這樣才能穩固病情,抑制肝病的蔓延和發展。我的壹位有才華的老師不幸患上了肝病,每年二月天,他和妻子漫坡架嶺的采摘。他把采回的的白蒿陰幹後,每天泡水喝。喝的時候用滾沸的開水壹沖,才沖出來的白蒿水不好喝,味太沖了,加上壹勺糖,能遮住白蒿的味道。多年下來,我的老師看上去氣色好多了。

 時間真快,到了三月,白蒿就沒有藥用價值了,人們並沒有拔掉當柴燒,幹嗎要燒它呢?它長越得發繁茂起來了,坡塬地畔上、村居的路旁到處都是的。我是壹個散淡的人,每天拂曉和黃昏時分,總是壹個人到蟒嶺深山去散步。漫步在山間小路上,總能看到壹片片蓊蓊郁郁的白蒿,我隨手掐了壹節,放在鼻子下聞著,壹股濃烈的味兒嗆得人禁不住有些眩暈。世間百草,我獨愛白蒿的味兒,常常是夕照黃昏,樹林陰翳,我坐在壹片白蒿旁,閉了眼,讓她濃烈馥郁的味兒滲進我的五臟六腑,此時,夕陽的紅光靜靜地照耀著這壹片白蒿,貪婪地嗅著白蒿的濃香,我酩酊大醉,如夢如幻。白蒿的醇香和藥味正彌漫潤澤著我身上的每壹個細胞,我想躺在白蒿叢中沈睡千年萬年。

 好了,咱說說艾葉吧。

 我的身體壹直很弱,每到冬天,下肢寒冷,難熬的很。為此,我到過大大小小的醫院尋醫問藥,都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還是我所在的小鎮上壹位老中醫聽了我的情況後,他淡淡壹笑說:啥藥都不用吃,妳只要割壹些端午節這天的艾葉,曬幹後,每天晚上睡覺前用艾葉水泡腳,妳的身體會慢慢好起來的。老中醫八十多歲了,面容清臒,身材瘦削,是得道的老先生。我把老中醫的話說給母親,母親說:這有啥難的,端午節早晨我多割些就是了。

 艾葉和白蒿還是有區別的,盡管它們的`味兒似乎相似,但是艾葉的葉片和白蒿是不壹樣的,艾葉葉片大壹些,葉片背面有壹層蠟質層。端午節這天采摘的艾葉用途多著吶,過去農村人把曬幹的艾葉擰成繩子,夏天的夜晚,蚊子猖狂的很,點燃艾葉繩子熏蚊子,比現在的蚊香好多了。我惦記著老中醫的話,想在端午節這天多采摘壹些。

 端午節的早晨,我還躺在被窩裏,就聽見母親起來了。接著,我聽見娘在磨石上磨著那把老笨鐮,我壹骨碌爬起來,睡眼朦朧的和娘廝跟著去後塬上割艾蒿,夏日的早晨,露水大得很,我和娘的褲管全濕了。娘說,我割,妳拾掇。咱今早美美的割些,夠妳壹年用了。

 娘把割回來的艾蒿,壹葉壹葉摘下來,攤在葦席上曬著,艾蒿難幹的很,得好幾個日頭曬呢。要是曬過後緊跟上雨天,它就返潮了。娘給我曬艾蒿的這幾天,什麽農活也不幹,曬艾蒿的時候,娘用壹個小木杈不停地翻攪著,直到每壹片艾葉曬得幹透。

 娘把曬好的艾葉用塑料袋裝好、紮緊,她說,我給屋裏留了壹些,剩下的妳帶回單位,身體是大事,晚上壹定記著泡腳。

 於是,在小鎮的夜晚,每天夜裏臨睡前,我開始用艾葉水泡腳,滾燙的煎水倒進腳盆,屋子裏彌漫起濃郁的草木香,我試著將腳伸進艾葉水中,舒服的呻吟著。腳盆裏的水慢慢的涼下去,我又將水壺裏的開水添進去壹些,雙腳泡在艾葉水中,壹股暖流從腳板直往上躥,不大壹會兒,我全身熱汗淋漓,內衣緊緊地貼在身上。

 我沒有想到,用艾葉泡腳,我的身體發生了奇跡般的好轉,冬天來臨的時候,我的下肢不冷了,胃脹的毛病也銷聲匿跡了。

 我想,看來我和艾葉還真是有緣呢。

 砍柴

 我是壹個散淡的人,人多嘈雜的地方沒有我。我不喜歡亂哄哄的場面,幾百張幾千張嘴都在說話、喝酒、吸煙,聲浪喧囂,煙塵鬥亂。我喜歡鄉下那種清靜,甚至是緩慢而寂寞的日子。

 回到老家,我走到堆放雜物的房間,拿起已經銹跡斑斑的鐮刀。我知道這把鐮刀從爺爺的爺爺那輩人手裏傳下來的,當年還是蘭草街上那個老鐵匠打的。壹直到現在,蘭草街的鐵器活遠近聞名。我聽爺爺說過,蘭草街的鐵匠鋪子壹天到晚叮叮當當地響著,火花四濺。那個老師傅的後人秉承了祖輩的手藝,他們打出的鐵器柔韌度好,不卷刃,耐用。小時候我隨爺爺壹道上山砍柴,別人用的是斧頭,爺爺用的就是這把鐮刀。上山前,爺爺就在他從乾江河裏撈出的那塊青石上磨著這把鐮刀,青色的磨刀石旁邊放了壹碗水,爺爺不時地用手撩些水在青石上,他很有耐心的磨著,聽著鐮刀在青石上的磨礪聲,我蹲在旁邊說:爺爺,好了吧,磨了這麽長時間了。爺爺淡淡壹笑說:小娃家懂個屁,磨鐮不誤砍柴工,急啥哩。說著,用大拇指在鐮刃上試試。爺爺說,還不行,鐮刃前面鋒利了,後面還是鈍得很呢。說著,給旱煙鍋上又按上金黃的煙末,吧嗒吧嗒抽起來。抽煙不耽誤手裏的活,爺爺又開始磨鐮了。爺爺磨著鐮刀,壹邊對我說,這塊磨刀石還是那壹年乾江河發大水時候,我蹚著雨後齊腰深的水浪,在水裏撈下的。那天雨過天晴,日頭毒得很,河岸上沒有壹個人,只聽見乾江河的水浪聲。我整整走了近二三裏的水路,才發現這塊青石的,它躺在清澈的河底,幽幽地泛著青光。我想這塊石頭是龍王爺給我留的。我卷起褲管,撈起了它。這塊青石村裏人看見了,都說好得很呢,是壹塊好磨刀石。壹時間,村子裏的人都來我家磨鐮刀、磨斧頭。

 我是爺爺的小尾巴,爺爺上山幹活我總是跟著。爺爺說,這壹茬娃就妳身子骨單薄,跟著我上上山,身體慢慢就好了。其實我和爺爺上山,我是什麽也不幹,就是看爺爺砍柴。走在綠蔭蓊郁的山間小路上,能聞見深山老林裏草木腐爛的氣息,厚厚的落葉走上去,呼啦呼啦的。有時候走著走著能撿到壹個鳥窩,那是給狂風吹掉的。我撿起來壹看,鳥窩是鳥媽媽鳥爸爸銜來的壹根根枯草壹圈壹圈繞成的,針腳細密,整個鳥窩蓬松、輕巧。我看見裏面隱隱還有壹絲血跡,爺爺說,那是鳥媽媽生小鳥時候流下的血,鳥和人壹樣。才出窩的小鳥要吃要喝,鳥爸爸每天飛出去捉蟲子,回來後,鳥媽媽給小鳥餵著吃呢。等小鳥長大了,身上的羽毛漸漸豐滿,鳥爸爸媽媽要帶她出去練習飛翔呢,就像小孩子長大了學走路壹樣。聽爺爺這麽壹說,我才知道爸媽也是這樣養活我長大的。

 山林裏寂靜而燦爛,參天大樹遮擋著外面的陽光,林子裏陽光斑斑駁駁的。爺爺說山裏面全是寶啊,他指著大樹根部的那朵已經腐爛成粉末的蘑菇說,那是止血的好東西。進山砍柴的人不小心受傷了,按上蘑菇粉壹會會就好了。還有妳看這棵大樹至少上百年了,我年輕的時候上山砍柴它已經是三五個人抱不過來,現在六七個人怕都抱不住了。聽說很早的時候,壹年夏天壹條大蟒蛇纏在樹身上,嚇得上山的人繞著走,說是壹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哢嚓壹聲巨響,這條蛇被雷電擊成了碎片片。我們村子裏的那個采藥的廈屋婆膽大得很,還撿拾了壹片鱗片呢。我聽得害怕起來,爺爺哈哈哈的笑著,他說,都是上輩子人傳下來的,誰知道呢。

 爺爺砍起柴來,砍柴聲震蕩著山林。驚起了幾只羽毛好看的鳥兒,它們撲棱棱飛遠了。我沒想到這把鐮刀這麽快,碎木屑飛濺著,像壹場細雨。爺爺滿臉的汗水,他也顧不得歇壹會。爺爺說,今天光顧著說話了,攆天黑還弄不下多少柴火呢。

 爺爺幹活是壹把好手,看著看著,身邊摞起了壹大堆。我也幫著爺爺把柴火往壹起整理。我說,好了,好了,再弄妳擔不動了。爺爺歇下來,用粗大的手掌抹去臉上的汗,說:不急,我再弄些,上壹回山了,不容易哦,壹會下山快得很。

 已是夕陽落照,爺爺把砍好的柴火整好。又扯了壹大把藤蔓擰成繩子,爺爺說,街道賣的繩子就不結實麽。妳看,我弄的這種柴火腰子和柴火壹起幹燥,到時候還能當柴火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