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誌願幾乎集中了夢想的所有坐標。
妳可能被錄取為誌願者或者被轉學。經過壹系列偶然的排列和組合，如運氣和時機，命運的指針停留在誌願者表格的某個地方。
多年後，回想起高考誌願填報的那壹刻，他們能迅速鎖定那個關鍵的岔口。
來自雲南大理的陳碩，因為他的分數和他的兄弟們幾乎壹樣，而且他們都喜歡同壹所學校。在相互的“謙卑”中，他們各自選擇了自己未來的道路。沒考上第壹誌願專業，學的是食品科學與工程。32歲時，他換了壹個軌道，重新開始。34歲進入國企，成為壹名消防安全工程師。
江西考生閆靜，壹心想學經濟學，卻被誌願提前錄取。她考了壹個冷門的學前教育專業，未來十年，她將迎來早教行業的熱潮。“這十年，大家都說妳當時選的專業太好了。妳怎麽會選擇這麽熱門的專業？”
河北考生田佳薇因錯過英語口語考試而無法報考外語專業。她曾經以為自己會錯過壹生。“但是前面的路越長，妳之前覺得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在妳整個漫長的人生中都會變得很渺小。”
山東考生林宇恒因高考異常表現，與理想院校的理想專業失之交臂。“我爸說妳這麽愛看電視，可以報個電視專業。”影視讓她知道了美的存在和審美的意義，專業素養也可以滲透到日常生活中。雖然她現在不從事與廣播電視編導相關的工作，但她說：“無論妳學什麽專業，課程都會留下痕跡，總會在妳的身心上留下壹些烙印。”
6月底，全國各地已經開啟高考填報誌願。我們找了五個同學，說說他們過去填誌願的經歷。在這些過往事件中，有理想主義的微光，也有基於現實的波折。有人抱著終身學習的想法，在下壹個十字路口走向開放。
6月底，全國各地已經開放高考誌願填報。圖/IC圖
“農村出來的孩子，只能靠自己”
旁白：雲南考生陳碩
我是雲南大理人。2005年參加高考。到現在已經17年了。
我是理科生，分數比壹本高出近60分。我的理想願望是去華西醫科大學，但是達不到最後的分數。父親是四川人，建議我報考川大。我們家在大理農村，長輩不懂，妳愛怎麽舉報就怎麽舉報。
還是花了很長時間報了名，因為那時候我們四個打得好的兄弟分數都很接近，大家都想報川大。不過好像川大只在雲南招了100多人。如果我們都報名了，肯定會有人報名失敗。
最終確定分數最高的人報考四川大學。另外兩個學生告訴我，既然妳這麽做了，我就不會。他們就讀於西南交通大學和電子科技大學。我還是選擇了川大。往年這個分數肯定會上去，但是我得服從專業調劑。
當時不知道專業的重要性。我報了四個專業，第壹誌願水利水電工程專業。我覺得這個前景比較好，我也喜歡。最後壹個誌願是食品科學與工程。
最終錄取結果是食品科學與工程。說實話我是有點排斥，但是我覺得算了吧，至少能拿到川大的畢業證。
放學後，我也屬於倒數。學長和同學都說這個專業以後工資會更低，真的不刺激。畢竟我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就業只能靠自己，所以專業的就業前景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我剛從南京壹家公司畢業。過去之後，我覺得不舒服。天氣太熱了。培訓結束後，我沒有選擇入職。
後來回雲南人才市場壹天，壹家國有食品公司在招人。別人問我是哪個學校的，我說是川大的。負責招聘的人跟我說，妳直接來上班吧。那是2010年，在昆明能拿到3000多，算是比較好的了。
但是，這個企業的工資增長非常緩慢。我成家以後，壓力很大，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後。我在考慮換工作。
2017年和壹個老前輩去新疆出差，老前輩在看壹本安全方面的書，說要考註冊安全工程師。然後他說妳也要考。於是我2017年考了註冊安全工程師，2018年考了註冊消防工程師。消防工程師考試很難，通過率可能是1%。那時候證書很值錢，靠這個證書我壹年能賺八九萬。當然，現在國家在打擊掛靠。
我的第壹份工作是2010年到2018年，最後是車間主任。
2018年5月辭職後，轉入壹家從事消防業務的私企。我做了所有的工作，包括消防檢查，消防設施維護，消防施工。我還是花了很多精力和時間學習這方面的技巧，動手操作，請教老師傅。我也吃了不少苦。
當我辭職的時候，我制定了壹個計劃。首先我得學技術，後來我把技術學好了就調到國企了。
在私企工作兩年後，34歲的我順利進入了壹家比較大的國企。現在和原來相比，我的收入可以說是翻倍了，生活壓力也相對減輕了。
所以現在回想起來，高考誌願很重要。如果專業沒填好，可能會影響前途。我不是否認食品相關專業，但是從我多年的工作來看，真的沒有好的土壤。在這個領域能發展得很好的人肯定是有的，每個人的道路都是獨壹無二的。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只是走了彎路，但只要人有上進心，肯努力，走到哪裏都有飯吃。即使讀了壹個不理想的專業，我們還是可以做壹些努力去改正的。
2020年7月，陳碩在壹家卷煙廠開展火災探測工作。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時代變化太快，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
講述人：江西考生閆靜
我07年高考，高考後江西評定分數，報誌願。當時父親覺得學金融經濟特別好，以後找工作也比較好，就選了武術。
漢的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我媽媽其實不是特別想讓我去學經濟，她覺得女孩子當老師還蠻好的。再加上家庭內全都是老師，所以就填了壹個提前批的誌願，上海的華東師大。
我不確定我的分數能夠到華師特別好的專業，就填了學前教育，分數相對低壹點。
我自己並沒有很想要選這個專業，從小在教師環境下長大，會有壹種叛逆，不是很想再去當老師了；而且學前教育，出來可能是當幼兒園老師，就總覺得好像也不壹定能賺到很多錢。
班主任也說，我被提前批錄取的可能性不是特別大，他覺得應該還是會被經濟學錄取。沒有想到最後出了分，在提前批就直接被華師大調檔了。
我心裏就覺得，讀完了師範專業，前途好像壹眼望到頭了。
當我真正地入學之後，我對大學第壹節課印象特別深，那是我第壹次上兒童文學課，老師講壹些經典的繪本，那是我第壹次知道小朋友的書可以做得這麽好，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對下壹代是很好的。
就是在那節課，我發現，這個專業比想象的要廣闊很多。而且我們有很多實踐課，我本身性格就是喜歡小朋友的，慢慢也接受了這個專業。老師雖然是個很普通的職業，但是未來妳從事這個行業還是可以得到額外的幸福感。
經過大學四年，我也發現其實自己還是適合這個專業的，我出去很多人見到我，猜我的專業，都會猜對。
後來，教育行業在十年間壹下子變成了黃金行業。原來讀了壹個學前教育，完全可以不局限於幼兒園老師，這十年就是所有的資本都在往教育行業走，尤其是早教方面。
第二個工作我去了外企，做兒童節目。後來的工作基本都是外企，做育兒內容的視頻策劃、審核，以及壹些付費課程。現在這份工作，我是產品負責人，自己要帶團隊。
2016年10月，嚴婧在甘肅壹個貧困村的幼兒園做公益項目，把制作的節目送給西北的壹些幼兒園。受訪者供圖
工作之後，我家人就不太幹涉我，他們也不是很清楚我現在到底在幹什麽，但他們知道我在做小朋友的動畫片，因為我們現在經歷的生活，我們的世界比他們更大了，超出了他們的經驗，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給太多建議。
我目前對自己的狀態是滿意的。畢業這麽多年，我對這個專業的喜愛程度並沒有降低，在這個行業裏面我經濟狀況還不錯，也覺得自己是在做壹些有意義的事情。
雖然高考誌願，陰差陽錯被提前批給錄取了，但按著這條路走下來，我覺得還是挺好的。
我覺得高考誌願，就是人生規劃的壹個敲門磚吧，但它也就真的只是壹個敲門磚，不意味著人生就壹錘定音了，妳還是有很多機會去改變。像我們有些同學，會很明顯地發現，他沒有很喜歡小朋友，有些同學現在的工作其實跟我們的專業完全沒有關系。
我在報考的時候，學前教育是壹個不太好的專業，但是在這十年間所有人都說妳當時選的專業太好了，妳怎麽會選這麽熱門的專業。當然去年雙減之後這個行業也會萎縮，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去追求特別熱門的專業，因為未來的路太長，這個時代變化得太快，去找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更重要。
“誌願基本上決定了妳的年薪天花板”
講述人：河北考生田佳瑋
我是2011年河北的高考生，我的英語相對來說比較好，就壹心想著要學外語類的專業，做國際方面的、外事方面的工作。
壹般有意向報考外語類專業的，會提前報壹個口語考試。我們那年，口語考試在考完主科之後的幾天內舉行。
但是我竟然忘了去考。我同學來問我，妳為什麽沒來考試？我才如夢初醒。我當時感覺就是完了，我覺得我高考完了。
沒有口語成績，我就報不了外語類了。之後的報誌願我都沒研究，就我爸在弄，他根據分數來選學校，我最後錄的是第三個誌願，湖南師範大學新聞系。
拿到錄取結果的時候，好像還蠻開心的，因為我當時覺得我的人生報廢了，有學校上就已經不錯了。
上大學後，中間有壹段時間，我不太喜歡新聞學理論之類的課程，學那些理論的時候，我有點懷疑人生。但到處跑新聞的時候，我覺得還挺好玩的。我實習特別多，從大壹的暑假就開始在報社實習。
但我也壹直沒有忘記國際化的這條路，懵懵懂懂還是覺得以後會做相關的工作。我會跟學校的外國留學生交流，也讀《列國誌》，對各個國家的歷史都非常感興趣。
畢業的時候，我的專業成績和綜合成績都是全院第壹，保送中山大學的新聞系研究生。期間，我在圖書館看了很多紀錄片，非洲歷史，世界格局變化大事記等這些方面的內容，就初步擬定了國際新聞這個方向。
研二的時候我開始在北京的壹家媒體實習，專門做國際新聞，每天都是壹個不同的話題，今天是美國大選，明天是斯諾登，後天是中國壹帶壹路，對於快速學習事物、理清思路、迅速成文，還有采訪突破能力都挺鍛煉的。
2018年9月，田佳瑋（圖左）作為媒體人受當地政府邀請到土耳其參觀。圖為其在土耳其馬爾馬拉海駕船。受訪者供圖
我在實習期間，很多采訪資源都是自己拓展的，我當時采阿富汗前總統的時候，我就在他開會的酒店樓下等了壹天，他本來不接受任何壹家媒體采訪，後來他就把采訪機會給了我。
說實話，我曾經想過，如果我高考的時候，選了金融這樣的專業，我現在人生會是什麽樣子？我看到很多同學，在幹著不同的事情，拿著很高的工資，會有壹些落差，就感覺妳在選擇這個專業的時候，已經註定了妳之後的整體方向，誌願基本上就決定了妳的年薪天花板。
但是如果學個不喜歡的專業也很難受，所以理想和現實還是要兼顧的。面對金便士，我現在還在選擇月亮。
錯過那場口語考試，當時錯過了，我就悔恨，以為自己真的錯過了整個人生，但後面走的路越長，此前妳覺得非常不能夠原諒自己的東西，在妳整個漫長的人生路當中，它也會變得非常渺小。
“高考讓我打開了選擇的減少之門”
講述人：廣東考生黃淑玲
我是2008年高考，那壹年廣東的考試是3加X，我的X是生物。我很喜歡自然科普類或者國家森林公園相關的書籍，可能很早之前就在圖書館把相關的內容全都看了。
當時有壹個理想，就是為三北防護林做點事，所以選擇了華南農業大學的林學，有壹個模糊的想法，希望能夠去沙漠，種壹棵樹。
我的家人甚至壹些親戚，他們會問，妳確定要選這壹個嗎？他們覺得讀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是偏偏就沒有生物，覺得讀生物是壹個非常不入流的選擇，我聽了他們的壹些建議，但最後選擇的時候我還是選擇我喜歡的。
拿到林學錄取結果的時候，我覺得蠻開心的，好像看到小小的夢想能夠實現。
大學四年，我壹直都保持著濃厚的興趣。所以後來我去報考中科院華南植物園研究生的時候，也選擇了生態學專業。我們專業考研的多，但是不會考回本專業，他們會希望用考研這個機會去換壹個專業，考法學、心理學、經濟學的比較多。
那時候考研考回本專業的女生，就我壹個吧。
所以我在2020年選擇深造，拿著全獎去英國讀書，選擇的專業也圍繞可持續方面的環境和商業管理。
2021年10月，黃淑玲在英國巴斯遊覽。受訪者供圖
畢業回來我成為廣州壹家企業的可持續發展經理。很多人可能不太知道竟然有這樣的崗位，它其實是把三方面，環境、社會以及企業管治，相關的內容有機融合到壹起了。
林學的路是很小眾的。但即便是壹個小眾的專業，也可以把路走寬。國內對可持續發展比較陌生，很少有專門的職位提供。但是我現在的工作，能夠影響到很多上下遊的供應商，很多企業現在也正在實踐壹些綠色行為，成就感還是蠻高的。
我沒有後悔，那時候只看興趣，誤打誤撞這樣過來。理性來說的話，高考誌願還是希望大家全面分析壹下。我還是會根據SWOT去給建議，S是優勢，W是劣勢，O是機會，T是威脅。每個人可以結合自身的情況，做壹下權衡。當然別人的建議就是建議，最終作決定的是妳自己，並且始終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經過必留下痕跡”
講述人：山東考生林玉恒
高中我壹直是班級的第壹，年級前十。2005年高考可能是太緊張了，發揮得不是很理想，和山東大學失之交臂，最後選擇了山東師範大學。
我爸爸是壹個喜歡文科的理科生，在文學方面，我從小就耳濡目染，也就傾向報文學相關的方向，但是又擔心分數不夠。我爸說妳那麽愛看電視妳就報壹個看電視的專業吧，還能夠把愛好和學習結合在壹起。所以我就報了廣播電視編導。
這是壹門交叉的學科，我們涉及的學習科目有文學；有美術（學習了素描速寫和水粉）；有音樂，基本的簡譜和理論知識；還學習了普通話，就是跟播音主持相關的課程；還有燈光、導演等等，感覺就是特別地大開眼界。
當時心裏覺得特別開心特別幸運選擇了這個專業，在喜歡、發現、探索、然後再深入的過程中，覺得自己成長了很多，而且它讓我知道了美的存在以及美學的意義，甚至專業素養能夠深入我們的日常生活，有時候坐在電影院或者觀看某個節目，我總會有壹些基於自己專業判斷的鑒賞眼光。
畢業後，我周圍的同學也有從事影視發行公司，或者出版等工作，看著他們所呈現的工作和生活狀態，好像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選擇了考公務員，最終落腳到了現在這個高校，從事行政工作。
其實對於人生的選擇，我覺得對錯很難區分，我父親曾經感慨過，說當時妳那麽喜歡文學，要是直接讓妳報考文學專業就好了，作為壹個旁觀者，他可能心中會有些許的遺憾。
我們常說生活在別處，或者說愛好都是在那些不相幹的事情上，所以我倒也不遺憾。
2018年6月20日，本科生班主任林玉恒收到畢業生的獻花。受訪者供圖
高考誌願，我會說聽從內心的聲音，想學什麽專業就大膽地去學，因為對於我們所喜歡的，才能堅持到最後。有時候人生還是離不開理想主義。雖然我現在沒有從事所學專業的相關工作，但是我會遠遠地看著它，欣賞它。
無論學什麽專業，經過必留下痕跡，它總會在妳身上和心靈上留下壹些烙印，在職業生涯之外仍然能有壹些小的愛好或收獲。
在工作的時候我們完成自己分內之事，看不出來人和人的不同，但是在壹些其他的細節裏，我覺得這些內心的堅持還是會給我們壹些引領和指導，哪怕我的力量是微小的，但是我仍然可以有我自己的聲音。
（文中陳爍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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