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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誌的徐雲誌的說表藝術

說、噱、彈、唱是做為壹名評彈演員所必須掌握的最為基本的四門功課。評彈中能稱到“調”的藝術家有二十多位,但是能稱到“派”卻寥寥無幾。因為要稱到“派”必須是在“說噱彈唱”這四方面都有自己的東西才行!而徐雲誌就是能稱到的“派”的藝術家之壹。很多人講到徐雲誌,大多是講他所創造的徐調唱腔,而對他的說表藝術卻少有論及。徐雲誌所創造的藝術之所以能稱為“徐派”藝術,這裏面不僅僅是因為他創造了徐調,更是因為他的說表與眾不同,富有特色。

早在徐雲誌二次進上海之時(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三笑》的另壹流派——“王派”傳人蔣賓初、王畹香,已由大中華唱片公司灌了《梅亭相會》唱片。“王派”《三笑》文學性強,蔣賓初的唱功好,清脆悅耳。《梅亭相會》唱片的發行,對徐雲誌這位新秀來說,無疑是壹種壓力。徐雲誌努力發揮“謝派”《三笑》以噱見長的特色和自己的藝術特長——不僅是唱,而且是說表、角色見長,他親切、飄逸,如“談家常”的說表,引人入勝,令人心曠神情。唐伯虎、秋香的幾次相會,層次清晰,書情合理,情意纏綿,情趣盎然。特別是《梅亭相會》,更加刻意求工。壹大段敘景,為防止長表白容易呆板,他采用夾敘夾議、邊說邊唱、分段切割的辦法,配合眼神、面風、手勢;把聽眾帶到了壹個梅花盛開、暗香浮動、壹罅白,彌漫壹片盡花枝,芬芳令人醉的梅嶺之中,似乎看到唐寅壹路踏雪尋梅,壹路欣賞雪後景色,不意眼前出現了心目中的美人,正在攀枝折梅,壹陣朔風吹來,樹枝搖曳,秋香腳下壹滑,搖搖欲墜,好險哪!他不緊不慢地壹段表白,壹下把聽眾帶進了詩情畫意的情境。接著,鋼絲弦起,叮叮哆終,壹段與眾不同的“徐調”前奏,唱起了“花街同步手相攜,此刻秋姑紅兩頤”的“徐調”唱篇,把壹個風流瀟灑的店伯虎和含情脈脈的秋姑娘的內心活動,描繪得淋漓盡致。演員的精氣神懾住了臺下聽眾的全部註意力,使他們聚精會神地沈沒在美的享受之中。壹回書說完,聽眾似乎還不想站起來,只好明日請早了。  徐雲誌對《三笑》中的腳色,不僅是唐寅、秋香等主要角色,妳中有我、我中有妳,似真似假,形似神似,達到我即唐寅的藝術境界,而且對書裏的其他腳色,例如祝枝山、大踱華桐、杭州地頭蛇徐子建這樣的尷尬角色,也被譽為“兩個半角色”、“活祝枝山”。徐子建在《三笑》裏所占篇幅極少,而公正的聽眾也承認他是“半個角色”。

徐雲誌起徐子建腳色,既不像壹般的地痞,也不是臉譜式的流氓,乃是個文痞。只見他手中執著半開著的折扇,突然收攏上翹,出三個指頭,分別將兩邊袖口向上壹翻,使勁不小,動作不大,流氣中不失文氣,大拇指壹蹺,上眼皮向下壹耷拉,緊接著向上壹翻,原本壹副三道箍的雙眼皮,經這麽壹松壹緊向上壹吊,立即變成壹雙三角眼,同時壹個斜睨,文痞神態畢露,未開口先給人壹個造型。這是藝術家以速寫的手法,抓住人物特征所作的說法中的現形,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徐雲誌所起的各類角色,無不惟妙惟肖,即使像大娘娘身邊的小丫頭——小荸薺那樣壹出場而已的小角色。矮篤篤、胖敦敦,像只荸薺,說話有點刁嘴,鼻涕拖下來,用手背壹擦,往身上壹揩;教給她的謊話,轉身全忘記,壹查問,全部露了馬腳……年過花甲的徐雲誌起到這個天真的小丫頭角色時,聽眾無不拍案叫絕。更何況他精心設計的祝枝山這樣的角色了。

《三笑》是壹部充滿噱頭,不死壹個角色的喜書。評彈界稱其為長腳笑話,在評彈書目中有“小王”之美譽!200多年來,經過歷代藝人嘔心瀝血,千錘百煉反復地加工,其中最著名的《三笑》演員謝少泉,當時被內外行稱譽為文狀元,徐雲誌在《三笑》演出方面堪與謝少泉相比。徐雲誌對評彈藝術酷嗜,師承夏蓮生技藝,經過自己的認真切磋,仔細磨練而胸有成竹,心有體會。在徐雲誌近六十年的書壇生涯中,滿面春風,開口常笑似娓娓談家常,使聽眾如沐艷陽春風。臺上臺下情感交融,逗聽眾發笑,得到欣賞藝術的樂趣。徐老眼觀三面,笑容可掬的“孩兒臉”,增加了語言的音樂性。聽眾產生了與他水乳交融的親切感,運用這種緩慢輕松,清新扼要,清而明晰的獨特的說表功夫來說《三笑》,創造了超越前人而不同於當代各流派評彈家的獨特藝術風格。正是:“暗談輕黃性體柔,落花幽遠清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名花第壹流。”

徐老獨創最卓越的三個角色就是:祝枝山、大踱和小孛薺。

徐老對祝枝山這個角色正如“人不必有其事,事不必麗其人。”他認為,祝枝山這個角色在《三笑》這部書裏,不是說說大話,出點笑料的陪襯人物,而是常常在關鍵時刻解決矛盾的重要人物;祝枝山的性格,也不是刁鉆促狹,專門敲詐勒索的“洞裏赤練蛇”,而是足智多謀、洞察世故、樂於助人之士。在萬惡的舊社會中,他自己橫遭欺辱無法申訴,就在書中創造出祝枝山這樣壹個懲惡助貧的解元公。其最主要的獨特創造是由謝派的尖嘴型改為下唇貼在上唇下成薄嘴狀,表明祝枝山的辯才,再把哼恩聲改為具有音樂旋律的吟哦短曲,遠比單純的哼“哎”“嗯”動聽,在任務造型上以自己的身材配合設計了原地踱方步,擺動雙手,肩胸(下肢不動)以藐視權貴鄉紳,有時右手捋須,左手心向上手指成蘭花狀,顯示睿才足智;有時右手輕搖紙扇,左手撚須,神態悠閑,從容慢步來表現沈著持重;而雙手托須,上手搖擺走急路則顯示焦慮的狀態;徐老保存了先輩傳下的滑稽突梯,落拓不羈,愛財如命的性格,又突出了嫉惡護善,沈著勇敢詼諧隨和等方面的表演。剔除了無賴,尖刻,下流,愛財貪色的描寫。增加了料事如神,細心觀察事物的變化來制定心中的策略。所有這些說法中的現身體現出這個角色的名士風度。所以聽眾說徐雲誌的祝枝山“大派”,“既風趣,又卷氣(書卷氣)”,“活龍活現”。徐雲誌酷愛祝枝山這個角色,他借祝枝山風越幽默、不真不假的語言來抨擊世間的不平。徐雲誌的壹生中,吃盡了舊社會惡霸、流氓的苦頭,因此,他通過祝枝山之口鳴自己胸中之怨氣,集中反映在《大鬧明倫堂》這回書中。六十年代初,他曾以這回書參加江蘇省首屆蘇州評彈流派會演。這個“活祝枝山”的形象,被當時籌建中的江蘇電影制片廠攝制成紀錄影片。“活祝枝山”上了銀幕,在評彈史上開創了又—先例。

徐老在表現華相府大公子大踱這個角色上,且不談剔除糟粕的方面,他把傳統大踱的“號子”,合(開頭音)吼呀(重音,用丹田勁發音)改為輕俏的“吼呀”,以雙手舞蹈動作來輔助表演,徐老的大踱醜態常帶有頑皮的醜角美。徐雲誌的大踱即頑皮又花俏,醜中見美,打“號子”又不損及嗓音。徐老的大踱確實是《三笑》同業中獨具特色的。他塑造的華大腳色,不論造型、動作均與眾不同,而且思想、語言也有傻理,可說醜角不醜,醜得討喜,故被公認為“兩個半腳色”之壹。

大踱妻子秦氏的粗使丫頭小孛薺所占篇幅雖然不多,就是“梅亭相會”後唐寅追到房廳,春香唆使小孛薺為唐作證的壹個場面,徐老在表演小孛薺時,走武大郎式的矮步,加以笑口常開的孩兒臉,天賦獨具的嗓音,輔之以巡回擦臉的動作,被相國夫人窮詰時的窘態,再到作證代價銅鈿時的稚態,把小孛薺表演得活龍活現,對小孛薺這樣的表演,直至他年逾花甲還是這樣的認真,感到眼前果有壹個這樣天真稚氣的小丫頭。縱然小孛薺在漫長的篇幅中偶壹露面,徐老亦不放過這壹瞬即逝的片段,說明了徐老在表演上的認真和努力!

年逾花甲的徐雲誌起唐寅、小荸薺、華大這類腳色猶能使聽眾折服,這與他的“童”顏未改,“童”音依舊有關,也與他童心未泯的性格分不開。

在口技方面,“備弄相會”中,黑白花黃四條狗搶食肉飯各具犬態,後用於《寶蓮燈》中三聖母手持神燈,燈光制服嘯天犬,嘯天犬痛極而嗷叫;又如“小廚房”中學雞的叫聲等等都能引起全場聽眾暴雨般的掌聲。徐老的口技功夫不遜於當代的口技名家孫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