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楊絳先生說圍城,對圍城有了更深的感觸。對寫作也有了很深的感悟。
以下摘自楊絳記錢鐘書與圍城:
作者創造的人物和故事,離不開他個人的經驗和思想感情。這話當然很對。可是我曾在壹篇文章裏指出:創作的壹個重要成分是想象,經驗好比黑暗裏點上的火,想象是這個火所發的光;沒有火就沒有光,但光照所及,遠遠超過火點兒的大小。創造的故事往往從多方面超越作者本人的經驗。要從創造的故事裏返求作者的經驗是顛倒的。作者的思想情感經過創造,就好比發過酵而釀成了酒;從酒裏辨認釀酒的原料,也不容易。我有機緣知道作者的經歷,也知道釀成的酒是什麽原料,很願意讓讀者看看真人實事和虛構的人物情節有多少聯系,而且是怎樣的聯系。因為許多所謂寫實的小說,其實是改頭換面地敘寫自己的經歷,提升或滿足自己的感情。這種自傳體的小說或小說體的自傳,實在是浪漫的紀實,不是寫實的虛構。而《圍城》只是壹部虛構的小說,盡管讀來好像真有其事,實有其人。
《圍城》的作者呢,就是個“癡氣”旺盛的鐘書。我們倆日常相處,他常愛說些癡話,說些傻話,然後再加上創造,加上聯想,加上誇張,我常能從中體味到《圍城》的筆法。我覺得《圍城》裏的人物和情節,都憑他那股子癡氣,呵成了真人實事。可是他畢竟不是個不知世事的癡人,也畢竟不是對社會現象漠不關心,所以小說裏各個細節雖然令人捧腹大笑,全書的氣氛,正如小說結尾所說:“包涵對人生的諷刺和感傷,深於壹切語言、壹切啼笑”,令人回腸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