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裏,劉偉傑家庭富裕,是個幸運的富二代。
實際上,他性格孤僻,叛逆,內心從沒有過真正的快樂,因為,他曾經是壹個遭遇過家庭變故的窮二代。
劉偉傑,1990年出生在廣西蒼梧縣農村,父親劉天泉常年在廣州打工,他從小就跟著母親藿香群生活在老家。
在劉偉傑的記憶中,他10歲之前家裏非常窮,父親性格暴躁,有壹年春節,父親回家過年,母親問他要錢買年貨,父親說:“沒有!”轉眼卻在鄰居家的麻將桌上輸了近2000元!
得知消息的母親氣不過,掀翻了麻將桌。
正在興頭上的劉天泉惱羞成怒,壹把揪住藿香群暴打了壹頓!
這年春節,藿香群是和兒子在醫院過的。
劉天泉下手太狠了,導致藿香群的右腿被打致殘,出院後走路也有點瘸。為了兒子,她忍痛沒有離婚。
親眼目睹了這次家暴,殘忍的壹幕給年僅7歲的劉偉傑留下了陰影。
他恨父親的殘暴,又為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而自卑。
在他心裏,母親是個瘸子,父親臭名昭著,小夥伴們笑話他,讓他更加痛恨父親。
此後三年,父親劉天泉壹次都沒有出現在劉偉傑的視線裏,他只是偶爾從母親口中得知,父親寄錢回來了。
這年冬天,父親劉天泉突然回來了,以往的裝備也換了:麻袋換成了行李箱,穿著皮大衣,腰上還掛個手機!鄰居們也對劉天泉刮目相看了。
的確,劉天泉變了。上次離家之後,他戒了賭,並且幸運地遇上了壹個很合得來的包工頭,三年之後,他也變成了包工頭。
不過,在妻子藿香群眼裏,丈夫變得陌生而遙遠了。
果然,剛過完年,劉天泉就提出離婚,他表示願意給霍香群壹筆錢,兒子他負責撫養成人。
消息傳開之後,沒人不罵劉天泉,包括兒子劉偉傑,懂事的他哭著指責父親:“妳知道媽媽這些年在家有多苦嗎?”
妻兒的淚水親友的責備,讓劉天泉無地自容。
為了防止他家外有家,藿香群帶著兒子來到了廣州。
作為丈夫和父親,劉天泉只好安頓了母子倆。
藿香群腿瘸,兒子又需要照顧,因此妻子藿香群,整天只能呆在出租屋裏做家務。
劉天泉每天早出晚歸,具體幹些什麽,藿香群壹無所知。
壹天,她聽附近的人議論丈夫外面有女人,就躲在家裏哭。
兒子劉偉傑得知此事後,當晚就質問父親,劉天泉很生氣,擡手“啪”給他壹個耳光:“妳他媽的屁事不懂關心起老子來了!不想在這就滾回老家去!”劉偉傑很憤怒,卻不敢再說話。
劉天泉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買了車,並在廣州花都區買了壹套房子給藿香群母子住。
母子倆的生活是好了,可是丈夫卻每個月難得回來幾天,假日也很少陪妻兒。
有壹天,劉偉傑對父親說:“爸爸,妳那麽有錢,為什麽不給媽媽治腿啊?媽媽要是腿不瘸了,我們壹家人就可以出去玩了呀。”
可劉天泉聽後便訓斥道:“妳個臭小子,我給妳買房供妳讀書,還給妳們生活費,妳還想咋樣?”
很顯然,他們母子只是劉天泉不得不承擔的責任而已。
劉天泉常常住在他和情人程亞的家,位於佛山市南海區的壹套房子。
劉天泉肆無忌憚的兩邊住,偶爾回來也是勸藿香群離婚,甚至拳腳相逼。
見軟硬兼施都無濟於事,劉天泉竟然帶著懷了孕的程亞來到花都,試圖用隆起的肚皮來逼宮。
下車和上樓梯時,劉天泉小心翼翼地摟著程亞,還時不時替她擦汗。這壹切被劉偉傑看到眼裏,他想起母親殘疾的腿,這麽多年了,父親從來就沒有攙扶母親壹次!
父親的情人只坐了幾分鐘就走了,劉偉傑隨即就聽到了打鬥聲,母親傷心的大喊大叫:“妳們是喪盡天良的畜生!我就是不離!妳打吧,妳快點打死我,我讓妳做壹輩子牢!”。
氣急敗壞的父親把母親打得鼻青臉腫後甩手而去,劉偉強哭著說:“媽媽,妳為什麽總不讓我報警啊?要不,妳和他離吧,咱們不要這房子,什麽都不要,咱們回鄉下去。”
可是,藿香群卻告訴兒子,不離婚,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爭壹口氣。她不能這樣便宜了劉天泉!
在劉偉傑看來,父親不僅包二奶,還暴打母親。他就是個惡人,是個壞蛋!他對父親便滋生了越來越深的怨恨,可是他卻無力改變什麽。
父母多年不和,打鬧,讓他根本無心讀書,初中畢業因為成績不好,選擇了讀技校。
有個同學驚訝地問:“妳爸爸這麽有錢,妳怎麽不上高中上大學呀?”他氣憤地說:“有錢頂個屁用啊?我寧願像妳壹樣,有個顧家的窮爹!”
劉偉傑開學時,劉天泉開車送他到學校,給了他5000元零花錢。但是有個條件,父親叫他說服母親離婚。
劉偉傑本來想把錢丟給父親轉身就走,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先把錢收下,然後輕蔑地對父親說:“妳這是賄賂!”
劉天泉氣得咬牙切齒,沒想到壹向還算聽話的兒子會變得如此刻薄。
這年11月,父親的情人程亞為劉天泉生了壹個女兒。
程亞是貴州人,21歲時就做了劉天泉的二奶,兩人從地下情變成了明目張膽。由於藿香群不肯讓步,程亞的轉正之路頗為艱辛,即使生了孩子也無濟於事,所以她對藿香群的霸蠻十分不滿。
藿香群見程亞已經生下孩子了,更是氣憤填膺,兩個人只要見面,必然是惡語相向。
壹天,藿香群因為抑郁絕望而跳河自殺,幸虧被兒子及時發現救了下來,此時的藿香群,只想拖死劉天泉,要程亞沒有好下場。
不久後的春節,藿香群打電話,想叫劉天泉回花都跟兒子壹起過年,可是劉天泉不接電話,她便帶上了彈簧刀來到那個家。
程亞正在餵奶,劉天泉躺在床上。她壹進門就沖到床邊,壹邊掀起被子,壹邊踢床罵丈夫:“妳這個畜生,我就是要拆散妳們這對狗男女!”劉天泉不理會,她又罵程亞生的是雜種。
程亞回罵道:“妳這個瘸子,站著茅坑不拉屎,還不如去死呢!”
這句話終於激怒了霍香群,她掏出彈簧刀,朝著程亞懷中的孩子壹通的亂紮,又紮向程亞與劉天泉!
四個月的嬰兒被攮死了。程亞劉天泉也被刺傷,藿香群投案自首後被判無期徒刑。
曾經的受害者變成了罪犯,讓很多人唏噓不已。
就在劉偉傑悲痛欲絕的時候,劉天泉卻在年底與程亞結婚了,隨後又在廣州增城買了壹幢別墅。
劉偉傑平時住在學校,周末才能回到花都那個空蕩蕩的房子。
也許是愧疚,劉天泉對兒子特別好,生活費給得很大方,還多次勸兒子搬回別墅壹起住。
劉偉傑始終無法原諒父親。
壹個周末,劉天泉與程亞來看望他,看見父親年輕的繼母在小區花園裏有說有笑,而且她還挺著大肚子,又懷孕了,站在陽臺上的劉偉傑想起了監獄裏的母親,淚流滿面,他想,母親是那麽勤勞善良,如今卻坐牢了;父親那麽自私無情卻活得逍遙自在;難道就因為他有錢嗎?
劉偉傑終於想到了報復父親的辦法。
從此,他在學校裏大把花錢,跟那些富二代同學壹起吃喝玩樂,還悄悄寄錢給廣西的外婆。
劉天泉很快就發現了兒子的變化,多次勸說無果之後,便縮減了他的預算。
錢不夠花了,之前從來不主動去父親別墅的他就開始頻繁上門去伸手要錢,程亞由反感到惱怒,但是繼母的臉色越難看,他報復的快感就越強烈。
不久後,繼母生下壹個兒子,劉偉傑就更加不平衡了:“父親壹直對自己不好,有了弟弟後,自己將來就更沒地位了。”
程亞生了兒子之後,劉天泉整天圍著他們母子轉,因為程亞討厭劉偉傑,劉天泉也盡量疏遠大兒子劉偉傑,他就越來越覺得自己被邊緣化了。
每當孤獨的時候,就會想起母親。
每半年外婆都會到廣州來探監,劉偉傑每次都會陪外婆壹起去。
獄中的藿香群很後悔當初太愚昧,既不懂拿起法律武器以及重婚罪起訴,也害了自己和兒子壹生。
隔著鐵窗藿香群痛哭流涕:“兒子,妳壹定要堅強,好好做人,妳爸已經這樣了,再也回不去了,不要再像媽媽以前那樣怨恨他了,好嗎?”
兒子劉偉傑哭得撕心裂肺:“媽,妳放心,我會為妳報仇的!他把妳逼成這樣,我也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妳辛苦勞累這麽多年,到頭來卻蹲大獄,他在外面瀟灑快活,這究竟是為什麽?”
藿香群苦苦勸兒子:“兒子,媽知道妳有孝心,但是妳千萬別犯糊塗,犯了法,會坐牢的,妳壹定要遵紀守法,懂嗎?”
隨著時間推移,劉天泉的資產已達千萬,劉偉傑也算是真正的“富二代”了。
唯壹與其他富二代不同的是,他父母離婚了,自己又不是父親疼愛的兒子,而且父親名聲不好,所以他骨子裏還是壹個窮二代。
在學校,他經常被其他富二代欺負,甚至挨社會上小混混的打。
有壹天,壹個官二代去找他,說:“我爸是局長,妳爸是什麽呀?是包二奶的小工頭!妳媽還是勞改犯!”侮辱的話引來周圍同學的哈哈大笑。
劉偉傑越來越痛苦,那段時間,19歲的他曾經試著去找工作,但壹次次碰壁,回到空蕩蕩的家後就孤獨失落。
他開始沈迷於網絡了,經常熬夜通宵玩遊戲,很快他連水電費都交不起了,於是便找父親要錢。
劉天泉訓斥到:“小兔崽子,妳已經成年了,應該自食其力了,我給了妳壹套房子,妳還想怎麽樣?”
“這房子是我媽的。”
“我和妳媽離婚的時候,給了她壹筆錢,妳問她去要!反正她在裏邊用不著錢,我供妳讀了十幾年書,把妳養到19歲,已經盡到責任了。”
母親離婚之後把財產都留給外婆養老了,他不可能要。想到這兒,他終於歇斯底裏地叫了起來:“那妳對我媽盡到責任了嗎?她對妳付出,付出了那麽多,妳卻害她坐牢壹輩子!”
“妳這兔崽子,這事還輪不到妳說話!”
父親的決然離去,讓劉偉傑寒心至極,後來他不得不來到壹家汽車維修店打工。
幾個月後,他通過QQ認識了壹個叫李嬋90後女孩,兩人很快就戀愛了。
李嬋來自四川農村,家裏很窮,看到劉偉傑年紀輕輕就有自己的房子,很是羨慕。
李嬋有多年闖蕩經歷,初中畢業的她比劉偉傑更有心計。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後,李嬋說:“妳爸對妳媽太過分了,趁妳現在還小,妳應該多向他伸手要錢,妳想想,他現在就對妳不管不問了,那以後等妳結婚了他不就更加無情無義了嗎?”
劉偉傑覺得言之有理。
當年春節前他去探監,得知母親已經被減為二十年有期徒刑很開心。
年近七旬的外婆老淚縱橫地對他說:“小傑啊,二十年後妳媽出獄就六十多了,她只能指望妳孝順她了啊!妳要懂事、有出息,千萬別學妳爸呀!”
這讓他再次認為不能輕易放過父親。
不久劉偉傑稱準備結婚向父親要十萬塊,其實他是想存起來給母親養老的。
“妳們倆才20歲,結什麽婚吶?再說了,就算結婚,妳們也得自己打工掙錢。”
被激怒的劉偉傑有些語無倫次:“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人結婚不花父母的錢?妳那麽有錢,我媽又幫不了我,妳,妳就只在壹邊看嗎?我看妳就是誠心虐待我和我媽!妳眼裏只有小老婆和小兒子!”
父子倆大吵壹通,不歡而散。
之後,李偉傑多次變著法向父親要錢,但都失敗了。
後來他不僅丟了工作,就連與他同居半年的李嬋,見他是個“偽富二代”,也跟他分手了。
失業、失戀的雙重打擊令他度日如年。
九月,外婆因病去世了,劉偉傑赴廣西參加完葬禮之後返回廣州。他給母親寫了壹封信:“媽,妳在裏面還好嗎?我現在特別難過,有時我真想壹死了之,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妳壹個親人了。可是我們還要等20年才能在壹起生活啊”。
從信中藿香群看出了兒子的絕望,趕緊給他回信:“兒子,媽媽也只有妳壹個親人了,妳是我活下去的唯壹希望啊,就算為了媽媽,妳也壹定要堅強。”
然而,此時心智遠未成熟的劉偉傑,已經很難找到精神支柱了。心灰意冷之際,他將壹切不幸都歸罪於父親,於是,他決定最後壹次向父親要錢。
壹天傍晚,他借口家裏被盜了,把父親騙到花都家中,以開店為名要父親給他20萬元,實際上,他是打算花10萬塊開個修車鋪,另外10萬塊錢存起來作為母親的養老金。
劉天泉先是被兒子的撒謊給激怒了,又聽到他要20萬,更是大發雷霆:“妳這麽小懂什麽生意啊?實話告訴妳,我不會再給妳壹分錢了!為了妳和妳媽,我已經傷透心了。”
劉偉傑頓時怒火沖天:“妳還有臉提我媽?她就是因為妳才坐壹輩子牢的,妳不但不愧疚,還說這樣的屁話!”他哭著舉起了菜刀,向父親砍了過去,毫無防備的劉天泉被失去理智的兒子連砍十幾刀!
劉偉傑選擇自首。
這是壹場悲劇,壹場由窮變富的悲劇。母親最大的悲劇是她的依附性人格,在焦灼的婚姻關系中,“拖死他/她”常常是弱者專用,殊不知,壹個弱者想要拖死比自己強大的人,難度是很大的,而且,妳拖著別人,自己也是不幸福的,即便是最後妳拖贏了,有意義嗎?
放過別人,給他壹條生路,同時也是給自己壹條生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