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美國------所別墅裏
中年靜秋(50歲出頭,銀絲白發,比實際上要看起來歲數大些)正陪混血外孫女在餵金魚,外孫女正開心地用魚餌逗魚。
客廳的電話鈴聲響起,電話是女兒(非親生)打過來的。
中年靜秋:hello……睿兒……她正餵金魚呢……好的……
中年靜秋問外孫女要不要接聽媽媽的電話?
外孫女:告訴媽媽,我也正在忙著工作,讓她別忘記吃晚飯就行。
中年靜秋笑著對電話那頭的女兒說:聽到了嗎?mary正在忙……好的……
中年靜秋掛了電話,站了起來,突然感覺有點疲憊。
她走到自己的臥室,摘掉了金絲眼鏡,側身躺在了床上。
外邊突然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她很快進入夢鄉。
2.中國------壹棵山楂樹下
陰森的天氣。
在山楂樹下,壹群抗日誌士被日本人五花大綁,準備埋在已經挖好的坑裏,青年老三也被綁在其中,老三正氣淩然,視死如歸。
遠處的青年靜秋被幾個中婦女拖著,她嘶聲裂肺的喊著:我是靜秋,我是靜秋,我是靜秋,妳回回頭,回回頭,妳就不用走了……(我是秋兒?)
無論靜秋喊的聲音多大,青年老三依然紋絲不動。
壹群日本人把老三和幾個抗日誌士壹起推下了土坑,開始用鐵鍁埋土。
遠處的靜秋依然喊著:我是靜秋,我是靜秋,我是靜秋……
1-2.中年靜秋房間
靜秋突然被噩夢驚醒,壹身冷汗,並開始抽搐著。
外孫女站在靜秋的門口,吃驚地看著外婆。
靜秋站了起來,蹣跚著走到客廳,撥通女兒的電話。
中年靜秋:睿兒,給我定明天的機票,我要馬上回去……我不聽這些解釋,就要明天回去,我等不及了,他在等著我……
3.中國------人民機場
壹架從美國飛回來的民航客機,緩緩降落……
4.山路上
壹輛帶有K市牌照的出租汽車從遠處開了過來。
中年靜秋壹臉凝重,外孫女趴在玻璃窗朝外看著,有壹群背著書包的小男孩站在路邊躲著汽車。
從出租汽車的廣播裏可以聽到今天是2010-4-1號,離傳統清明節還有4天。
5.山楂樹前
這棵曾讓靜秋刻骨銘心的山楂樹,比以前看起來更粗壯壹些,但依然只是發著青,還沒有開花的跡象,遠處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壹座座二層小樓矗立在今天的西坪村。
靜秋從出租車上下來,顧不得和她們說什麽,就徑直朝山楂樹的方向走去。
她嘴裏嘟囔著:靜秋回來了,靜秋回來了,靜秋來看妳來了……
她每壹步都走的非常沈重,猶如這三十年來對老三的深深懷念。
老三的墳墓前還是前幾年剛立的壹塊簡易墓碑,上面刻著:孫建新(老三)之墓,碑文是:我不能等妳壹年零壹個月了,我也不能等妳到二十五歲,但是我會等妳壹輩子。
墓碑前勘探隊同事老蔡半跪著為老三敬酒。
老蔡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回過頭來。
他不假思索地喊出:綠豆湯?
靜秋略有驚喜地:妳是老蔡吧?哎,現在沒有人願意喝這碗綠豆湯了。
老蔡站了起來,沒有說話,把頭轉向了老三墓碑上。
靜秋上前走了幾步,跪在了老三的墓碑前。
靜秋:我是靜秋,我來看妳來了……
不遠處,女兒和外孫女站在壹旁,外孫女好奇地問媽媽:老三是指媽媽的第三個孩子嗎?(英文)
媽媽點了點頭,並示意她不要說話。
靜秋聽到了,她嘟囔著:有時候是,但有時候也不是……
1974年初春
1.山路上
K市八中教改小組壹行七人背著大包小包連同迎接他們的西坪村張村長壹行八人唱著當時流行的革命歌曲(?)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張村長個子不高,很瘦,頭發掉的差不多了,背也有點弓。他走在最前面,手裏提著公文皮包。
張村長:我們翻山過去吧,只有五裏路,如果從河溝走,就得多走壹倍路程。我們看妳們幾個,身體也不咋地……
工宣隊李師傅興高采烈地:我們就是來鍛煉的,怎麽艱苦怎麽走,對不對?
大家異口同聲的回答著:對,我們不怕。
張村長走到這幾個女孩的面前:我幫妳們幾個女的拿點東西吧!
三個女孩紛紛向村長表態:都是無產階級,我們身體也沒那麽嬌貴,我們自己背的動。
村長:那我們走吧,能看到那棵山楂樹的時候我們就休息會。
靜秋豎起長長的脖子,朝遠處望去。
遠處就是壹座高高的山,山上灰蒙蒙的。
壹行八人開始翻山了。
孫風英已經把自己手裏提的網兜給了張村長,就連年輕的羅老師都抹著汗。(疊化)
靜秋也熱的滿頭大汗,但她過壹會就停下來朝遠處看看。(疊化)
孫風英和郭美菊兩個人只擡著其中壹個人被的行李,其余都上了張村長的肩膀上,張村長手裏還提著兩個網兜。
村長沖著她們笑著說:不行了吧?
孫鳳英還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連連擺手。
李師傅雖然體力好些,但也已經找了壹個棍子當拐杖。
他大聲問:張村長,山楂樹不遠了吧?
張村長:不遠了,不遠了,等走到山楂樹那裏,我們就休息會。
羅老師雖然累的茍延殘喘,但他還是客氣的問靜秋:要不要我幫妳?
靜秋笑了笑:,我可以的,羅老師。
大家終於爬到壹個山坡上,村長最先走了上去,他放下行李,大手壹指,瞧,那個就是山楂樹。
幾個人聽到了山楂樹就是聽到了休息的指令。顧不得卸包就橫七豎八的躺了下來。
只有靜秋費力的走了幾步,放下行李,和村長站站山坡上。
村張用他的皮包當扇子用著。
靜秋遠眺著那個壹直鼓勵她支撐下來的山楂樹。
山楂樹大約有六七米高的樣子,樹葉也沒有泛青,孤零零的站在半山腰。
靜秋突然驚奇的指向遠方:瞧那樹下有個人在朝我們揮手。
大夥都好奇地站起來去看靜秋說的那個人。(有人在招手)
李師傅:我怎麽沒看見啊!
孫鳳英:靜秋同學,我們才剛剛邁過萬裏長征第壹步,妳就累花眼了吧!
大夥笑了起來。
2.村長家院子裏
院子裏,村長的妻子(大媽)像打量著兒媳婦壹樣打量著靜秋。
靜秋被陌生人打量著,還不是很習慣。她輕輕地喊了壹聲:大媽。
大媽眉開眼笑地答應著,並吩咐身後的長林將靜秋的行李放下拿屋子裏起。
長林憨厚的樣子走了過來,沒說話把手遞了上來。
靜秋顯得很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吧!
大媽:以後住我們家,也算我們家的人了,他叫長林,是妳二哥。
靜秋小聲地:二哥。
村長:我們家也多余的房子可住,妳就和我二閨女長芳睡壹張床,她壹個星期就回來住壹兩天,也不會打攪妳寫東西。
靜秋點了點頭。
3.靜秋和長芳房間(靜秋房間)
靜秋輕輕地推開門,房間比較黑,窗戶很小,糊著白紙紙。墻上也沒有裝飾,只有幾幅毛主席語錄宣傳畫和壹個不起眼的小相框掛在墻上。
4.村長家院子裏
靜秋走到正在忙著的大媽旁邊。
靜秋:大媽,我幫妳吧!
大媽笑呵呵說著:不用了,妳是客人,妳剛回來,就先歇著吧,晚上大家都到我們家吃飯,就算是給妳們接風。
靜秋還是想說什麽,這個時候長林挑著水桶走了出來。
靜秋上前跑過去說:妳要去挑水啊,我幫妳挑吧!
長林看著大媽。
大媽又笑:閨女,妳能挑的動水啊!
靜秋好像有種被人看不起的感覺:我怎麽會挑不動,我經常下鄉學農的。
大媽站了起來:好,好,好,那我去後院拿兩棵白菜,妳拿到河裏去洗吧!
5.通往河邊的路上
靜秋手裏端著壹個竹筐走在前面,裏面放著幾棵白菜。
長林挑著水桶。
遠處走過了比長林小的幾個小男孩,好像都還沒有做工的樣子,他們用壹種極其奇怪的目光看著靜秋。
等長林他們走遠了,他們就壹起喊著:長林,長林,鳥槍換炮……
長林放下水桶就去追他們。
那個小男孩跟兔子似的跑的無影無蹤。
靜秋被憋的臉紅。
長林連看靜秋壹樣都沒有,挑起水桶就朝河邊走去,靜秋快跟幾步上去。
6.村長家廚房
長林在燒水,大媽在忙和著做飯。
靜秋站在門口想進來幫忙,但插不上手。
這時候老大的家的孩子歡歡眼睛惺忪的走過來,抱住大媽的腿:奶奶,奶奶……
大媽手上都是面,沒有辦法抱歡歡。
大媽說:歡歡,妳帶靜姑姑去找妳三爹來家裏來吃飯吧!
歡歡跑到靜秋身邊,拉著歡歡的腿就外走。
靜秋好奇地問歡歡:妳知道三爹在哪裏啊!
歡歡稚氣地:知道,在貪貪隊。
靜秋壹臉迷惑。
大媽解釋說:是在勘探隊,離村子不遠,小孩說不清楚。
歡歡拉這靜秋的手:走呀,到貪貪隊去呀,三爹有糖吃。
7.去勘探隊的路上
歡歡拉著靜秋的手走在路上。
歡歡突然停了下來:腿腿暈了,抱抱我呀!
靜秋壹下子抱起來了歡歡。
8.勘探隊門口
靜秋抱著歡歡,不時的換著姿勢,已經熱的滿頭大汗。
她問歡歡:前面是不是?
歡歡只是笑。
靜秋迷惑地:妳是不是記錯路了?
歡歡這個時候示意要下來自己走。
靜秋放下了歡歡,歡歡就直往前跑。
前面是壹排工棚房子,上面貼著標語,有十幾間,外面有個很大的帳篷。
靜秋跟著歡歡往前走。
這個時候從房子裏漸漸地傳出來手風琴的聲音,拉的是《騎兵進行曲》。
靜秋聽著聽著走神,被琴聲所吸引。
這個時候琴聲又變成了《山楂樹》,而且裏面還有人用中文唱著這只歌曲。聲音越來越近,靜秋沈醉的手舞足蹈,並也輕輕的哼著。
遠處,老三抱著歡歡走了過來。
靜秋沒有察覺。(背影沖著老三)
老三已經走到了靜秋面前。
老三對著歡歡:這就是妳靜姑姑吧!
歡歡點著頭。
靜秋扭過神來,看著老三抱著歡歡,她窘的不得了。
老三穿著藍色齊膝棉大衣,並沖她微笑著。
她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就朝前面走去。
老三抱著歡歡跟了上去。
老三:作家同誌是從縣城來的,還是從嚴家河來的?
靜秋不好意思地:妳別亂叫,我不是作家,我們是從縣城來的。
老三伸手過去:吃糖。
靜秋扭身看了下,是塊花紙糖,她搖搖頭:我不吃,謝謝了,給小孩子吃吧!
老三笑著:妳不是小孩?
靜秋窘迫地:我……妳沒聽見歡歡喊我姑姑嗎?
老三:不是小孩也可以吃糖的,拿著吧!別不好意思。
靜秋停了下來:那我替歡歡收著吧!妳走前面吧,我——我不認識路……
老三溫和地:好。
老三壹邊給歡歡薄著糖塊,壹邊邁著步子。
靜秋這才感覺到自在壹下,她打量著他,感覺他像個受過訓練的軍人壹樣挺拔。
靜秋沒有開口說話,雖然走在後面,但還是感覺不自在。
沒走幾步。
老三突然問道:剛才妳聽到我拉手風琴了?
靜秋臉唰的紅了。她說:嗯。
老三:看來妳也是懂琴了,妳不是聽出很多破綻?
靜秋:我哪—聽的出什麽破綻,我又不會拉琴。
老三突然站住:撒謊不是好孩子,妳肯定會拉,妳帶琴了沒有?
靜秋搖搖頭。並說:我拉的太糟糕了,妳拉的太好啦!
老三笑笑了,繼續往前走。並說:是嘛!
靜秋繼續跟著走,她突然問:妳們那裏的人都會唱《山楂樹》嗎?
老三說:這首歌很有名的,妳也會唱?
靜秋並沒有直接答話,而是類似自言自語的口氣:歌裏面說山楂樹是開白花的,但是今天張村長說山上那棵山楂樹是開……紅花的。
老三說:有山楂樹是開紅花的。
靜秋突然驚奇地:那樹……真的是烈士的鮮血澆灌了樹下的土地,花才變成了紅色?
老三突然笑了起來。
靜秋不好意思但又壹本正經地:妳不是覺得我問題問的有點傻?我只是想弄清楚,才好寫在教材裏。
老三說:我不相信,從科學的角度講,那是不可能的,應該原來就是紅的。
靜秋驚奇地:那妳的意思是說這裏的人都在撒謊?
他接著說:也不是撒謊,而是有詩意。世界是客觀存在的,但每個人感受到世界是不同的,用詩人的眼光去看世界,就會看到壹個不同的世界。
靜秋似乎跟他已經熟悉起來,快了幾步,跟他幾乎平行,她眨著眼睛看著他問:妳——見過那棵山楂樹開花嗎?
老三說:恩,每年五六月份就會開花的。
靜秋嘆息著:可惜我們四月底就走了,就看不到了。
老三:那等山楂樹開花的時候,我告訴妳,妳回來來看。
靜秋:那妳怎麽告訴我?
老三:這裏沒電話,那我寫信告訴妳吧!
靜秋著急地:不要寫信,不要寫信,我媽媽看見了,還以為……
老三關切地:妳說不寫信,就不寫信,山楂花又不是開壹天,妳隨便找個星期天來看就可以。
靜秋“嗯”壹聲。
歡歡的糖已經吃完了,歡歡:糖糖沒了。
老三告訴歡歡:每天只能吃壹塊糖,吃多了牙齒裏會長蟲子的。
靜秋在後面偷偷地笑著。
9.村長家
老三把歡歡放了下來,靜秋跟在後面。
屋子裏面已經有了壹大群人,有七人組的,也有壹些靜秋還不認識的壹些人。
長芬走了過了,沖著靜秋伸出了手:我是大姐長芬。
靜秋靦腆地:大姐!
長芬拉著靜秋,指著大嫂,這是大嫂。
靜秋像出來乍到的新同學壹樣喊著:大嫂。
長芬指著長林:這是二哥。
靜秋:二哥。
長林憨厚的笑著。
長芬走到老三面前:這是三哥。
靜秋乖巧地喊了壹聲:三哥。
這時候,屋子裏的人爆笑起來。
靜秋還不知道說錯了什麽。
老三微笑著對靜秋解釋道:我跟妳壹樣,都是在她家裏住過,他們隨便叫的,妳不用叫,我叫孫建新,妳叫我名字,或者跟著大家壹樣,叫我老三吧!
靜秋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大媽從廚房喊了壹聲:長芬,趕緊招呼客人坐下,馬上就要吃飯了。
長芬答應了壹聲。
10.靜秋房間
靜秋正在床前的桌子上寫著東西,躺在在床上的長芳看著靜秋。
長芳身體很扁平,紮著壹個大辮子,臉頰上雀斑和青春痘齊頭並進,說話聲音像男孩子壹樣。
長芳轉身過去,仰望著屋頂。她笑嘻嘻的對靜秋說:靜秋姐,我聽我媽說,妳這壹來,我二哥都變的好勤快,壹天跑回來幾趟看家裏要不要用水,說妳們城裏的女孩講衛生,愛幹凈,也怕妳們不習慣用冷水,每天都燒好多瓶,好讓妳有喝的有洗的。
靜秋不說話。
長芳又接著說,感覺說出他的名字就是壹種享受,她說:老三對妳也很好啊,妳壹來,他就拿來壹個大燈泡給妳換上,說妳住在這屋子燈光太暗了,在太暗的光線下寫字會把眼睛搞壞的,哎,他要是也對我這麽好就好了。
靜秋心裏挺高興啦,他那也是怕把妳的眼睛搞壞了,這不是妳的屋子嗎?
長芳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醋意綿綿的樣子:我在這屋裏住那麽久了,以前這麽沒給我換個大燈泡啊?
靜秋扭身過來,對長芳說:咱們不說這些了,我給說說我們學校的事吧!
長芳又躺了下去,有些期待地:好啊!
11.八中教改小組臨時辦公室(李師傅住處)
李師傅、陳副校長、羅老師、靜秋、李健康、孫風英和郭美菊都在。
李師傅:目前我們的工作開展的還算順利,也已經積累壹些經驗和素材,但是我們跟貧下中農之間還需要進壹步的溝通學習,堅決要跟他們打成壹片,我們才能把我們要寫的東西寫出來,不然我們編出來的教材就不會實事求是,同學們趁著羅老師在,多向羅老師問壹些具體解決問題,以便於以後實踐……
三個女孩點著頭,李健康同學壹遍撓著臉,也壹邊點著頭。
12.靜秋房間
靜秋剛剛起床,正在梳頭。這個時候有人敲門,等靜秋去開門的時候,人已經走了,門口放著壹個暖水瓶。
靜秋左右看看了,沒有人,她知道是長林送來的。
靜秋把暖水瓶提到屋裏,就去照著長芳的被子模樣疊了起來。
她剛打開被子,才發現昨天晚上“老朋友”又來了。她趕緊講被單從床上抽了下來,放進了盆子裏,她還去看看們有沒有插好,像是做了壞事壹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