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我剛才說我小的時候訓練挨打,被老師打那是很正常,那是訓練嘛,在家不聽話,不寫作業,淘氣被我媽打,撒謊,這也很正常,父母教育孩子很正常的,除此之外,我從小就沒跟別人打過架,哪怕我是男孩子的時候,從來沒有跟別人打架鬥毆啊,不在我的生活當中,別的男孩打架我在旁邊看著,我也不攔,我看能打到什麽份上去,對吧,完了我覺得還挺好看的,小夥子打架挺好看的,完了後來誰打贏了,我還挺崇拜的,這個真爺們兒,是這麽壹個心態,但是我在人生當中,我被人打了三次,都是因為嫉妒,我記得特別清楚,1996年第壹次挨打是在北京,我不說具體的單位了,因為當時是我剛全國拿完獎,然後代表國家去到壹個國外去演出,在北京集中排練,在排練的時候,在壹個國家的壹個舞蹈團排練,排練完了,回來的路上,就被那個舞蹈團的壹些年輕演員,男孩子啊,都跟我同齡的堵在壹起了,我都不認識他們,他們認識我,因為妳全國第壹名嗎,完了圍在壹起說的金星,妳是金星嗎,我說對呀,就妳是金星啊,我說嗯,來,打。
陳魯豫:為什麽呀?
金星:為什麽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呀。
陳魯豫:就因為妳拿了第壹名,看妳不順眼。
金星:不是我拿第壹名看我不順眼,因為我是在同齡人當中,出名太早了,然後那些領導們,單位的領導經常拿我做標桿,經常批評那幫孩子們,說妳看妳們這幫孩子,不好好練功,妳看人家家金星,妳看人家跟妳們同齡人,老拿我來做標桿,刺激這幫孩子。
陳魯豫:他們就煩了。
金星:他們就煩了,沒見過這個人,天天耳朵就說金星金星金星,聽煩了,完了突然之間金星在眼前壹晃動,就妳,我們打。
陳魯豫:我們大家聽得都。
金星:妳說我冤不冤吧。
陳魯豫:很冤。
金星:冤吧。
陳魯豫:打的重嗎,那次?
金星:鼻青臉腫就出國了,還要到國外去演出,我冤吶,完了就後邊,打我那幾個孩子被領導都開除了,我說別介別介,他們是孩子,但是我沒辦法,臉都打成那個樣子了,這是第壹次。
第二次被打是在學現代舞的時候,去美國之前,同班同學壹群男孩子堵到我房間裏把我揍了壹頓,為什麽呀?
陳魯豫:不知道。
金星:妳招人恨吶,這個現代舞班20個學員,只要在媒體上壹見面,壹談到現代舞,肯定是金星代表去說話,外國專家排的所有的作品,外國專家走之前,把所有教的課程排練的東西,全交給我,說這個人能負擔起來,讓我來負責,都是同學,但是還要我來負責,二,其他同學都是學生待遇,我是從部隊來的嘛,我有工資啊,我生活很富裕,而且當時說現代舞班,要走現代的模式,管理模式,成績好的有特殊待遇,我壹個人是單間宿舍,其他的男孩子七八個人住上下鋪,就待遇完全不壹樣,完了以後最後又輪到妳金星出國,怎麽好事全讓妳攤上了,我們班的女同學都跟我特別好。
陳魯豫:他們就更恨妳了。
金星:更恨了,當時我是個男孩子,但是其實我的心裏跟女孩子壹樣,女孩子跟我聊天特別好,但他們覺得女孩全跑他房間裏邊去,其實我們像姐妹壹樣聊天,做飯吃啊,聊家常啊,談戀愛跟她們談,他們就覺得說打,到我房間裏來,我說我同學來了,什麽事啊,他說金星妳不是有咖啡嗎,給我們煮點咖啡,我說好吧,給同學壹起煮點咖啡,我這邊煮著咖啡呢,四五個小夥子,就給我揍了壹頓,妳說我冤不冤,這是第二次被打,完了我媽就跟我說,我媽說擺脫,別那麽冒尖了,槍打出頭鳥啊,我媽說這古話說的真對,說妳安靜點,我說我沒做任何錯事啊,這是第二次。
金星:第三次在美國,又是被同行,都是同行啊。
陳魯豫:這回是美國人了,是嗎?
金星:不是,中國人,怎麽回事呢,我到了美國,完了以後跟我在壹起,壹個團的壹個演員,也到了美國去,我是拿著獎學金的,生活富裕,而且在美國慢慢慢慢又出名,有工資,有房子幹什麽,他是自己單獨出來的,家裏花錢了,出來上學的,學習,很辛苦,這個時候呢那壹年,就1991年的時候,我馬上就被美國舞蹈就聘為首席編舞,去參加比賽去了,那只要這個比賽我壹拿獎,我在美國出大名了,他呢,剛到美國,又沒工作,還是在餐廳打工,但我們在國內都是壹個單位,這個時候廣東現代舞團,就要到美國去演出,他覺得面子上覺得掛不住了,都是同學,都是壹起的,這個是馬上要在美國出大名了,我還在餐廳打工。
陳魯豫:其實有什麽呀。
金星:但是呀,是我們說有什麽,對,他會覺得很過意不去,完了當時他就用了個小伎倆,就說什麽呢,如果我沒有按時報到,到美國舞蹈節報到參加比賽的話。
陳魯豫:妳就去不了。
金星:我那個資格就自動取消了,所以6月3號我應該去報到的話,他5月29號他到警察局報說金星販毒,在美國警察壹告訴說妳販毒,管妳有沒有,妳真的是不是毒販。
陳魯豫:先要去查的。
金星:先給妳拘留起來,對吧,這個拘留妳要澄清吧,那最起碼兩天過去了,他想這麽壹放出來我可能,我就耽誤了我的報到時間,我那個比賽資格就自動取消了,那就我們國內的戰友們,演員們就看不見我在美國舞蹈節的風采,他打的這個算盤。
陳魯豫:結果呢?
金星:我被拘留了,我第二天早上,正要準備去排練呢,完了以後敲門,誰呀,兩個警察來了,說幹嘛,說妳認識這個人嗎,我說認識啊,他說他告妳吸毒,抓起來,完了那兩個人壹看我,就不像那種人,他說走吧走吧走吧,他說這個人也不像啊,去了以後,我當時英語水平也這麽回事,在美國法律上拘留也好,妳什麽,妳不能簽字的,壹簽字就覺得妳好像有這個承認什麽東西,我哪知道啊,我覺得咱們從小受教育,只要警察叔叔壹來,那咱們積極配合,對吧,警察讓妳幹什麽,妳就得幹什麽,對吧,那好,我趕緊簽字,壹簽字麻煩了,先蹲壹晚上吧,就給我放到拘留所裏待了壹晚上,第二天再查唄,沒什麽事,再給妳放了唄,在拘留所待了晚上,那壹天晚上在拘留所待了壹晚上以後,我就恨吶,我說咱們怎麽,折騰我幹什麽呀,妳剛到美國來的時候,妳什麽都不會,我幫著妳翻譯,幫助妳找工作,畢竟是壹個單位的嘛,後來妳告我幹嘛,我就恨,完了第二天給我放出去了,沒事了嘛,回家以後,我又給他打個電話,因為我氣憤啊,我拿起電話就罵他,我就罵他,把最骯臟的話我全罵過去了,我說妳怎麽這麽孫子,怎麽怎麽的,說了壹大通,他還挺會的,把電話壹掛上了,又告警察說說我威脅他。
陳魯豫:又把妳抓去了嗎?
金星:壹個小時以後,那倆警察又來了,壹開門還是那倆警察,他說妳是不是打電話了?我說對呀,他告了妳威脅罪,走,咱們帶走。
陳魯豫:又走了?
金星:又給我帶走了,就在拘留所裏待了兩天。
陳魯豫:妳又簽字了?
金星:我不簽字了,但是他要調查放在那嘛,完就放著,我也沒律師,我是個學生,哪有錢找律師,完就給我放在那了,然後當時的時候那個環境恰巧,正好是,就是歪打正著,那年是本命年,24歲的時候,我說我怎麽這麽倒黴,我要馬上參加比賽了,我還得編個作品出來,參加國際比賽呢,怎麽辦呢?當時在拘留所裏邊也是壹百多平米,關了將近有,將近100多人吧,多擠呀,多熱呀,5月份,5月份熱死了,完了屋裏只有壹個風扇,當時我穿的幹幹凈凈的,也不像個要飯花子,也不像個流氓幹嘛的,我壹去以後吧,所有的拘留所的人全給我讓開路了,後來我跟他們熟了,我說,我說我進來的時候,妳們幹嘛,為什麽都給我讓路呢?
陳魯豫:覺得妳氣場強大?
金星:沒有,他說的,我們以為妳是中國城的青幫呢。
陳魯豫:為什麽?
金星:因為在紐約有黑社會嘛,意大利黑手掌,然後中國城的青幫。
陳魯豫:不是,妳穿的什麽衣服呢?給人青幫的感覺?
金星:沒有,我沒穿什麽衣服,但我穿的筆筆挺挺幹幹凈凈的,他們就沒見過拘留所進來這麽幹凈的人,跟他們完全是不壹樣的。完了我就站在那,完全以後那個風扇,他們就把風扇讓給我,熱呀,我就吹著風扇。這壹個畫面就成為我那個作品,《半夢》的開幕的第壹個畫面。
陳魯豫:就是青幫的那個感覺?
金星:對,我就站在那個電風扇下,就是那個造型,那個風扇吹著,所以在突然間我有畫面了,而且我當時想的特別多,我說哎呀,我說我真冤,但是在美國,這個又不是咱們自己的國家,咱法律又不懂,人家要給妳錯判了,冤判了,太正常了。我這人是絕對是那種,識時務者為俊傑那種,就說的,如果真要給我錯判了,在美國監獄裏待壹兩年的話,我幹嘛呢,跳不了舞了,但我每天要堅持鍛煉身體。美國監獄裏邊黑人多,波多黎各人多,西班牙人多,那我在美國監獄裏,壹定要把西班牙語學會。
陳魯豫:妳想得夠多的?
金星:我什麽都想,胡思亂想。
陳魯豫:就是妳永遠不會絕望,妳看妳最壞的時候,妳就會想我下壹步幹嘛?
金星:對呀。
陳魯豫:妳沒想絕望的事。
金星:對呀,我絕對不想絕望,我就認清到底怎麽回事?完了後來他們那個,美國那幫舞蹈界壹聽說金星怎麽怎麽的,壹看說,哎呀,這個人連煙都不抽的人,他怎麽會販毒,怎麽怎麽的,完了那個法官最後說的,看兩個人,壹個中國人告我販毒,完了我說什麽事沒有,最後法官說的,妳們中國人瞎折騰什麽呀,結案。完我第二天我出去以後,馬上到坐飛機到美國,那個舞蹈節報到,我參加比賽。
陳魯豫:趕上了。
金星:趕上了,然後我就把我整個在拘留所那兩天的感受,編了個舞蹈叫做《半夢》,壹半的半,做夢的夢,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那時候,妳生活完全可以,180度和360度大變化的,然後當年這個作品就獲得了年度大獎。
陳魯豫:所以妳還是個幸運的人。妳翻過頭去想,就以妳的能量跟妳的狀態,妳真的如果被美國人關起來的話,妳會把整個監獄搞的也風生水起,都練舞蹈?
金星:我會的,我會的。
陳魯豫:跳現代舞什麽的。
金星:也不見得,我肯定,反正是不會安分,我肯定折騰得到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