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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螺小夥子

秦嵐在吃田螺的時候,被個田螺小夥子碰瓷了。

不同於人類,田螺小夥子碰瓷的方式相當直接了當:走到目標面前咚壹下就倒地不起,絲毫不在意路邊攤地上長久積累的油汙。秦嵐瞪他,他瞪回去;秦嵐想跑,他拽人家褲腿;秦嵐想報警,他壹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趁對方楞神的機會壹把搶過手機,再直直倒在地上,好像剛才根本沒起來過。

秦嵐沒辦法了:“說吧,要多少錢?”田螺小夥子白他壹眼:“妳吃了我的本體,就要把我帶回家。”“什麽?”秦嵐覺得自己剛剛好像見證了壹個新的碰瓷方法的誕生,真的好特別好有道理好引人註目喔,如果不是用在自己身上他幾乎都要為對方的創造力鼓掌了。“妳剛剛吃的那堆田螺裏,有我的本體,所以妳要把我帶回家去。”田螺小夥子給了他壹個“傻子聽不懂人話”的眼神,秦嵐有點火了:“如果我不帶呢?”“那妳把我的肉吐出來也行。”田螺小夥子終於站起來,“讓我打妳壹拳就能吐了,我保證。”

秦嵐看了壹眼比自己高出壹個頭的田螺小夥子,突然覺得無論是當街嘔吐還是被人打都是相當可恥的,所以他決定果斷認慫:

“那個,妳認得我家怎麽走嗎?走,我帶妳。”

田螺小夥子屬於田螺裏面相當有個性的那種,喜歡穿白襯衫,帶金絲眼鏡,還會用電腦辦公。但是這個田螺小夥子讓秦嵐相當不滿,因為他和神話故事裏的田螺姑娘完全不同,不會洗衣服,不做飯,也不打掃衛生。“妳怎麽都不會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妳不是田螺精嗎?”某天,灰頭土臉做飯又被廚房油煙嗆到懷疑人生的秦嵐看到沙發上翹二郎腿優哉遊哉看書的田螺小夥子,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壹時間忽略了對方的絕對身高壓制,忍不住要懟上壹懟:“壹天到晚對著電腦什麽家事都不做,還死皮賴臉閑在人家家裏,又不愛說話,就是養只小狗都比養妳要好。養只狗我心甘情願,好歹還能擼兩下呢!”

說的起勁的秦嵐絲毫沒有註意到,壹個高大的身影正向自己靠近:“誒我說,妳不是因為業務不熟練才勉強找個人帶妳回家吧……誒,誒!妳,妳想幹嘛?”他向田螺大神發誓,自己最後那句話絕對沒帶哭腔。

田螺小夥子笑了,露出壹口白牙來:“對於妳剛剛提出的問題,我可以挨個兒回答。首先,妳要知道我是田螺小夥子,不是田螺姑娘,不要把對神話的刻板印象想當然的往我身上套;其次,我用電腦在家辦公,不是沒事幹閑在家裏。房租,水電包括每天的買菜錢都是我出的,所以,是我在養妳。最後壹點,妳想讓我當妳家的寵物?”他眼睛壹瞇,壹絲寒光閃過:“還想沒事兒擼我?”

“不是,瞧您說的我不是那個意思……”秦嵐快哭了,他現在以壹個腰要斷的姿勢被對方壓迫著反手撐在竈臺上,這叫什麽,竈臺咚?天喲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在無意識間已經被個田螺包養了,早知道他壹定早早閉嘴任勞任怨乖巧的像個舊社會童養媳。“那妳什麽意思,想讓我沒事兒擼妳?”田螺小夥子越靠越近,秦嵐覺得自己真的要哭出來了。

那壹天,秦嵐再次回想起了被田螺小夥子身高差壓制的恐懼。

除了剛開始的磕磕碰碰,田螺小夥子和秦嵐相處的倒還好,甚至算的上非常融洽,畢竟兩人都有相同愛好:看書,去電影院看電影,唆田螺。

某壹次在那個緣分的路邊攤上見到田螺小夥子面前擺了壹盤子空田螺殼的時候,秦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妳在吃同類?妳居然吃同類?”驚訝過後強烈的被騙感油然而生:“妳自己都吃田螺,憑什麽要我對妳被吃掉的田螺本體負責?”

田螺小夥子抹了下嘴,從上衣口袋裏摸出金絲眼鏡帶上順便還整了下衣領:“田螺是我的本體,唆田螺是我的愛好,兩者不沖突。畢竟我們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至少可以堅持心中的愛好。”秦嵐雙手環胸斜他壹眼,有文化就是不壹樣,看他壹本正經推眼鏡的樣子還挺靠譜。如果不是自己和他同居這麽久以至於深切了解他衣冠禽獸的本性,這時怕是已經被他糊弄過去了!

“說吧,妳到底是個什麽?”田螺小夥子鏡片壹閃:“我真的是田螺,別不相信。”“那妳怎麽還吃田螺?”“我個人愛好。”“這不是同類相殘?到時候再有個田螺賴上我,要我對他負責怎麽辦?”“不會,田螺成精的幾乎沒有。”“那妳怎麽就成了?”“我天賦異稟。”“妳怎麽證明?”“……”田螺小夥子沈默了。

但也只沈默了三秒:“我會賺錢養家。家裏房租水電,煤氣網絡,包括房租我都可以支付,妳只要讓我呆在妳家就行,而且還沒有大田螺的本體要妳照顧。”這個證明簡直完美無缺無可辯駁,秦嵐大手壹揮:“行,我信妳了。”然後坐下來和田螺小夥子壹起吃。

某天吃田螺的時候,秦嵐突然想起壹個問題:“田螺小夥子,妳們有沒有什麽種族天賦?”“沒有,”對方吃的頭都不擡:“妳還指望壹只田螺能幹嗎?”“不能治個頭疼腦熱什麽的?”“不能。”“不能幫人發財,中彩票?”“不能。”“不能讓人隱身,拿點好處之類的?”“都說了不能。”田螺小夥子有點煩了:“妳是不是懷疑我賺錢能力?都壹起住了壹年多,我有欠過妳房租,還是少了妳飯錢讓妳餓著了?”“不是,我就好奇,”秦嵐拿著牙簽挑螺肉:“妳每天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

田螺小夥子擡頭:“還是說說種族天賦的事兒吧。”

“真要告訴我這個?不是說田螺不存在什麽種族天賦嗎?”秦嵐有些小激動,雖然他也好奇田螺小夥子到底是靠什麽賺錢的,但他更想知道壹只田螺的種族天賦究竟是什麽。難道要當場變個田螺殼出來?正想著,那邊田螺小夥子開始摘眼鏡了,看樣子要動真格。招招手,秦嵐主動湊上去。

然後,他得到了壹個田螺味道的吻。

路邊攤本來就暗,這時又是秋天的晚上8點,完全沒人註意到街角的攤子,兩個人貼著吻了半分鐘之久。

完了。這是秦嵐腦海裏的第壹個想法:早知道保留25年的初吻會被個田螺精騙走,還不如當初早戀呢。但是,這廝吻技是真的好。這是第二個想法。

“要用鼻子換氣,妳不會嗎?”回過神來就看那個田螺小夥子聚精會神盯著自己,秦嵐覺得自己臉都要燒起來了。他本來想發脾氣的,又怕對方看出來是初吻瞧不起自己,回想起那個田螺遊刃有余的樣子,心裏無端委屈:憑什麽,憑什麽!不就是壹個吻嘛,有什麽好炫耀的,還種族天賦,怕不是壹開始天賦就點錯了。

田螺小夥子看他壹臉糾結:“要不,給個機會妳吻回來?”“那我真是多謝妳啊!”秦嵐決定吃下這個啞巴虧,也是自己沒探明敵情的教訓。也是,這人吃田螺都是直接吸的,從來就沒見他用過牙簽,面對這種人技術再好都得栽。“妳種族天賦就幹這個用的?”秦嵐覺得自己被耍了,田螺小夥子輕飄飄看他壹眼:“都說了我天賦異稟。”

在田螺小夥子潛移默化的影響下,秦嵐慢慢從壹個宅男開始向社會人轉變。他們每周固定看壹次電影,逛壹次超市,唆壹次田螺。上街買菜,下樓取快遞,出門交房租等需要到處跑的事都交給了秦嵐。秦嵐也抱怨過:“我都快變成家裏專門跑腿的了。”田螺小夥子回他:“要不然,妳出錢,我跑腿,交換壹下?”秦嵐不做聲了,要知道,他到現在還是個無業遊民,靠以前的壹點點積蓄混日子。“總有壹天我也會找到工作的。”出門買菜時他小聲嘟囔了壹句,隨即關上門,錯過了對方眼裏的壹點黯然。

某天下午,秦嵐開開心心拿著本雜誌撲到田螺小夥子面前:“妳看,我找到工作了!我和雜誌社簽約,以後就是專欄作家了。”他太高興,以至於沒註意到對方完全怔住了。“我的文章妳看過嗎?編輯說我文風老練,壹點都不像是新人,還說有空讓我寫個寫作速成心得呢。”“以後我也和妳壹樣,都在家辦公就好。”“我的稿費可以交得起房租,從明天開始,我就不用靠妳養了。”“對了,家務也要重新分配,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妳也要幫我上街買菜……”眼前的青年嘴壹張壹合說的開心,田螺小夥子只覺得心裏發涼,嘴裏發苦。他知道自己的青年有寫作才華,他看過那人的所有作品,他知道那人會成為很偉大的作家,他還知道那人喜歡吃田螺。他知道秦嵐的壹切,但秦嵐很快就將不是他的了。

“先吃飯吧。”田螺小夥子恢復了平常的面無表情。“妳不為我高興嗎?”秦嵐覺得有些奇怪,對方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沒有。”田螺小夥子移開眼,“我很高興,真的。”

那天,田螺小夥子問了秦嵐壹個問題:“妳還記得《田螺姑娘》原版故事的結尾嗎?”“嗯,田螺姑娘和小夥子永遠幸福的生活在壹起了?”秦嵐吃著飯,說話有點含混不清。“大概吧。”田螺小夥子什麽都沒說。

在那以後,田螺小夥子消失了。

秦嵐想去找他,但自己很快忙的沒時間。他壹口氣開了兩個專欄要寫,還不包括其他約稿和自己的個人連載。為什麽自己寫起小說來這麽熟練?為什麽田螺精在自己能工作後就走了?為什麽自己腦海裏老是有似曾相識的小說片段閃過?疑問越積越多,秦嵐覺得自己快要的精神分裂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和田螺小夥子相處的兩年時間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我沒瘋,真的沒瘋。還是那個路邊攤,秦嵐坐在那個光線不好的角落裏唆田螺。他清楚記得,這裏曾坐了壹個吃田螺不用牙簽的人,還被那人騙走了初吻。記憶或許會騙人但田螺殼不會,他吸的田螺殼就沒壹個完整的。那個田螺精長什麽樣呢?秦嵐開始回憶:穿白襯衫,帶金絲眼鏡,身高190左右,比自己高了壹個頭還多;時常冷漠臉,笑起來壹口小白牙,吻技天賦異稟;不喜歡做家務事,宅家裏辦公,有錢;毒舌,擅長壹本正經胡說八道……想著想著,秦嵐就覺得心酸:好歹壹起過了兩年,怎麽說走就走了呢?他能用紙巾擦了下臉,拿出手機,打算找找《田螺姑娘》的原版結局。

壹個月後,秦嵐找到壹家私人心裏咨詢診所,看到醫生後立馬咚的壹聲倒地不起,就地碰瓷。

駱冰,男,27歲,心理醫生。人生中第壹次被人在自己辦公室裏碰瓷,對方還是自己的患者。

“妳先起來,地上涼。”“不要。”“乖,壹會兒人家該看妳笑話了。”“不要。”“那妳要什麽,直說行不?把我褲腿放開先。”秦嵐白他壹眼:“妳是我的田螺小夥子,妳得跟我回家。”“我不是,我沒有,妳認錯人了。”洛醫生熟練否認三連,秦嵐見狀壹個鷂子翻身拔地而起摟住醫生就是壹個麽麽噠。

診所是私人的,辦公室裏只有他們兩個,完全沒人註意到兩個人貼在壹起吻了半分鐘之久。

分開後,秦嵐還緊摟著醫生不放:“妳就是我的田螺小夥子,要不然妳怎麽解釋這個天賦異稟?”洛醫生沈默了。三秒後,他幽幽嘆了口氣:“都說了接吻要用鼻子換氣,怎麽就是學不會呢。”

“我看了原版《田螺姑娘》的結尾,田螺姑娘在被小夥子發現真身後就回天上去了,只留下壹個會變米糧出來的田螺殼。妳要回去,那妳的田螺殼在哪?”秦嵐乖乖躺在咨詢椅上,旁邊坐著洛醫生。“都說本體被妳吃掉了。妳不知道,我離開時有很多原因的。”“我知道,”秦嵐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我什麽都知道,我都想起來了。”

“我本來就是個作家,22那年成名,24因為寫偵探小說太入戲而出現了心裏人格分裂問題。我為取材幾乎犯罪,後來被扭送公安。由於早年父母離婚,沒有人管,我只能壹個人躲在出租房內不和任何人交流。妳接收了我,因為妳是我的書迷,願意為我提供免費治療。

治療效果不明顯,我的病情時好時壞。而且我對醫院有種天生的抵觸,總是趁妳不註意跑回家去。妳為了完全治好我,決定徹底進入我的生活,了解我的壹切。所以妳找準機會,趁我病情好轉出門時找個理由賴上我,為的就是和我壹起生活,順便讓我把過去自我封印的記憶忽略,讓我盡可能回歸社會。”

說道最後,秦嵐偏過頭去:“洛醫生,我是妳的患者,當我找到工作能養活自己的時候,就代表治療已經全部結束了,對嗎?”駱冰醫生放下記錄的筆:“對,就像被拆穿真身的田螺姑娘,妳已經知道我是誰,我也該消失了。”“但是我不喜歡這個結局!”秦嵐打斷他:“妳知道的,我是個作家,對於不喜歡的作品可以自己改寫。何況,妳不是田螺姑娘,是田螺小夥子,這是妳自己說的。”

洛醫生看著他,突然笑了:“田螺小夥子的結尾是什麽樣的,大作家告訴我唄?”秦嵐貼過去,洛醫生扶著他後頸,兩人第壹次接了個意料之中的吻。

田螺小夥子的故事結尾很簡單:壹個不幹家務的田螺精碰瓷並包養了壹個無業小青年,被拆穿真身後,兩人幹脆徹底過上了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