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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婺源,夢裏花開 (上)

文/張玉晶

當抑郁壹冬的陰霾,被三月的春風吹走,花開了,草綠了。

我盤腿坐在陽臺的羅漢床上,將玻璃分開到最大限度。氣溫的突然回升,草已經全部探出了頭,年輕的小姑娘們穿著闊腿褲露著腳脖子,小夥子們穿著短袖在籃球場奔跑著。雖然像我這種已到中年的人,滄桑了歲月,嚴格遵守著老壹輩春捂秋凍的自然法則,還是忍不住想多呼吸幾口春的氣息。

這壹刻,是不是不喝新制的茶,不賞初開的花,辜負了這個春意漸濃的三月?

說走就走。沒有做任何功課,只簡單的翻了翻馬蜂窩的嗡嗡,壹張高鐵票,壹個包,壹個人的油菜花之行就這麽開始了。

還記得初見油菜花,那年,我遠赴重慶上學,在飛馳的車窗外,嬌嫩的黃花有的星星點點,有的呼朋喚友,在春風裏搖曳著,成為我記憶裏最耀眼的色彩。

油菜花的婺源,我來啦!

壹出站像個第壹次旅遊的小孩,繞著廣場左左右右的轉悠,舉著手機上上下下的拍照,偶遇了壹個同樣七十多歲的阿姨,身體格外的硬朗,跑步起來我都趕不上,據說壹個人已經走遍了大半個中國,阿姨給我講她壹路的小驚喜,拉著我去住青旅。

對於青旅這個名詞,我之前只是聽說過而已,可是,我早就過了住青旅這種地方的年齡啊!

“青旅?是不是都是年輕人,可以艷遇的那種?” 我開玩笑。

“去,我住了那麽多年,怎麽沒碰到!”阿姨說完調皮的眨了眨眼“要不,妳去體驗壹下,萬壹妳能碰到呢?”

哈哈哈,糾結了半天,耐不住阿姨的軟磨硬泡,屁顛屁顛的跟著去看看。

進門之後,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麽有趣的地方,大廳的長桌旁,坐著好多小女生,大家都在熱鬧的分享著自己的攻略,相約著拼車的,拼飯的。還有個姑娘,跑過來熱情的和我打招呼 “姐,婺源的景點是需要買通票的,妳在馬蜂窩買,比美團便宜三十塊錢呢。”

我微笑,所以,當青旅的老板告訴我,女生間只剩下壹張下鋪時候,我愉快的表示,我也住這裏,下鋪給阿姨,我就住上鋪好了。

打電話給閨蜜,閨蜜說,妳這種文藝的人,對住宿要求那麽苛刻,怎麽可能出去住很多人的那種架子床?編吧妳。

我鼻子壹哼,嚷嚷著:妳懂什麽呀,這才是生活呢!

收拾完東西已到傍晚,壹陣細雨突如其來,帶著江南的婉約。撐壹把舊傘,踱步在幽靜的婺源小城,雨滴落在翹腳的徽式建築上,順著青瓦,泛起了層層的漣漪。極目遠眺,壹座座參差有落的徽式建築,在遠處青山綠野的融合下煙霧繚繞,傘下的我,寧靜的聽得到自己的心跳。我想,久居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忙碌的我們需要這種生活氣息濃郁的小城,沈澱被生活滋擾的浮躁。

在前面轉角的巷口,會不會偶遇壹個撐著壹把油紙傘的丁香女子?隨手拍下壹張水墨畫發了朋友圈,感嘆著真是壹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

正得瑟著,低頭發現,我的鞋子竟然在雨水中起泡泡了,哈哈,我的泡沫鞋,好時尚啊!怎麽會這樣?是不是上回刷鞋沒涮幹凈?

啊!羞愧,羞愧,趕緊跑回青旅換鞋去……

第二天壹早,我和阿姨拼車,直奔夢中的篁嶺。

壹處寧靜的山野,因為這片油菜花名氣大增。在起伏跌石的丘林中,只是不經意那麽壹瞥,就被洶湧而來的黃驚艷了。油菜花,正以鋪天蓋地的磅礴氣勢奮力綻放著,迎送著來往的客人。用淡淡的香氣夾雜著泥土的清香,向人們昭示著春天的美好。

萬畝梯田裏,蜜蜂舞,蝶兒忙。黛瓦掩映其中。壹個年輕的小夥子正對著畫架安靜的忙碌著,幾個阿姨拽著各色的絲巾張開雙臂擺著各種姿勢。不知道誰家的寵物小狗來回跑著,追逐著嬉戲著……我旁邊有個小姑娘,頭上帶著花環,站在花叢中,舉著自拍桿,笑的好燦爛。

我被姑娘的笑容感染了,買了壹個花環,學著姑娘的樣子,在油菜花田裏美美的來了壹張自拍,哦,原來,原來春天這麽伸手可及。

穿梭在花間,全然忘記了我是為什麽煩躁的壹定要來壹場說走就走旅行的。雖說人至中年,總是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總是因為綿綿的陰雨而傷感,總是為了站臺的離別而留戀,總是為了別人壹句不客氣的話而心堵。

不過,這才是凡人吧。真正活明白的那些人還不得出家?我這麽好色,怎麽舍得這個花花的紅塵?

哈哈哈,張玉晶,又扯遠啦,快回來!

踩著青石板,沿著清涼的石階,壹轉身便是壹處風景。輕啟壹扇木窗,壹座座參差有落的徽式建築如水墨畫般鋪展開來,將遠處的青山綠野完美的融合到了壹起,也將我帶回了那個柔情婉轉的年代裏。

那個年代裏,獨特的古院雨檐,精琢細鏤的窗棱,壹根木棍支撐著開啟的窗戶下,壹根根原木伸向窗外,當地的農家掛著玉米,曬著壹簸箕壹簸箕的紅椒,菊花。錯落有序的徽式民居,五彩繽紛,壹排豐收的景色,真是壹副流動版的清明上河圖啊。

原諒我讀書少,拍下這張照片後,壹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來來回回的念叨著“秋天,我還想來……”

讓我想來的,還有梅幹菜餅。據說篁嶺有名的是梅幹菜餅和氣糕。梅幹菜餅有梅有肉,格外的香。而氣糕是大米用石磨磨成糊蒸熟,厚薄均勻。據說,當地的男人下地幹活,家裏的村婦都做好這兩樣,讓男人帶著。氣糕我是吃不慣的,卻愛上了梅幹菜餅,以至於,在婺源的每個早上出去對它各種尋覓。

從篁嶺出來,和阿姨壹起去了東線的李坑,汪口,江灣,曉起。我最喜歡的便是汪口了,據說是江灣段莘兩水交匯的地方,曾經商船穿梭。商業極度的發達的汪口在經歷了時代的變遷後,重新回到了平和。

這個小村莊以街道為中軸,街道的這頭是壹條流淌的河流,江面曠闊。街道的那頭是典型的明清時期建築風格,青石板的街面僅僅兩三米寬,每壹條小巷子都有自己的名字,據說,夜光巷會夜夜有人填油點香,李家巷是李寡婦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子成就了功名……

小巷裏白壹塊黃壹塊的墻面,有的布滿了青苔,帶著時光的痕跡,墻角冒出的幾顆草更是增加了壹絲魅力, 每家的門口都掛著自家的家訓,開著的門裏,每家都保留著傳統的中式風格,幾乎每家的供桌上都有傳統的鐘,有八仙桌。

那些古巷,那些繁華的船只,那些精美的雕刻,都在細雨的斑駁和陽光的纏綿中褪色,感受到的是尋常人家的尋常生活,壹扇敞著的門裏,幾個老太太圍坐在八仙桌前,桌上杯子裏,壹朵朵的菊花正徐徐的綻放著,著漸還原成開放的狀態,隔著老遠,我都覺得有菊花的清香飄來。那種悠閑,是我這種壹早擠地鐵啃著外賣的屌絲極度向往的。

村邊有個阿姨,圍在河邊,身旁放了壹個木桶,拿著壹根類似於搟面杖壹樣的東西(哎,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實在想不出怎麽形容啦),敲打著河裏的衣服,我好奇的忍不住駐足,發現我在偷拍,阿姨竟然不好意思的轉過了頭,哈哈,羞澀的阿姨,對不住啦。 ?

我還是沒忍住把偷拍的風景發給了閨蜜,我說,“妳所謂的歸隱,只是人家的日常。”

? 是的, 我們所謂的歸隱,真的只是人家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