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伯最著名的演講集《學術與政治》收錄了他最經典的兩篇演講《學術為業》和《政治為業》。
在這兩部講話集中,闡述了當宗教信仰被現代理性和理智所取代時,我們在哪裏可以安身立命,我們的心如何是家?
韋伯出生於1864,學術生涯起步很早。25歲時,他獲得了法學博士學位,並很快成為柏林大學的講師。30歲時被弗賴堡大學聘為正教授,3年後獲得海德堡大學重要教授席位,讓同齡人望塵莫及。
韋伯56年的短暫生涯有兩個突出特點。壹個是他的研究領域非常廣泛。學術界壹般稱他、馬克思、塗爾幹為現代社會學的三大奠基人,但他的研究也橫跨經濟、政治、歷史、宗教、哲學等領域,甚至對古典音樂也有獨到的研究。可以說,韋伯是壹位學識淵博、百科全書式的學者。
另壹個特點是,韋伯不是壹個純粹的學者,而是當時德國政壇最有影響力的知識分子,他也有政治的壹面。他廣泛參與公眾討論,在報刊雜誌上發表重要政治文章,並直接參與許多政治活動,包括第壹次世界大戰中參軍,參與野戰醫院的管理和建設,作為德國戰後談判代表團的顧問出席凡爾賽和會,起草和討論魏瑪憲法。
在人類進入現代社會之前,他們生活在壹個迷人的世界,相信神靈的存在,如精靈和鬼魂,超自然的事物和事件,萬物有靈論和其他超越人類經驗和感知的存在——即超驗存在。有壹種說不出的神秘。讓世界籠罩在壹種神秘的精神中。很難理解,不可能理解,說不清楚,說不清楚,既令人欽佩又令人恐懼。甚至討厭的魅力
而這種神秘的精神使人與宇宙緊密相連,並從中獲得生命的意義。在過去,人的終極價值和生命意義取決於他的更高存在和宇宙的整體秩序。他們通過宗教信仰和儀式,與籠罩在他們超越中的神秘事物建立關系,從而確立生命的意義和目的。獲得生存的基礎。
後來西方進入現代,經歷了宗教改革和啟蒙運動,特別是科學革命,西方人越來越傾向於用理性的方式探索世界和自己,也就是越來越相信科學的理解。
科學是理智化活動的典型體現,它依靠冷靜的觀察、可靠的證據、嚴密的邏輯和清晰的論證,具有可觀察性、可檢驗性、質疑性、反駁性和修正性等特征。這種方法從根本上是反神秘的,過去的信仰世界已經被人們的理智和理性壹步步“祛魅”了。
所以,韋伯說“世界已經祛魅”是告訴我們,隨著現代的到來,精神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古代世界的迷蒙魅力,在現代的“清晨”被理性之光驅散。現代人回望古代世界,會有壹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也就是所謂的“世界的祛魅”,也就是韋伯所說的現代世界打破了地球。
這種祛魅是客觀事實,而不是價值判斷。他不是說這種變化令人欣慰,也不是贊美魅力過後的世界。事實上,韋伯對世界的祛魅持壹種復雜而曖昧的態度。
當我從這個夢中醒來的時候,對於很多人來說,精神特別蒼涼,會讓人有失落感。"那些終極和最崇高的價值觀已經從公共生活中消失了。"
因為信仰已經失去了神秘的基礎,科學也無法為生命的意義提供新的根本依據。
雖然揭露這些事實在當時是冷酷而殘酷的,但他堅信學者們遵循的最高原則是“智誠”(知道自己所知道的),或者翻譯為“智誠”(理性的智慧和聰明的智慧),也就是說,學者們應該揭露真相,不管真相有多苛刻。他不希望人們被殘酷的事實嚇到。揭示真相的目的是讓人頭腦清醒,而不是發現真相後陷入悲傷、絕望、虛無或狂熱。這當然是壹項非常艱巨的任務,需要難得的謹慎和平衡感。
在現代學術界,真的是事實判斷,而美善是壹種價值判斷。三者沒有統壹的依據,善和美都屬於“應然”領域的價值判斷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比如我今天穿了壹件藍色的外套,這是事實陳述,大概不會有人反對。如果妳說是綠色,那妳要麽是故意胡說八道,要麽就是“色盲”。我們可以用儀器測量衣服的“波長”,用數據證明這就是物理學定義的“藍色”。但還有壹種說法是這種藍色“特別好看”,這不是對事實的陳述,而是壹種價值判斷。
壹切價值判斷都依賴於壹定的前提,而前提本身是無法被科學證明的。
比如說,說科學有“值得做事業”的價值,這本身就是壹種預設,無法用科學來證明。至於說“世界是有意義的”,那就更無法證明了。韋伯說“科學從來不問這樣的問題”
“知識和信仰的分裂”。由此產生的困境體現在兩個方面:在個人層面,就是所謂的“現代人的精神危機”。壹個人應該相信什麽,應該怎樣生活,只能靠自己的主觀選擇,這是理性的論證無法保證的。正如韋伯所說,“壹個人必須決定在他自己看來,哪壹個是上帝,哪壹個是魔鬼”。現代人有自由選擇信仰和理想的權利,但這種自由可能會成為沈重的負擔。我們可能會變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選擇,或者采取所謂的“決斷論”立場,放任自己的意誌,隨意做出決斷力的選擇。
支撐人類生命意義的重要概念和原則,包括宗教信仰、人生理想、道德規範和審美趣味,都屬於“應然”領域的價值判斷,而理性科學知識屬於“應然”領域,旨在發現世界的真理,只能做出相應的事實陳述,而不能回答人應該如何生活的價值判斷問題。
在政治層面,現代社會面臨著多重價值沖突的挑戰。因為信仰無法獲得理性的客觀依據,人們信仰各種終極價值,多元價值之間的沖突無法通過知識或理性的辯論來解決。這就是韋伯所說的“神與神之間無休止的鬥爭”。
但韋伯認為,逃避或掩蓋現代性困境是精神上的軟弱,我們必須接受這種“慘淡的命運”。他信奉尼采的名言,“壹個人能承受多少真理,是對他精神力量的考驗。”
他承認,主觀選擇是不可避免的,但“主觀性”並不完全等同於“任意性”或“獨斷專行”,學術滋養的“思路清晰”在這裏可以發揮重要作用。學習神學知識當然有助於個人選擇和實踐宗教信仰,掌握廣博的政治學知識當然有助於政治家做出判斷和決策。雖然知識不能代替最終的信仰選擇或政治決定,但選擇不再是簡單的任意,責任也不僅僅是沖動。
在《以學習為業》的最後,韋伯引用了《舊約》和《以賽亞書》中與守夜人的問答:守夜人,黑夜要過去多久?守夜人說:黎明即將來臨,但黑夜還沒有結束。如果妳想再問壹次,請稍後再來。
韋伯用這段話告誡他的聽眾,如果妳想期待壹個新的先知和新的救世主,現在還早,黑夜還沒有結束!這是為了粉碎年輕人虛幻的夢想,清醒面對現實。
韋伯勸告年輕人,黑夜不能等待,我們仍應在黑暗中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激發和鼓勵務實審慎的積極態度。
他通過壹生的觀察、研究和實踐發現,學術不興盛,政治就永遠黑暗,政治黑暗註定德國是壹個失敗的國家,即使妳在壹戰前超過英國,成為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韋伯聲稱他從不給別人開藥方,但他給德國人開了壹個大藥方,那就是只有把學術和政治作為新的宗教,德國才有希望。
學術工作的外部條件告誡年輕人,現在從事學術工作非常困難。而是追求學術的內在抱負”,也就是對學術的熱情和激情,這種“外人眼中的執念”標誌著真正學者的人格氣質。但這種熱情不是所謂“個人氣質”的展示,也不是“表演”,更不是學者本身的自戀,而是對學術本身的執著,接近於信徒對宗教的執著。如果把學術視為壹種職業,那麽投身於學術就有了明確的理由:這是不顧功利的對學術本身的熱情,來自於“為學術而學習”的信念。
韋伯對思想史極其簡明的分析表明,現代學術恰恰是通向“意義碎片化”的道路,也是通向“懷疑”的道路。因為理性發展的結果表明,真善美不是壹個和諧的整體,而是相互割裂的。科學真理不能告訴我們世界的意義,不能為宗教或信仰奠定基礎,不能解決多元價值之間的紛爭,不能為我們選擇人生終極目標和政治判斷提供根本指導。所以之前所有的“路”的理想都只是假象,學術已經失去了傳統期待的價值和自信。
三個價值觀
1,幫人算算
通過證據和分析,我們可以區分實際情況,使人們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情況,從而有效地權衡利弊,控制行為。
2.思維方法的價值
能促進思維訓練,拓展思維的工具。
3.使人的頭腦“清醒”,保持頭腦清醒。
這個“清明”是什麽意思?正如妳已經知道的,理性化和知識化讓這個世界不抱幻想。在現代情況下,學術探索無法論證人們應該皈依哪種宗教,信仰什麽樣的終極價值。這也是韋伯所說的“神與神之間的鬥爭”的情況:人們持有不同的信仰,妳信妳的,我信我的,但學術無法對他們做出判斷。
但是,韋伯認為,學術仍然幫助我們認識到,壹旦選擇了某個職位,應該用什麽方法來實現選擇的目標,如何才能不陷入矛盾,避免事與願違?他還指出,學術也幫助我們清楚地認識到,正因為妳的立場是妳自己的選擇,妳就必須為後果承擔責任。這就是韋伯所說的“思想的清晰”。有了這種明晰,人才能獲得“內在的壹致性”,形成完整的人格。
學術不能解除我們選擇的負擔,不能代替我們承擔選擇的責任和危險,但學術為我們提供了對行動手段的理解和對可能結果的預期,有助於我們在選擇後更加清醒和明智地行動。雖然學術價值和意義是有限的,但韋伯認為“啟迪人,喚醒人的責任感”的學術事業,作為魅力之後的世界的“誌向”,仍然是彌足珍貴,值得追求的。
參與政治活動有兩種不同的方式。壹種是“靠政治生活”。政治只是謀生的手段,政治只有工具意義而沒有內在價值。在韋伯的心目中,這種靠政治為生的人不能算是真正的政治家。嚴格來說,政客是另壹種類型。韋伯稱他們為“為政治而活”。對他們來說,他們所做的就是聽從使命的“召喚”,以政治為“誌氣”。
韋伯把官僚和政治家區分開來。簡單來說,官僚靠政治活著,政客為政治活著。
官僚政治最好的狀態是高效的機器政治,沒有“靈魂”。
官僚的首要職責是服從上級,嚴格遵守紀律。最重要的特點是“專業化”抑制了“個性化”。他們對工作本身沒有不好的感覺或個人信仰。換句話說,他們必須克制甚至消除個人感情、立場和黨派傾向,保持中立和不偏不倚,只對規則和指示負責,不對政治大局和最終結果負責。
“為政治而活”的人,特別依賴人格的內在品質。韋伯總結了三種品質:熱情、責任心和判斷力。
嚴格意義上的政治家,尤其是韋伯所說的“政治領袖”,有著鮮明的“好感和惡感”。他們有鮮明的信仰和立場,必須對政治行動的最終結果負責,責無旁貸。在韋伯看來,政治家必須領導官僚體系,並為其“註入靈魂”,才能在政治生涯中有所作為。
他強調,強烈的政治熱情是壹種不屈不撓的激情,是壹種由堅定信念支撐的勇氣和冷靜,而不是那種壹時興起的狂熱或“聳人聽聞”的說辭。
壹個好的領導者能夠審時度勢,保持壹個良好的適當限度。
韋伯能夠在不訴諸幻覺的情況下,將自己極度的內在緊張和外在生活中的各種矛盾結合在壹個統壹的狀態中,保持精神上的平靜。是值得我們追求的境界。在這個祛魅多元的世界(其實是精神和物質已經開始分裂的世界),我們不應該活在幻想中,拒絕壹切虛假的精神慰藉,保持頭腦清醒,追求知識的真理,肩負起自己的使命和責任。
壹部分摘自《大師課》和《把學習當作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