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玲的父親張雖已墮落,但家世深厚,古學功底深厚。他經常在業余時間給她講解紅樓夢,給她寫現代紅樓夢評論。每天早上,她的母親黃素瓊都要讓丫環把張愛玲抱到床上來背書。後來,她被送到壹所新的小學學習,然後升入中學和大學接受現代教育,這使張愛玲同時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換句話說,張家雖然封建氣息濃厚,但還是受到了時代潮流的影響。因此,張愛玲不僅在中國有深厚的文化功底,而且對西方文化有很好的了解,這使她能夠將兩者自由融合,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客觀地說,這個家庭對張愛玲的影響遠不止於此。張家是壹個大家庭,成員之間關系復雜,父母離異,後媽的引入,形成了許多多方面的關系:父親與前妻、續弦的妻子之間,張愛玲與父親和後媽之間,母女之間,兄妹之間,姑侄之間,加上親戚之間,甚至家裏的傭人之間等等。現實中的張家,壹個沒落的貴族家庭,變成了賈。所以,復雜的家庭成長環境,大家庭生活的經歷,以及生活中富貴與困苦的鮮明對比,跌宕起伏之間,張愛玲的心理落差,以及她對世態炎涼的理解,都比常人深刻得多。這樣壹種特殊的生存境遇,不僅形成了張愛玲少有的個性,也讓她很容易找到與《紅樓夢》中曹雪芹相同的感覺:繁華中掩不住衰敗與沒落,繁華中見蒼涼與滄桑。於情於理,張愛玲怎麽會不喜歡《紅樓夢》?
張愛玲有壹種讓世界驚訝的天賦。張愛玲從小就被視為“天才”。正如她的自傳體散文《天才之夢》中所描述的那樣,三歲時,她就能背誦古詩,七歲時,她開始寫小說:寫壹個家庭悲劇,寫壹個因為詩歌原因死在西湖的自殺女孩,寫烏托邦小說...她對顏色、音符、文字極其敏感,能聽到顏色,看到聲音,摸到味道,把文字和各種感覺聯系起來。尤其是文章最後那句“人生是壹件華麗的袍子,滿身都是跳蚤”的名言,很難想象是壹個19歲女孩的人生感悟。她早熟,成熟,極度敏感。張愛玲的弟弟張子靜可以證實這壹點。他在回憶文章《我的姐姐張愛玲》中說:“姐姐早熟,觀察力敏銳。這麽小就已經知道保姆的勾心鬥角,從而‘思考男女平等’。雖然我只比她小壹歲,但我壹直對這些事壹無所知。我覺得保姆都壹樣:無非就是照顧我們的日常生活,吃飽穿暖,陪我們玩,不讓我們打擾大人的生活。她的天賦天生就比我強。”對於張愛玲來說,她的才華主要體現在對藝術的高度敏感上,對音樂、繪畫、文學乃至生活本身都有獨特的感受。所以,周在其名著《紅樓夢》中感慨:“我是才華與智慧的崇拜者,尤其是愛上了曹雪芹的‘善惡二贈’和‘聰明機智,萬人之上’的才子。.....若論才女,張愛玲其平凡乎?沒有人能比得上她——這就是為什麽我想寫她。她小說裏畫的人像,充分透露出壹種帥氣的精神,她是我見過的唯壹壹個人像大師,讓我印象深刻。可見她絕不是壹個作家的名字就能‘框’住的,如果她從事任何藝術創作,都會是壹等壹的大家,我對此深信不疑,並大加贊賞”對周的稱贊並不誇張,張愛玲的氣場和傑出才華早已在她的作品中得到印證。
他的作品深受紅樓的影響。
張愛玲對《紅樓夢》情有獨鐘,這反過來又對她的生活、創作和研究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張愛玲自己也承認《紅樓夢》是她創作的源泉。美籍華人評論家夏誌清對《紅樓夢》和張愛玲都給予了高度評價:他稱贊《紅樓夢》“就書寫世界的現實主義水平和書寫心理的深度而言”,“美得如同西方傳統中最偉大的小說”;張愛玲是“當今中國最優秀、最重要的作家”,她的代表作《金鎖記》是“中國自古以來最偉大的中篇小說”。簡而言之,它們是文學界最豐碩的成果。
張愛玲用穿透力極強的眼光審視《紅樓夢》時,總能在不知不覺中走進《紅樓夢》的語境。因此,她的小說創作獲得了《紅樓夢》的真實故事:無論是人物、情節、語言、風格、意境、神韻等等,都可以發現它與《紅樓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種聯系的基點是深入張愛玲骨髓的紅樓夢情結。探究這種情結對其小說創作的影響是壹個說不盡的話題,涉及方方面面。對此,本文仍然化繁為簡,從三個基本方面分析了《紅樓夢》對張愛玲小說創作的影響和滲透。
第壹,小說中人物關系的處理。《紅樓夢》最大的特點是善於把人物置於復雜的人際關系中展開故事,刻畫人物性格,這既是小說創作的需要,也是作者藝術技巧和水平的體現。然而,張愛玲的小說大多是短篇小說和中篇小說,甚至有些小說的人物數量很少,但這並不妨礙張愛玲在人物關系上構建復雜而豐富多彩的關系。比如《傾城之戀》中的白流蘇,有壹個不糊塗卻裝傻的母親,壹個貪婪的兄妹,壹個被打敗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還有兩個年幼早熟的侄女在白公館...白公館外,有許夫人,有許先生,有撒黑谷公主,甚至還有不露真面目的人。這就是白流蘇如何陷入內外夾縫的原因。金鎖的情況更復雜。開篇兩個丫鬟的對話,介紹了小說的核心人物——曹在姜府的特殊地位。然後在壹個普通的早晨場景中,婆媳、小姨、小姨、叔伯、夫妻、兄妹、主仆等諸多關系被精彩呈現。在下半年,
第二,日常生活場景的描寫。《紅樓夢》描述了壹個非常精致的生活空間:宴飲、睡覺、洗漱、討論醫學、旅遊...它用靈活的筆墨大量描寫了環境、氣氛、器皿和陳設,再現了生活的多姿多彩。張愛玲也沈浸在瑣碎、復雜、華麗的生活細節中,描寫衣服、食物、室內裝飾...當然,她的作品中也不乏現代產物:喝下午茶、看電影、跳交際舞等。,但本性沒有改變——對生活瑣事有壹種近乎奢侈的關心。比如《金鎖記》裏,“喬奇翻箱倒櫃,拿出幾把新尺子,送給小姑子,另壹對四兩金鐲子,壹對霞蓮簪,壹床蠶絲被,給每個侄女壹個金挖耳,壹把金鏟或壹頂貂皮暖帽,給弟弟另壹只金蟬。在壹段描寫中,把禮物的數量、質地、分配都解釋得詳細明了,頗似劉姥姥進時平兒把賈府送給她的物品送來的那壹幕:“這是妳昨天要的壹根青紗,姥姥又給了妳壹根白紗做裏子。這是兩個繭,上衣和裙子都不錯。這個包裏有兩件絲綢。我要做壹件明年穿的衣服。這是壹盒各種自制的零食,有的妳吃過,有的妳沒吃過。拿去擺盤請客,可以買更好的。這兩個口袋昨天裝的是瓜果,現在這壹個裝的是兩鬥玉田粳米,稀飯難得..."
第三,語言。張愛玲小說的語言明顯受到《紅樓夢》的影響,尤其是人物語言。比如《心經》裏,韓笑抓著米蘭說:“小心妳的皮!”“小心……”是《紅樓夢》中常見的詞。其他使用率高的句式有:“是……不是?”“不……”“偏生……”諸如此類。還有的直接套用《紅樓夢》裏的句子,比如“沈香殘片,第壹爐香”,葛家的兩個丫鬟罵“浪蹄子”;衛龍稱贊她的阿姨是“水晶心和玻璃人”等等。以及《紅樓夢》四十六回鴛鴦痛罵小姑的經典段落(“我若有臉,妳在外欺軟怕硬,妳封自己為叔;我不想感到羞恥。等我敗了,妳就縮著脖子讓我生不如死!”)張愛玲的小說裏有很多副本。比如《琉璃瓦》中,父女相爭壹段:姚先生想通過幾個女兒的婚姻,為自己的事業和未來鋪路。但是二女兒選擇了壹個三等職員,王駿曄。她和父親對質時說:“罵,歡喜,發財。”如果我發達了,妳就是皇族;如果我把事情搞砸了,那是因為我弄臟了,破壞了妳天真無邪的家風。妳罵我比誰都多!妳說我不能理解妳扭曲的心!又如在金鎖門見曹,啐曰:“吾托汝之助,身在門楣上!”!“我已經徹底看到了妳——我可以打敗他們。妳來找我要功勞要錢,我卻打不過他們。妳在那邊摔倒了。本來看到壹個官員,我就失魂落魄了。頭壹縮,就跟我走了。”顯然,這段話被張愛玲熟練地運用了,堪稱完美。
看張愛玲的身世和氣質稟賦,與曹雪芹十分相似,就不難理解張愛玲對《紅樓夢》的極度熱愛了。蒼涼感,家族歷史興衰中的失落感,穿透了人類普遍的生存困境,是兩位天才作家穿越時空的最佳點,也是他們文人性格的* *本質。俗話說“遠近相識,萬裏尚為鄰”,所以周說:“只有張愛玲才能稱得上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