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海明威憑借中篇小說《老人與海》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然而,為什麽這樣壹個令人羨慕的作家,在獲獎6年後,卻用獵槍結束了自己62歲的生命?《老人與海》中主人公的原型富恩特斯,壹個貧窮的漁夫,能死104歲。為什麽壹個擁有壹切的人選擇死,而壹個壹無所有的人選擇活?
加繆說,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壹個,那就是自殺。
海明威信仰基督教,自殺是基督教的大罪。他並不是壹個天生憂郁的人,在經歷了1925的情感動蕩(海明威當時在哈德利和波林之間掙紮,情感的悔恨和欲望的誘惑幾乎讓他絕望)後,他認為自殺是壹種愚蠢的行為。
那麽,是什麽讓海明威最終選擇了自殺呢?
無獨有偶,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1972)三年後,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突然以用煤氣管自殺的方式去世,沒有留下遺書。但他曾經在1962裏說過:“自殺最好不要留遺書。無聲的死亡是無限的活著。”
多麽“無聲的死亡是無限的生命”!
提到川端康成在《夕陽下的原野》中的表白:“榮譽和地位都是障礙。太多的天賦會讓藝人意誌薄弱,脆弱得受不了苦,甚至天賦都發揮不出來。另壹方面,聲譽可以成為影響人才的根源...如果壹輩子都是‘榮譽市民’,心情會更沈重。我希望擺脫壹切名聲,讓我自由。”看來有必要探究壹下名人的心理狀態。
或許我們可以由此壹窺海明威的自殺動機?
名聲、地位、財富、愛情,壹直是人類的巨大誘惑。誘惑之所以是誘惑,是因為它總是遵循著人的天性和弱點。其實很多人過著無辜的生活,不是因為他們意誌堅強,道德高尚,而是因為他們沒有犯錯誤的理由,或者說沒有人願意引誘他們。所以有人說,所有的天才往往都是不道德的,而傻瓜總是道德感很強。
海明威作為壹個天才,自然會受到很多東西的誘惑。既然吃人間煙火,就不能免俗。然而,對於已經功成名就的海明威來說,作為名人除了榮耀還有很多煩惱。而且,就像人們說的“樓有多高,影子就有多長。”
因為,人們在為名人叫好的同時,往往也保持著潛在的監視甚至否定,而且名氣越大,監視越嚴密。在這種情況下,名人承受著名氣帶來的沈重心理壓力,總是感到左右為難。他們中的少數人在成名後變得傲慢,而大多數人變得謹慎而沈默寡言。在這兩個州,名人很難對自己的職業生涯做出重大貢獻。沒有貢獻,怎麽算是名人?正如貝多芬所言:“成名的藝術家往往飽受成名之苦,使得他們的第壹部作品往往是最高峰。”
所有的好處都是有代價的。
上面太冷了。成功是喜悅的,但也給成功的人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泰戈爾說:“我爬到了頂峰,發現在光禿禿的名望高處,沒有壹處庇護。”接受身高,就是要做好接受尷尬的準備,因為在高地,沒有掩護,還得在公共場合生活。其實,如果妳真的承受不了名聲的重量,還不如悄悄從山上爬下來,在世界的樹蔭下安頓下來。為什麽每個人都應該參加登山運動?可是,有幾個名人能看破紅塵,從山上下來?
榮譽的背後,有說不出的困難。
導致自殺的情緒可以看作是對自己的關註。當壹個人的現實生活與他的希望發生嚴重沖突的時候,當他對自己的現狀極度不滿的時候,他就會想到自殺。海明威曾在獲獎感言中這樣描述自己的感受:“如果他是壹個優秀的作家,他必須面對永恒,否則他將每天都在走下坡路。對於壹個真正的作家來說,他每寫完壹本書,都只是標誌著開始寫更高水平的書。”
然而,海明威在自殺前夕,“幾乎完全停止了寫作,偶爾給朋友寫幾封信。”二月,瑪麗請他寫幾句話,附在給肯尼迪總統的書上。她買了壹些紙,把它剪成所需的寬度和長度。然後他開始在客廳的長桌上寫字。他忙了壹整天,只是停下來吃中餐。桌子上有二十多張寫好的紙。顯然,都失敗了。此時屋裏的氣氛非常緊張。瑪麗耐心地等著,然後出去散步。但是當她散步回來時,他還在那裏寫作。他不喜歡見很多人。其中壹個是澤維爾博士。澤維爾醫生每天都去他家量血壓。他就這樣來來去去,好像歐內斯特的生命掌握在他手裏。他們兩個總是並排坐在客廳北端窗下的長椅上。厄內斯特總是坐在老地方,上臂綁著灰色的血壓計,痛苦地說他再也不能寫作了——不可能有新的作品了。說到這裏,眼淚不禁奪眶而出,流在臉頰上。”(貝克的《海明威傳》)
對於壹個真正的作家來說,寫作就是他的生命。
作家史鐵生有壹句名言:“人為什麽要寫作?最簡短的回答是:為了不自殺。”在我看來,這句話既是史鐵生對自己身患截癱和尿毒癥的命運的態度,也是對海明威自殺的壹種解讀。那就是史鐵生為了寫作選擇了活著,而海明威因為不會寫作而選擇了死亡。
人無權決定自己的生活,但他可以選擇死亡。
當對生命的失望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人們就會對生命下定決心。
壹直堅信“活著就要勇敢的活著”的海明威,在他無法像生活壹樣繼續寫作,在這種困境中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時,毅然自殺。應該說,無法創作的絕望是海明威自殺的根本原因。光是身體上的疼痛永遠不足以擊倒這個硬漢。
海明威去世的前壹天,他給老漁夫朋友富恩特斯寫道:人生最大的滿足不是對自己的地位、收入、愛情、婚姻和家庭生活的滿足,而是對自己的滿足。
對自己的不滿和不滿最終導致了海明威的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