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大師辜鴻銘先生的英語無可挑剔。就連語言大師林語堂先生也對辜鴻銘先生的英語深表欽佩:“在中國人當中，辜鴻銘的英語寫作確實是上乘的。200年來沒有見過與他平起平坐的人，無論他用詞多麽努力，都是優秀的，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是最近在網上的壹些評論裏，我看到有人覺得辜鴻銘先生的英文有點啰嗦。驚訝之余，想了想，明白了這些說法的依據。由於辜鴻銘先生在文章中反復使用了壹些詞語，如“中國人的精神”(他翻譯成《春秋正義》)，難免給人留下啰嗦的印象。
然而，正如那句名言所說，“壹千個人眼裏有壹千個哈姆雷特”(或者說，有壹千個讀者，就壹定有壹千個哈姆雷特，等等。).即使是同壹篇文章，不同的讀者也會從不同的側面讀到不同的味道，有不同的感受。個人看了辜鴻銘先生的文章，剛開始的時候，有短暫的贅言感。但仔細閱讀和思考後，我並不覺得啰嗦，反而覺得這只是壹種寫作手法。這種措辭技巧與其說是冗長，不如說是強調和引導。後來越看越覺得後壹種觀點更貼切。
然後，可能有朋友會問“為什麽可以這麽說？依據在哪裏？真相在哪裏？”
至於依據和理由，因為我不是專業的研究者，壹時真的拿不出有說服力的論據。在這裏，我只是簡單說說我的感受，供大家參考。
首先，我們不妨想象壹下辜鴻銘先生生活的時代。眾所周知，那是在上個世紀初。當時的中國是落後的代名詞，是壹個任人欺淩的時代。當時的西方國家不僅對中國文化壹無所知，而且對中國文化充滿了誤解和偏見。這些人要想深入淺出地解釋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其實是很難的，而且是在短短的幾篇文章或者壹次演講中。總的來說，當妳面對壹些充滿偏見和誤解的無知的人時，妳解釋問題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妳能仔細閱讀辜鴻銘先生的文章，妳可能會發現他的重復絕對不是拖延和啰嗦，而是不同層次的進步和上升。像盤山公路，雖然繞圈，但是繞圈漲。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在這些不斷的循環中，在欣賞沿途風景的過程中，妳被慢慢地帶到了山頂。它打開妳的眼睛，開闊妳的思維，就像詩中所說的“登峰造極，壹覽眾山小”唐代詩人杜甫的《望嶽》。從這個角度來說，只有站在中國文化的巔峰，才能發現西方文化的不足和缺陷。有這種效果的是辜鴻銘先生的文章。所以也就不難理解他的文章在當時西方社會引起的震動和轟動了。
就是這種寫作手法和技巧，也就是說，在不斷的重復和強調中，如剝絲繅繭，壹層壹層展開，慢慢上升，最後到達頂峰核心。只有這樣，辜鴻銘先生才能在壹大批對東方文化壹無所知的西方人面前，以博古引經據典，討論當下，用寥寥數語，把中國文化這個龐大的課題說得如此全面、清晰、淺顯易懂。從整體效果來看，這並不啰嗦，但其實可以說是言簡意賅，全面深刻。
為了更好地說明這種寫作風格，我們不妨看看他的壹些文章，進壹步了解其精髓。例如，辜鴻銘先生在《中國人的精神》的序言中談到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和中國人的區別，他說:
“美國人民，我可以在這裏說，發現很難理解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因為美國人民，作為壹個規則，廣泛，簡單，但不深。英國人不能理解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因為英國人，作為壹個規則，深刻，簡單，但不廣泛。德國人又壹次無法理解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因為德國人，尤其是受過教育的德國人，通常是深沈、博大而不簡單的。法國人，嗯，在我看來，法國人是最能理解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的人。誠然，法國人沒有德國人的深沈，沒有美國人的博大，也沒有英國人的單純，但是法國人，法國人有壹種卓越的精神品質，正如我上面提到的所有人通常都沒有的那樣，這種精神品質是理解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所必需的。壹種精神品質，即:細膩，因為，除了我已經提到的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的三個特征之外，我必須在這裏再加上壹個，主要的特征，即細膩；精致到如此卓越的程度，也許除了在古希臘及其文明中，妳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註:Chinaman是那個年代對中國人的稱呼？還是因為它的歧視性含義，作者故意用它來諷刺？不知道，有研究的朋友不妨指點壹下)
再比如，辜鴻銘先生在《中國人的精神》壹文的序言中，談到文明時說:
“現在為了評估壹個文明的價值，在我看來，我們最終必須問的問題不是什麽偉大的城市，什麽宏偉的房子，什麽好的道路已經建成和能夠建成；它已經制造並能夠制造出多麽漂亮舒適的家具，多麽巧妙有用的器具、工具和儀器；不，甚至不知道它創造了什麽樣的機構，什麽樣的藝術和科學:為了評估壹個文明的價值，我們必須問的問題是，它創造了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男人和女人。事實上，壹種文明所產生的男人和女人——人類的類型——正是這壹點顯示了那種文明的本質、個性，可以說是靈魂”。
看完這些，不知道大家覺得他啰嗦嗎？還是說妳覺得他在不同層面傳播？我覺得，妳剛讀壹點點的時候，可能會覺得他啰嗦，但是越讀越多，妳可能會覺得他在引導，在強調，在層層展開，在步步推進。
如果妳能同意這些，我們不妨繼續。辜鴻銘先生在談到中國人的缺點時，是這樣說的:
“真正的中國人可能是粗糙的，但他的粗糙沒有粗鄙。真正的中國人可能是醜陋的，但他的醜陋中沒有醜陋。真正的中國人可能是粗俗的，但在他的粗俗中沒有侵略性，沒有喧囂。真正的中國人可能是愚蠢的，但他的愚蠢中沒有荒謬。真正的中國人可能是狡猾的，但他的狡猾中沒有深深的惡意。事實上，我想說的是，即使真正的中國人在身體、思想和性格上有缺點和瑕疵，也沒有什麽讓妳反感的。妳很少會發現壹個真正的守舊派的中國人，即使是最低級的那種，也是絕對令人厭惡的”。
看到這裏，妳的嘴角會自然地微笑嗎？當壹個人文采橫溢的時候，哪怕是他的詭辯，或者說他的狡辯，都會顯得那麽可愛，那麽有邏輯。
此外，辜鴻銘的另壹個寫作特點是，在他的文章中，不斷地引用大量的經典和名人名言，通常是用拉丁文、德文、法文等語言。這些語錄不僅顯示了他的博學，而且恰到好處。往往這些引語不僅增強了他文章的可讀性和說服力，還能發人深省，令人回味無窮。例如，在《中國人的精神》壹文的序言中，他引用了歌德的壹段話:
歌德說:“人類要想知道如何溫和地對待罪人，如何仁慈地對待違法者，如何成為壹個有人情味的人，要走的路是多麽漫長啊。的確，他們是具有神聖天性的人，首先教導了這壹點，並為之獻出了生命，以便使這壹點成為可能，並加速其實踐。”
看到這裏，妳能想起電影《阿甘正傳》裏的那首歌嗎？美國流行歌手鮑勃·迪倫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演唱的歌曲《隨風飄蕩》。在這裏，請允許我貼上原創歌詞:
壹個人要走多少路
在妳稱他為男人之前？
壹只白鴿要飛過多少海洋
在她睡在沙灘上之前？
是的，炮彈要飛多少次
在它們被永遠禁止之前？
我的朋友，答案在風中飄蕩
答案在風中飄蕩。
是啊，壹座山能存在多少年
在它被沖到海裏之前？
是的，有些人能存在多少年
在他們獲得自由之前？
是的，壹個人可以轉頭幾次
假裝他沒看見？
我的朋友，答案在風中飄蕩
答案在風中飄蕩。
是的，壹個人要仰視多少次
在他能看見天空之前？
是的，壹個人要有幾只耳朵
在他能聽到人們哭泣之前？
是的，他需要多少次死亡才能知道
太多人已經死了？
我的朋友，答案在風中飄蕩
答案在風中飄蕩。
我們不知道這首歌詞的作者是否受到歌德的影響或啟發，但我們不難發現這裏的相似之處，尤其是當我們讀到第壹節的時候。由此，我們不難知道，所有文明的共同點，不過是人性而已。這可能就是辜鴻銘先生或者所有智者想告訴我們的:文明源於人心。
總之，如果妳能從整體上欣賞辜鴻銘先生的文章，而不是對具體的文字吹毛求疵，妳可能會發現辜鴻銘先生的文章其實並不啰嗦。因為他需要討論的內容過於龐大和深刻，而他的讀者對他討論的主題又過於無知和誤解。因此，他不得不使用簡單、清晰、深刻的詞語進行引導和強調。這其實是壹種寫作風格，也正是這種寫作風格讓他在自己的短文中把自己的主題講得如此清晰透徹，從而獲得了讀者的認可，取得了成功。當時的壹位西方主教E·方誌談到辜鴻銘的英語造詣時曾說:“在英國人眼裏，他用英語寫的文章可以和維多利亞時代的任何壹位大作家相提並論，毫無自卑感。”如果能從整體效果來看，這個評價其實很中肯，並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