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時代來解釋人物。
壹本認識人,討論世界的書
成語“知人論世”出自孟子萬章:“頌其詩,讀其書。妳知道他是誰嗎?是以它的世界為基礎的。”“世界”這個詞可以有兩種解釋,壹種是“人生經歷”,壹種是“時代”。朱《Xi筆記》雲:“在他的世界上,就有他在這個世界上行動的痕跡。妳看妳說的話,不禁知道妳是什麽,所以妳可以測試妳的行動。”這是壹個“生活故事”的解決方案,意思可以理解。但如果做壹個“當代”的解讀,文字的意義也可以傳遞,似乎更有意思。那麽,“知人”是壹層,“論世”又是壹層。“知人”已經包括知道他們的人生經歷和行事;《論世界》是把範圍放大了。研究他生活的時代,回顧過去就足以幫助他理解他的人民和他的作品。我不敢說這個解釋是否比朱竹註更符合孟子的本意,也不想深究。我在這裏只是想說明這壹點:最近看了壹本書,真的是壹本關於認識人,討論世界的書。這是朱成家早期關於李大釗與現代中國的思想。
原來李大釗死時才三十九歲,而所謂“早期思想”,並不包括他成為中國第壹個馬克思主義者之後的思想,而只包括他三十歲之前的思想。書中引用的李大釗的詩,最早寫於1908年,也就是說,到他三十歲只需要十年左右的時間。研究的時間範圍那麽短,全書42萬字。我壹口氣看完,沒有碎片感。這是因為,如題所示,它是在“近代中國”的大背景下研究“李大釗早期思想”的。在後記中,作者說:“我花了比研究李大釗自己的材料多得多的時間去研究相應的背景,去研究大量與之相關的事件和人物,自然也就參與了這些事件和人物的聯系和評價。”這生動地說明了他是如何“討論”世界的。由李新和劉貴生聯合署名的序言說:“從這本書裏,人們的認識不僅限於壹個李大釗。不是歷史人物自己來解釋,而是時代來解釋。所謂時代,不是廣義的老生常談,而是與李大釗的思想和行動密切相關的氛圍、矛盾、事件和人物。該書以李大釗為中心,以李大釗早期思想為線索,涵蓋了這壹時期幾乎所有的重大政治事件和主要歷史人物,包括孫中山、黃興、宋、章太炎、梁啟超、唐華龍、孫、白劍武、張、陳獨秀、高。有些關系,如與張、孫、白劍武的關系,過去很少研究。該書通過對壹些歷史人物的比較研究,提出了壹些新的觀點,使這本書的內容更深更廣,增加了歷史的分量。”這個評價非常深刻,道出了本書“知人論世”研究方法的特點和優勢。尤其是“讓歷史人物不解釋自己,讓時代來解釋人物”這句話是最好的,我認為這是“知人論世”方法的精髓。
但我不想全面評論這本書如何運用“知人論世”的方法,論證李大釗早期如何艱辛探索救國之路,如何從改良主義壹步步走向馬克思主義。我不想全面評論作者運用這種方法有多巧妙,成果有多豐富,只好專門寫壹篇論文,李欣和劉貴生合寫的序言已經做了提綱式的介紹。這裏只想說幾個小例子。
壹個例子是李大釗1913年冬去日本前寫的壹首詩:
本去了何雲這裏?破華的日子結束了。
去國深懷怨恨,荊說嶽家軍空虛。
江北風塵聲斷,江南羽毛爭。
在無限的悲傷和搶劫之後,我想妳壹個人在天上。
這首詩的題目是:“南天動蕩,憶天之後,宜往國問軍。”要讀這首詩,我們必須先弄清楚“田文”是誰。長期以來,研究者們都說是郭旭晶,也就是郭厚安。朱成家拒絕接受這種觀點。他令人信服地證明了“田文”是李大釗最好的朋友白劍武。他依據的是第壹手材料,即《閻誌》第五期上白建武自稱“田文”的壹篇論文,以及壹篇未發表的白建武日記,其中記載他在李大釗出國並隨馮軍南下之前,曾擔任馮的秘書。妳去南方做什麽?奉袁世凱之命,從津浦線南下攻打“二次革命”討伐袁起義軍。朱成家作了大量論證,證明李大釗直到袁世凱實行帝制,背叛民國,才認清袁世凱的真面目,堅定地站在反對袁的立場上。在此之前,他壹直支持袁和基本。李大釗是反對孫中山號召的“二次革命”的,朱成家也用充分的證據證明了白劍武的政治態度是堅決支持袁世凱,堅決反對國民黨。因此,朱承甲指出,上文引用的詩句,長期以來被誤解為李大釗派人加入元義軍,只是顛倒了事實。實際上,詩名中貶損的“南天之亂”指的是針對袁的“二次革命”。詩中的“軍”不是指起義軍,而是指參加的馮軍。
再比如李大釗在《大喪》中對民國初年的政黨進行了分析和評價,分為穩健派、激進派和折衷派三類。關於激進派,李大釗解釋說:“激進派也是傲慢的暴徒。”他還評論說:“狂傲暴戾之人,就是拿起先烈的血,往他們臉上塗。他狂妄自大,他厚顏無恥地對所有人說,‘我為我們的人民創造了共和國和幸福。’喔!我的烈士死了!驕橫暴戾者不得不傲,撞柱論在爛國徽下。“這些蠻橫、傲慢、暴力的暴徒是誰?長期以來,有研究者認為它指的是以袁世凱為首的軍閥官僚。朱成家糾正了這壹誤解,指出它指的是以孫中山為首的革命派..在朱成家之前,劉貴生曾在《辛亥革命時期李大釗政治論析》壹文中論證過輿論如何使用“暴民”壹詞,並論證過“暴民”壹詞是由、蔡元培、張、李建農、梁啟超、袁世凱等民國初年的各路政治人物所寫。朱成家介紹並贊同劉貴生的研究。此外,朱成家還指出,在當時,激進(激進派)和溫和派已經成為人們劃分政治邊界的習慣用語,“暴徒”和“暴民”是對持“解構主義”者的特有“尊稱”。朱成家引用梁啟超的話,證明他明確自稱“溫和派”,稱對手同盟會(革命黨)為“激進派”,並引用梁啟超的弟子羅英公,而不包括胡地的同盟會與暴徒的聯系。在這樣的背景下,很清楚李大釗《大喪》中所謂的“進步派”“暴徒”也是指以孫中山為首的革命派,李大釗的《拾烈士之血,畫其臉》描述自稱共和國締造者,在國徽下撞柱建功立業。這樣的畫像只配得上同盟會(革命派),袁世凱不是。作為國家元首(總統),怎麽能在殿下撞柱建功?怎麽能稱之為“暴徒”呢?壹個特別有價值的考證是,朱成家還列舉了陳下令蔣介石派人刺殺光復會領袖陶,陳炯明處決光復會成員徐雪秋、陳、等人,並包圍其革命武裝,解除其武裝的情況。這些都是民國初年同盟會成員做的事情,光復會領袖章太炎給孫中山寫了壹封信抗議這些事情。這些都可以證明李大釗稱同盟會國民黨為“暴徒”,雖然從根本上說是暴徒。朱成家指出了這壹點,讓我們有更多的思考。國民黨的同盟很復雜。他們在反對清朝和北洋軍閥的鬥爭中使用革命暴力,當然是正當的,也是必要的,但同時他們也在革命戰線的內部矛盾中使用暴力,而革命戰線已經伏擊了國民黨統治,使之變成了法西斯統治。蔣介石後來的反革命不是偶然的。李大釗早期將同盟會國民黨視為“暴徒”,這種不正確的認識也有其合理的因素。
以上兩例,壹詩壹文,長期以來被壹些研究者誤解顛倒,都是因為不了解李大釗當時的政治思想態度。這恰恰是“贊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乎?”為了正確理解李大釗在當時的政治思想態度,我們不應單談李大釗,而應聯系白健吾、梁啟超、羅英恭、袁世凱、馮、蔣介石、陳炯明、章太炎、陶等。這正是“談天說地”。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就不壹壹列舉了。如果說這些只是對詩與文關系的理解,是淺層次的“知人論世”,那麽下面是壹些更深層次的例子。
全書從頭到尾,註重對李大釗社會關系的分析,尤其是他的交誼。
首先,李大釗出身北洋法學院。書中有很長的壹節,專門講“北洋法學院對李大釗的影響是復雜而深遠的”(第壹章第二節)。這裏不可能詳細重復,只把這部分的大綱抄在下面:
1.負面影響
(1)在思想體系和思維方法上。
(2)在社會關系中
(3)在壹系列重大政治問題上
2.積極影響
(1)學者的準備期
(2)思想家的準備時期
(三)革命者的準備時期
從這個大綱可以看出對這個問題的分析是多麽的細致和全面。關於社會關系的影響,書中指出,有壹個北洋法政學堂學生的組織,即北洋法政社,其政治傾向是保守的,李大釗是這個組織的骨幹之壹。“李大釗在這裏有壹批密友,特別是與白劍武和宇易。李大釗在1918年進入北大之前,朋友主要在北洋法政社。他的很多活動都和這種社會關系有關,比如留學日本,跑《晨鐘》,跑《憲法聲明》。1914年以前,他幾乎所有的文章都發表在《閻誌》月刊上。北洋法會因其特殊的社會背景而具有保守傾向。李大釗雖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但也受到了壹定的影響。”
其次,大約在1914年8月,李大釗在日本東京與張相識,並成為密友。這件事的意義在書中得到了充分的評價。(在第三章第三節)書中關於“受張影響”的這壹部分,多達壹萬三千四百字,可謂淋漓盡致。其大綱如下:
1.社會關系的影響
2.政治影響
3.對學術思想的影響
4.對思維方式和寫作風格的影響
5.對前方道路的影響。
在社會關系方面,書中指出:“突破北洋法政原有的狹小圈子,廣泛接受革命派的影響,是李大釗在東京求學的壹大收獲,而這壹收獲在張這裏剛剛開始。”書中還指出,李大釗成為張主辦的《甲寅雜誌》的熱心讀者和作者,“並通過這本雜誌,逐漸成為具有全國影響的人物。翻閱《甲寅》雜誌,我們可以看到,《新青年》的許多重要人物,除了魯迅,如陳獨秀、胡適、高等,都已經加入了這份刊物。從此李大釗開始走出北洋法政的小天地。”更重要的是,張後來推薦李大釗到北大繼任圖書館館長。
書中非常重視李大釗的北大之行。第十五章第壹節指出:“第壹,他確實處於新文化運動的中心,與真正的同誌、同誌緊密結合。”"第二,他有研究外國思想和學術的最佳條件."“第三,他能和自己壹直熱愛並寄予最大希望的年輕人結合。”第壹篇文章是關於社會關系和友誼的,這本書對此進行了非常詳細的討論:
李大釗壹直關心支持新文化運動。他的《民誼與政治》、《青年》、《晨鐘的使命》、《孔子與憲法》、《青年與老年人》、《暴力與政治》等都是參與和推動新文化運動的重要著作。但是,由於具體條件和工作環境的不同,李大釗以前並不能完全融入五四新文化運動,他的思想和行動也不能不受到既定社會關系的束縛和影響,其中主要是張和白劍武。李大釗進入北大後,從根本上改變了自己原有的生活圈子,與當時的壹大批先進人物結合在壹起。這必然會對他個人的思想發展產生巨大的推動作用。“壹個人的發展取決於所有其他與他直接或間接互動的人的發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第515頁)這是毫無疑問的。
下面還詳細論述了李大釗到北大後與《新青年》陳獨秀等同誌結合的過程,以及如何為中國* * * *的成立準備思想條件和組織(幹部)條件,顯示了朱成家在本書中“知人論世”方法的具體性和生動性。中國本來就有“觀人其友”的話,實際上就是“知人論世”的意思。朱成家引用了《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的那句話:“壹個人的發展,有賴於與他直接或間接交往的其他壹切人的發展。”也是深刻的理論闡述。當然,這種所謂的“交流”的範圍比“朋友交朋友”的範圍要大,以至於包括了敵人。這本書也對這方面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例如,他指出反對袁世凱帝制和段、梁啟超偽共和主義的鬥爭是對李大釗思想的極大推動。這生動地證明了“人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也改造了自己的主觀世界”的原理。
1990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