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出來後很受歡迎,不到兩年就出了三版。解放後,由於政治等原因,該書在很長壹段時間內未能在中國大陸和臺灣再版。這本書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曾經絕版30年,香港只出現盜版。1960年代,旅美漢學家夏誌清在《中國現代小說史》中對該書給予高度評價,再次引起人們的關註。1980經作者修改,人民文學出版社再版,引起強烈反響。此後,作者又對其略加修改了幾次。錢鐘書的夫人江洋曾寫過《記住錢鐘書和圍城》。她對《圍城》的寫作,以及小說中壹些人物與原型的關系,有著非常有趣的敘述。請參考。
《圍城》通過主人公方鴻漸與幾個知識女性的感情和婚姻糾葛,通過方鴻漸從上海到大陸的經歷,以漫畫諷刺的手法描繪了抗戰環境下中國部分知識分子的仿徨和空虛。《圍城》不僅僅是壹部愛情小說。它的內容是多方面的,主題和象征是多層次的。《圍城》的象征來自書中人物對話中引用的外國成語“婚姻就像壹個金色彩繪的鳥籠,籠外的鳥想住進去,籠內的鳥想飛出來;所以離開,離開,就沒有遊戲了。”他還說這就像“壹座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城裏的人想逃跑。”
但僅以婚姻來談《圍城》的困局,顯然不是錢鐘書的本意。《圍城》的困境貫穿於生活的各個層面。後來方鴻漸又提起這件事,評論說:“我最近對人生的壹切都有這種感覺。”這是點題的筆。錢鐘書在全書中安排了許多變奏,使《圍城》的象征意義超越了婚姻層面,形成了多聲部* * *曲。小說的整個情節是知識界青年男女在愛情糾葛中的圍攻和逃亡,更深層次地表現了壹部分知識分子被困在“圍城”精神中的處境。而這正是《圍城》主題的深刻之處。
《圍城》以“圍城”的隱喻開篇,形象地展現了人類的“圍城”困境:不斷的追求和隨之而來的對所追求的成功的不滿與厭倦,兩者之間的矛盾與轉化,希望與失望、歡樂與痛苦、堅持與搖擺的交織——這壹切構成了人生的壹切。《圍城》的困境告訴我們,人生追求的結果很可能是虛無縹緲的,看似有點悲觀,但骨子裏卻是認真的追求,熱情深埋在平靜中,就像錢鐘書的書生人生。他揭露了追求終極理想和終極目標的虛幻,可能會讓追求的過程不再只是壹種手段,而是讓它本身的意義得到認可和認同,讓我們明白追求和希望是無窮的,不會陷入虛無。
但錢鐘書並不想簡單地解讀這個比喻,他還想用另壹個詞來消除“圍城”這個符號的不時。錢鐘書的妻子江洋曾說,如果讓方鴻漸和他的理想情人唐曉芙結婚,然後兩人把愛情積累成怨恨,甚至分手,才真正符合《圍城》的字面本義;錢鐘書在《覃逸·魯》中批評王國維誤讀《紅樓夢》時也說過類似的話。方鴻漸想進被圍困的唐曉芙,可是進不去。蘇壹度以為自己進了方鴻漸的圍城,其實進了等於在外面。當她嫁給曹元朗,過著錢鐘書認為絕對需要逃避的真正的資產階級生活時,她也就順其自然了。她壹度仿佛進入了文化的圍城,但只有當了發家致富的官員,她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安身之所,妳用槍逼著她。方鴻漸不想進入孫柔嘉的生活,迷迷糊糊進去了;婚後他也有沖出去的沖動,但他是個被動的人,不敢行動,也不會行動。表面上看,方鴻漸上三閭大學的經歷最符合“圍城”的比喻,但實際上,方鴻漸在三閭大學並不能有家的感覺,因為他還有壹些知識分子的基本倫理,或者說做人的最基本倫理。
《圍城》的直接背景是1937和若幹年後,是中國被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時期。但是,要理解《圍城》,必須追溯到近代,尤其是鴉片戰爭以來。在帝國主義列強的炮火和軍艦下,中國被迫與世界接觸,中華民族的古老文明與西方文明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對抗、碰撞、沖突乃至交匯和融合。這種文化現象具體而生動地體現在大量的留學生身上——錢鐘書就是其中之壹,因此解剖起來具有典型意義。
作為壹個貫通中西文化的大學者,錢鐘書幾乎不可避免地要從文化的角度去理解《圍城》的精神困境,從而產生了深刻的孤獨感和荒誕感。書的最後,方鴻漸在經歷了教育、愛情、事業、家庭(婚姻)的失敗後,感嘆在小縣城怕與人結怨,在大城市又討厭對人冷漠,覺得與人結怨。即使是壹只微小的蟲子也沾沾自喜,希望有人把它放在顯微鏡下觀察。人群中的孤獨,熱鬧中的蒼涼,讓他和很多生活在這個島上的人壹樣,心靈就像壹座沒有堤岸的孤島。這裏明顯引入了存在主義哲學中對生命的感嘆。而這種文化困境和精神困境,就發生在沒落的老板中國與現代資本主義文明的激烈沖突中,於是我們看到了這樣壹幅發人深省的畫面:路過壹家外國面包店,廚房的窗戶裏燈光明亮,照在各種糕點上。壹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站在窗外,目不轉睛地看著櫥窗裏的東西,胳膊上挎著壹個籃子,手裏拿著壹個粗糙的泥娃娃和壹張粘糊糊的蠟紙。
還有書末著名的祖鐘,方鴻漸父親送給兒子兒媳作為結婚禮物的珍貴鐘,還有“只慢7分鐘”的“非常準”的鐘。現在已經慢了五個小時:這個過時的計時不經意間包含了對生活的諷刺和悲傷,比所有的語言和所有的微笑都要深刻。
壹些西方批評家說《圍城》描述了西方文化影響下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危機,而中國也有人說它顯示了現代西方文明在中國的失敗,從而證明了資本主義文明救不了中國的主題。這壹切都有壹定的道理,但錢鐘書似乎並沒有采取非此即彼的立場。他更側重於嘲諷偽知識分子的可笑、可憐和羞恥,更側重於書寫中西文化沖突中的尷尬、尷尬和困境。在更廣泛的文化意義上,《圍城》主要講的是“圍城”的困境。其藝術概括和思想意蘊超越了狹隘的個人經歷、國界和時代的劃分,體現了作者對整個現代文明和現代生活的深入思考,也凝結了作者對整個人類存在的基本條件和人類的基本根源的歷史反思。
《圍城》在寫作中表現出對世情人情的精妙觀察和高超的心理描寫藝術。作者把蘇這個才女刻畫得含蓄而矯情,這個小家碧玉式的女子,則柔順得很,背後隱藏著才情。但對方鴻漸這種口聰心怯、知而無用的復雜性格和心態的分析,卻是極其曲折和精辟的。《圍城》的描寫自始至終貫穿著諷刺喜劇的意境。小說的基本情節圍繞方鴻漸展開,小說中的許多人物和場景多以方的視角展現。方觀察人與世界的態度,以及他背後作者的諷刺筆調交織在壹起,使《圍城》的諷刺手法獨具壹格。《圍城》的敘事並沒有完全緊扣人物性格和情節線索。作者經常跑題,談古論今,引經據典,使小說的比喻和警句層出不窮,大大增加了小說語言的知識容量,但有時也過分炫耀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