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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經典語錄

01

該怎麽去形容自己所在的世界。

頭頂是交錯而過的天線,分割著不明不暗的天空。雲很低很低地浮動在狹長的天空上。鉛灰色的斷雲,沿弄堂投下深淺交替的光影。

02

血液無法回流向心臟。

身體像缺氧般浮在半空。落不下來。落不到地面上腳踏實地。所有的關節都被人栓上了銀亮的絲線,像個木偶壹樣地被人拉扯著關節,僵屍般地開闔,在街上朝前行走。

眼睛裏壹直源源不斷地流出眼淚,像是被人按下了啟動眼淚的開關,於是就停不下來。如同身體裏所有的水分,都以眼淚的形式流淌幹凈。

03

有壹些隔絕在人與人之間的東西,可以輕易地就在彼此間劃開深深的溝壑,下過雨,再變成河,就再也沒有辦法渡過去。

如果河面再堆起大霧……

就像是這樣的河流。

橫亙在彼此的中間。從十四歲,到十七歲。壹千零九十五天。像條壹千零九十五米深的河。

齊銘曾經無數次地想過也許就像是很多的河流壹樣,會慢慢地在河床上積滿流沙,然後河床上升,當偶然的幾個旱季過後,就會露出河底平整的地面,而對岸的母親,會慢慢地朝自己走過來。

但事實卻是,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母親,抑或是某壹只手,壹天壹天地開鑿著河道,清理著流沙,引來更多的渠水。壹天深過壹天的天塹般的存在,踩下去,也只能瞬間被沒頂而已。

04

在音樂聲的廣播裏,所有的人,都仰著壹張蒼白的臉,在更加蒼白的寂寥天光下,死板而又消極地等待遙遠的春天。

地心深處的那些悲愴的情緒,延著腳底,像被接通了回路,流進四肢。伸展運動,揮手朝向鋒利的天空。那些情緒,被拉扯著朝上湧動,積蓄在眼眶周圍,快要流出來了。

05

生命裏突兀的壹小塊白。以缺失掉的兩個字為具體形狀。

像是在電影院裏不小心睡著,醒了後發現情節少掉壹段,身邊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自己卻再也找不回來。於是依然朦朦朧朧地追著看下去,慢慢發現少掉的壹段,也幾乎不會影響未來的情節。

又或者,像是試卷上某道解不出的方程。非常真實的空洞感。在心裏鼓起壹塊地方,怎麽也抹不平。

還有。

還有更多。還有更多更多的更多。

但是這些,都已經和自己沒有任何的關系。

那些久遠到昏黃的時光,像是海浪般朝著海裏倒卷而回,終於露出屍骨殘骸的沙灘。

06

易遙站在原地,憤怒在腳下生出根來。那些積蓄在內心裏對父親的溫柔的幻想,此刻被摔碎成壹千壹萬片零碎的破爛。像是打碎了壹面玻璃,所有的碎片殘渣堵在下水道口,排遣不掉,就壹起帶著劇烈的腥臭翻湧上來。

發臭了。

腐爛了。

內心的那些情感。

變成了恨。變成了痛。變成了委屈。變成密密麻麻的帶刺的藤蔓,穿刺著心臟的每壹個細胞,像冬蟲夏草般將軀體吞噬幹凈。

07

不知道什麽地方傳來鐘聲。來回地響著。

卻並沒有詩詞中的那種悠遠和悲愴。只剩下枯燥和煩悶,固定地來回著。撞在耳膜上。把鈍重的痛感傳向頭皮。

睜開眼。

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白絲絲的光。周圍的壹切擺設都突顯著白色的模糊的輪廓。

看樣子已經快中午了。

與時間相反的是眼皮上的重力,像被壹床棉絮壓著,睜不開來,閉上又覺得澀澀的痛。光線像壹把粗糙的毛刷子在眼睛上來回掃著,眨幾下就流出淚來。

08

被溫和,善良,禮貌,成績優異,輪廓鋒利這樣的詞語包裹起來的少年,無論他是寂寂地站在空曠的看臺上發呆,還是帶著耳機騎車順著人潮壹步壹步穿過無數盞綠燈,抑或者穿著白色的背心,跑過被落日塗滿悲傷色調的操場跑道。

他的周圍永遠都有無數的目光朝他潮水般蔓延而去,附著在他的白色羽絨服上,反射開來。就像是各種調頻的電波,渴望著與他是同樣的波率,然後傳達進他心臟的內部。

而壹旦他走向朝向望向某壹個人的時候,這些電波,會瞬間化成巨毒的輻射,朝著他望向的那個人席卷而去。

09

風吹動著白雲,大朵大朵地飛過他們背後頭頂的藍天。

還有在冬天將要結束春天即將到來的時光裏,紛紛開放的,巨大而色彩斑斕的花朵。它們等不及春天的來臨,它們爭先恐後地開放了。

滿世界甜膩的香味。席卷沖撞來回。纏繞著每壹張年輕美好的面容。

10

黑暗裏的目光。晶瑩閃亮。像是蓄滿水的湖面。

站在遠處的湖。

或者是越飛越遠的夜航班機。

終於消失在黑暗裏。遠遠地逃避了。

黑暗中,四肢百骸像是被浸泡在滾燙的洗澡水裏。那些叫做悲傷的情緒,像是成群結隊的螞蟻,從遙遠的地方趕來,慢慢爬上自己的身體。

壹步壹步朝著最深處跳動著的心臟爬行而去。

直到領隊的那群,爬到了心臟的最上面,然後把旗幟朝著腳下柔軟跳動的地方,用力地壹插——

哈,占領咯。

11

冬天的陽光,哪怕是正午,也不會像夏日的陽光那樣垂直而下,將人的影子濃縮為壹個重黑的墨點.冬日的陽光,在正午的時候,從窗外斜斜地穿進來,把窗戶的形狀,在食堂的地面上拉出壹條更加狹長的矩形亮斑.

冬日的正午,感覺如同是夏日的黃昏壹樣,模糊而又悲傷地美好著。

12

如果很多年後再回過頭來看那壹天的場景。壹定會覺得悲傷。

在冬天夕陽剩下最後光芒的傍晚,四周被灰蒙蒙的塵埃聚攏來。

少年和少女,站在暮色中的灰色校門口,他們四個人,彼此交錯著各種各樣的目光。

悲傷的。心疼的。憐憫的。同情的。愛慕的。

像是各種顏色的染料被倒進空氣裏,攪拌著,最終變成了漆黑混沌的壹片。在叫不出名字的空間裏,煎滾翻煮,蒸騰出強烈的水汽,把青春的每壹扇窗,都蒙上磨沙般的朦朧感。

卻被沈重的冬天,或者冬天裏的某種情緒吞噬了色彩。只剩下黑,或者白,或者黑白疊加後的各種灰色,被拓印在紙面上。

就像是被放在相框裏的黑白照片,無論照片裏的人笑得多麽燦爛,也壹定會看出悲傷的感覺來。

像是被壹雙看不見的手按動下了快門,卡擦壹聲。

在和多年之後---

沈甸甸地浮動在眼眶裏的,是回憶裏如同雷禁般再也不敢觸動的區域。

12

人的身體感覺總是在精神感覺到來很久之後,才會姍姍來遲。

就象是光線和聲音的關系。壹定是早早地看見了天邊突然而來的閃光,然後連接了幾秒的寂靜後,才有轟然巨響的雷聲突然在耳孔裏爆炸開來。

同樣的道理,身體的感覺永遠沒有精神的感覺來得迅速,而且劇烈。

壹定是已經深深地刺痛了心,然後才會有淚水湧出來哽咽了喉。

13

天邊擁擠滾動著黑裏透紅的烏雲。落日的光漸漸地消失了。

十分鐘之前,各種情緒在身體裏遊走沖撞,像是找不到出口而焦躁的怪物,每壹個毛孔都被透明膠帶封得死死的,整個身體被無限地充漲著,幾乎要爆炸開來。

而壹瞬間,所有的情緒都消失幹凈,連壹點殘留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而在下壹刻洶湧而來的,是沒有還手之力的寒冷。

濕淋淋的衣服像壹層冰壹樣,緊緊裹在身上。

烏雲翻滾著吞噬了最後壹絲光線。

易遙呼了壹口氣,像要呵出壹口冰喳來。

14

被風不小心吹送過來的種子,掉在心房上。

壹直沈睡著。沈睡著。

但是,壹定會在某壹個恰如其分的時刻,瞬間就蘇醒過來。在不足千分之壹秒的時間裏,迅速地頂破外殼,紮下盤根錯節的龐大根系,然後再抖壹抖,就刷的壹聲挺立出遮天蔽日的茂密枝丫與肥厚的枝葉。

接著,慢鏡頭壹般緩慢地張開了血淋淋的巨大花盤。

這樣的種子。壹直沈睡在每壹個人的心裏。

等待著有壹天,被某種無法用語言定義的東西,解開封印的咒語。

15

也不太記得他們碩果人的夢是不是沒有顏色還是沒有聲音。

如果是沒有顏色的話——

自己的夢裏明明就經常出現深夜所有電視節目結束時出現的那個七彩條的球形符號。也就是說,經常會夢見自己壹個人看電視看到深夜,壹直看到全世界都休眠了,連電視機也打出這樣的符號來,告訴妳我要休息了。

而如果是沒有聲音的話——

自己的夢裏又經常出現教室裏課本被無數雙手翻動時嘩啦嘩啦的聲響,窗外的蟬鳴被頭頂電扇轉破敲碎,稀疏的砸到眼皮上,斷斷續續,無休無止。空氣裏是夏天不斷蒸發出的暑氣。悶的人發慌。連黑板也像是在這樣潮濕悶熱的天氣裏長出了壹層灰白色的斑點來。下課後的值日生總是抱怨。然後更用力的揮舞黑板擦。那種刷,刷,刷的聲音。還有那些來路不明的哭泣的聲音。有的時候是哽咽有的時候是嗚咽。有的時候是啜泣。有的時候是飲泣。然後壹天壹天地,慢慢變成了吶喊。

是這樣嗎?

真的這樣嗎?

夢裏什麽都有嗎?

16

齊銘從辦公室抱回老師昨天已經批好的作業,沒有墜下去,卻又被吹到更高的天上。

其實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麽會飛的那麽高。沒有翅膀,也沒有羽毛。 僅僅就是因為輕嗎?僅僅就因為沒有重量麽?

於是就可以壹直這樣隨風漂泊麽?

17

春天的風裏卷裹著無數微小的草籽。

他們也像那些輕飄飄的塑料袋壹樣,被風吹向無數無知的地域。

在冷漠的城市裏死亡,在潮濕的荒漠裏繁盛。

然後在把時間和空間,染成成千上萬的,無法分辯的綠色。

夢裏曾經有過這樣的畫面,用手撥開茂盛的柔軟高草,下面是壹片漆黑的屍骸。

18

冬天難得的日光,照進高大的窗戶,在地面上頭出巨大的光斑。

塵埃浮動的空氣裏,慢鏡頭壹樣的移動成無數渺小的星河。

像是在地理課上看過的幻燈片裏的那些微小的宇宙。

19

壹整條安靜的走廊。

消失了聲音。消失了溫度。消失了光線。消失了那些圍觀者的面容和動作。時間在這裏變成緩慢流動的河流。粘稠得幾乎無法流動的河水。還有彌漫在河流上的如同硫磺壹樣的味道與蒸汽。

走廊慢慢變成壹個巨大的隧道般的洞穴。

不知道連接往哪裏的洞穴 。

20

在某些瞬間,妳會感受到那種突如其來的黑暗。

比如瞬間的失明。

比如明亮的房間裏被人突然拉滅了燈。

比如電影開始時周圍突然安靜下來的空間。

比如飛快的火車突然開進了幽長的隧道。

或者比如這樣的壹個天空擁擠著絢麗雲彩的傍晚。那些突然撲向自己的黑暗,像是壹雙力量巨大的手,將自己抓起來,用力地拋向了另壹個世界。

21

厚重的雲朵把天空壓得很低。像擦著弄堂的屋頂壹般移動著。 樓頂上的尖銳的天線和避雷針,就那樣嘩嘩地劃破黑色雲層,像撕開黑色的布匹壹樣發出清晰的聲響。

黑色的雲朵裏移動著壹些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模糊光團。隱隱約約的紅色的黃色的綠色的紫色的光暈,在雲與雲的縫隙裏間歇出沒著。

22

很多時候也會覺得,齊銘也像是夕陽壹樣,是溫暖的,也是悲傷的,並且正在慢慢慢慢地,朝地平線下墜去,壹點壹點地離開自己的世界,卷裹著溫暖的光線和美好的時間壹起離開自己的世界。

是悲傷的溫暖,也是溫暖的悲傷吧。

23

好多年就這樣過去了。

連壹點聲音都沒有留下來。

像是宇宙某壹處不知道的空間裏,存在著這樣壹種巨大的旋渦,呼呼地吸納著所有人的青春時光,年輕的臉和飽滿的歲月,刷刷地被拉扯著卷向看不見的谷底,被寄居在其中的怪獸吞噬。

易遙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這樣的旋渦邊緣。

而思考的問題是,到底要不要跳下去呢。

24

有時候妳會莫名其妙地相信壹個妳並不熟悉的人。妳會告訴他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這些事情妳連妳身邊最好的死黨也沒有告訴過。

有時候妳也會莫名其妙地不相信壹個和妳朝夕相處的人,哪怕妳們曾經壹起分享並且守護了無數個秘密,但是在那樣的時候,妳看著他的臉,妳不相信他。

我們活在這樣復雜的世界裏,被其中如同圓周率壹樣從不重復也毫無規則的事情拉扯著朝世界盡頭盲目地跋涉而去。

慢慢地度過了自己的人生。

其實很多時候,我連自己都從來沒有相信過。

25

春天把所有的種子催生著從土壤裏萌發出來。其實即將破土而出的,還有很多很多我們從來未曾想過的東西。

它們移動在我們的視線之外,卻深深地紮根在我們世界的中心。

26

有時候會覺得,所有的聲響,都是壹種很隨機的感覺。

有時候妳在熟睡中,也聽得見窗外細小的雨聲,但有時候,妳只是淺淺地浮在夢的表層,但是窗外臺風登陸時滾滾而過的響雷,也沒有把妳拉出夢的層面。

所有的聲響,都借助著介質傳播而更遠的地方。固體、液體、氣體,每時每刻都在傳遞著各種各樣反復雜亂的聲波。嘆氣聲,鳥語聲,灑水車的嘀嘀聲,上課鈴聲,花朵綻放和雕謝的聲音,壹棵樹轟然鋸倒的聲音,海浪拍打進耳朵的聲音。

物理課上曾經講過,月球上沒有空氣,所以,連聲音也沒辦法傳播。無論是踢飛了壹塊小石子,還是有隕石撞擊到月球表面砸出巨大的坑洞,飛沙走石地裂天崩,壹切都依然是無聲的靜默畫面。像深夜被按掉靜音的電視機,茫茫碌碌卻很安靜的樣子。

如果月球上居住著兩個人,那麽,就算他們面對面,也無法聽見彼此的聲音吧。是徒勞地張著口,還是壹直悲傷地比劃著手語呢?

其實這樣的感覺我都懂。

因為我也曾經在離妳很近很近的地方吶喊過。

然後妳在我的吶喊聲裏,朝著前面的方向,慢慢離我遠去。

也是因為沒有介質吧。

連接著我們的介質。可以把我的聲音,傳遞進妳身體的介質。

27

直到現在,易遙都覺得所謂的焦點,都是有兩種意思的。

壹種是被大家關註著的,在實現聚焦的最中心的地方 ,是所謂的焦點。 就像是那壹天黑暗中彼此擁抱著的顧森湘和齊銘,在燈光四下亮起的瞬間,他們是人群裏的焦點。

而壹種,就是壹直被灼燒著,最後化成焦碳的地方,也是所謂的焦點。

就像是現在的自己。

被壹種無法形容的明亮光斑籠罩著,各種各樣的光線聚攏在壹起,定定地照射著心臟上某壹處被標記的地方,壹動不動的光線,像是細細長長的針,紮在某壹個地方。

28

天空裏的那面巨大的凹透鏡。

陽光被迅速聚攏變形,成為壹個錐形壹樣的漏鬥。

圓形光斑照耀著平靜的湖面。那個被叫做焦點的地方,慢慢地起了波瀾。

終於翻湧沸騰的湖水,化作了縷縷湧散開來的白汽,消失在炙熱的空氣裏。

連同那種微妙的介質。也壹起消失了。

那種連接著妳我的介質。那種曾經壹直牢牢地把妳拉攏在我身邊的介質。

化成了翻湧的白汽。

29

四周是完全而徹底的黑暗。

沒有日。沒有月。沒有光。沒有燈。沒有螢。沒有燭。

沒有任何可以產生光線的東西。

從頭頂球幕上籠罩下來的龐大的黑暗。以及在耳旁持續拍打的近在咫尺的水聲。

汩汩的氣泡翻湧的聲音。窸窸窣窣不知來處的聲音。

突然亮起的光束,筆直地刺破黑暗.

當潛水艇的探照燈把強光投向這深深的海溝最底層的時候,那些壹直被掩埋著的真相,才清晰地浮現出來。

冒著泡的火紅滾燙的巖石,即使在冰冷的海水裏,依然是發著暗暗的紅色。

噴發出的巖漿流動越來越緩慢,漸漸凝固成黑色的熔巖。

在上面蠕動著的白色的細管,是無數的管蟲。

還有在巖石上迅速移動著的白色海蝦。它們的殼被滾燙的海水煮的通紅。甚至有很多的腳,也被燙得殘缺不全。

它們忙碌地移動著,捕捉著蘊含大量硫磺酸的有毒的海水中可以吸食的養分。

這樣惡劣的環境裏。

卻有這樣蓬勃的生機。

是不是無論在多麽惡劣的環境裏,都依然有生物可以活下去呢?

無論承受著多麽大的痛苦,被硫酸腐蝕,被開水煎煮,都依然可以活下去呢?

那麽,為什麽要承受這些痛苦呢?

僅僅是為了活下去嗎?

30

四張電影票安靜地被擺在桌子上。

如果這四張票根,被壹直小心地保存著。那麽,無論時光在記憶裏如何篡改,無論歲月在皮膚上如何雕刻,但是這四張票根所定義出的某壹段時空,卻永恒地存在著。

在某壹個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光線和音樂。

無論是我和他,還是她和妳,我們都曾經在壹個壹模壹樣的環境裏,被籠罩在壹個粉紅色的溫柔的球幕之下。

唯壹不同的只是我和他並排在壹起。妳和她並排在壹起。

這像不像是所有青春電影裏都會出現的場景?

31

連最深最深的海底,都有著翻湧的氣泡不斷沖向水面。不斷翻湧上升的白汽。連續而永恒地消失著。

那些我埋藏在最最深處,那些我最最小心保護的連接妳我的介質。連續而永恒地消失著。

連躲進暗無天日的海底,也逃脫不了。

還掙紮什麽呢。

32

那種不安的感覺在內心裏持續地放大著。

該怎麽去解釋這種不按呢?

不安全。不安分。不安穩。不安靜。不安寧。不安心。

身體裏像是被埋下了壹顆定時炸彈。隨著時間分秒地流逝,那種滴答滴答的聲音在身體裏跳動著。格外清晰地敲打在耳膜上。對於那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到來的爆炸,所產生的不安。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世界就會崩裂成碎片或者塵埃。

其實身體裏真的是有壹顆炸彈的。不過馬上就要拆除了。

但是電影裏拆除炸彈的時候,剪下導線的時候,通常回有兩種結局:壹種是時間停止,炸彈被卸下身體;另壹種是在剪掉的當下,轟然壹聲巨響,然後粉身碎骨。

33

像是有壹只鋼鐵的尖爪伸進自己的身體,然後抓著五臟六腑壹起活生生地往身體外面扯,那種像要把頭皮撕開來的劇痛在身體裏來回爆炸著。

壹陣接壹陣永遠沒有盡頭的劇痛。

像來回的海浪壹樣反復沖向更高的巖石。

34

冷清的光線來不及照穿凝固的黑暗。

灰蒙的光線拖曳著影子來回移動。

35

黑暗中慢慢流淌著悲傷的河流。淹沒了所有沒有來得及逃走的青春和時間。

妳們本來可以逃得很遠的。

但妳們壹直都停留在這裏,任何水翻湧高漲,直到從頭頂傾覆下來。

連同聲音和光線,都沒有來得及逃脫這條悲傷的巨大長河。

浩渺無垠的黑色水面反射出森冷的白光。慢慢地膨脹起來。月亮牽動著巨大的潮汐。

全世界都會因為來不及抵抗,而被這樣慢慢地吞沒麽?

36

其實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是壹定可以傷害到妳的事情。

只要妳足夠的冷酷,足夠的漠然,足夠對壹切事情都變得不再在乎。只要妳慢慢地把自己的心,打磨成壹粒光滑堅硬的石子。

只要妳把自己當作已經死了。

那麽,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傷害到妳了。

不想再從別人那裏感受到那麽多的痛。那麽就不要再去對別人付出那麽多的愛。

這樣的句子如果是曾經的自己,在電視裏或者小說上看到的時候,壹定會被惡心得冒出胃酸來。可是當這壹切都化成可以觸摸到的實體,慢慢地像壹團濃霧般籠罩妳的全身的時候,妳就會覺得,這些都變成了至理名言,閃爍著殘酷而冷靜的光。

37

黃昏的寂寞而溫暖的光線。

嘈雜的放學時的人聲像是海水壹樣起伏在校園裏。

風吹著樹葉壹層接壹層地響動而過。

沙沙的聲音在頭頂上壹圈壹圈地蕩漾開來。

38

曾經被人們遐想出來的棋盤壹樣錯誤的世界。

江河湖海大漠山川如同棋子壹樣分布在同壹個水平面上。

而妳只是輕輕地伸出了手,在世界遙遠的那壹頭握了壹握。於是整個棋盤就朝著那壹邊翻轉傾斜過去。所有的江河湖泊,連同著大海壹起,所有的潮水朝著天邊發瘋壹樣地奔騰而去。曾經的汪洋變成深深的峽谷,曾經的沙漠高山被覆蓋起無垠的水域。

而現在,就是這樣被重新選擇重新定義後的世界吧。

既然妳作出了選擇。

既然妳把手放在了世界上另外壹個遙遠的地方。

39

卻像是黑暗中有壹只手指,突然按下了錯誤的開關,壹切重新倒回最開始的那個起點。

就像是切割在皮膚上的微小疼痛,順著每壹條神經,迅速地重新走回心臟,突突地跳動著。

就像那些被喚醒的記憶,沿著照片上發黃的每壹張臉,重新附上魂魄。

就像那些倒轉的母帶,將無數個昨日,壹跳幀的形式把心房當作幕布,重新上演。

就像那些沈重的悲傷,沿著彼此用強大的愛和強大的恨在生命年輪裏刻下的凹槽回路,逆流成河。

40

收割之後的麥田,如果妳曾經有站在上面,如果妳曾經有目睹過那樣繁盛的生長在壹夜之間變成荒蕪,變成殘留的麥桿與燒焦的大地。

那麽妳就壹定能夠感受到這樣的心情。

41

生活裏到處都是這樣悲傷的隱喻。

如同曾經我和妳在每壹個清晨,壹起走向那個光線來源的出口。

也如同現在他載著我,慢慢離開那個被我拋棄在黑暗裏的妳。其實在自行車輪壹圈壹圈滾動著慢慢帶我逐漸遠離妳的時候,我真的是感覺到了,被熟悉的世界壹點壹點放棄的感覺。

在那個世界放棄我的時候,我也慢慢地松開了手。

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清晨了。

42

下起毛毛雨的微微有些涼意的清晨。把池塘裏的水蒸發成逼人暑氣的下午。

有鴿子從窗外呼啦壹聲飛向藍天的傍晚,夕陽把溫暖而熟悉的光芒塗滿窗臺。

很多很多的時候,齊銘的那張淡淡神色的臉,那張每時每刻都有溫情在上面流轉的表情溫和的面容,都會在記憶裏淺淺地浮現出來。

43

雖然在時光的溶液裏被浸泡得失去了應該完整無缺的細節,可是卻依然留下根深蒂固的某個部分,頑強地存活在心臟裏。

每天都有血液流經那個地方,然後再流回全身。

好像也沒有辦法尋找到回去的路徑了。

就好像曾經童話故事裏的小姑娘沿路撒好面包屑,然後勇敢地走進了昏暗的森林。但是當她開始孤單開始害怕的時候,她回過頭來,才發現丟下的那些瑣屑,已經被來往的飛鳥啄食幹凈了。

也是自己親手養大了這樣壹群貪食的飛鳥。

所以終有壹天,報應壹般地吞噬了自己回去的路徑。

44

樹葉在季節裏茂盛起來。

陽光被無數綠色的空間分割。光斑照耀在白襯衣的後背上來回移動著。

不記得是第多少次和齊銘壹起穿越這條兩邊都是高大香樟的下坡了。

45

其實很多我們看來無法結實或者難以置信的事情,都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復雜,或者不可思議。

就像小時候,我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理解那些惡心的毛蟲,竟然是美麗的蝴蝶們的“小時候”。

其實也沒什麽不可理解,那些蟲子把自己層層裹進不透明的繭,然後壹天壹點漸漸改變,最後變成了五彩的蝶。

其實就算變成蝶後,也可以引發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來。比如它在大洋的彼岸振動著翅膀,而大洋彼岸就隨機地生成風暴。

46

從每壹個心臟裏蒸發出來的仇恨,源源不斷地蒸發出來的仇恨,那麽多的痛恨我的人蒸發出來的仇恨。

無數個持續蒸發的日子,匯聚在我的頭頂變成黑色的沈甸甸的雲。

為什麽永遠沒有止境呢?

為什麽停不下來呢?

47

這個世界上每壹分鐘都有無數扇門被打開,也有無數扇門被關上。光線洶湧進來,然後又在幾秒後被隨手掩實。

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裏。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白色的。黃色的。甚至是粉紅色的世界。

為什麽惟獨妳生活在黑色的世界裏。

48

——黑暗中妳沈重的呼吸是清晨弄堂裏熟悉的霧。

——妳溫熱的胸口。

——緩慢流動著悲傷與寂靜的巨大河流。

擁有兩個端點的是線段。

擁有壹個端點的是射線。

直線沒有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