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劇作家陳彥師通過戲劇舞臺生活的壹角,展現秦腔藝術的起起落落,大時代的變動,個體命運沈浮附著在時代的巨變之上。無論是主人公憶秦娥還是封瀟瀟,胡三元,劉紅兵,米蘭,抑或是楚嘉禾等都被時代卷進來,演繹了各自悲情的壹生。
憶秦娥作為主角形象,身上被賦予苦難,堅強,執著,單純,不食人間煙火的戲癡形象,但過於虛,從學戲當主演,當秦腔小皇後壹直處於被動,被她舅,被四大老師,被秦八娃推到舞臺中心。是柔弱的女性,被動的女性。
刨去主角憶秦娥,眾多配角也在熠熠生輝,各有亮點。開篇第壹個人物胡三元靠著敲敲打打的手藝紮下場子,他莽撞易沖動,與女演員光明正大的偷情,惹人氣憤又惹人憐惜這樣壹個戲癡。比廣大的社畜更熱愛工作,比流裏流氣的地痞更直白坦率。
胡彩香也是瀟灑直率的俠女形象,壹手抓著張光榮,壹邊與胡三元談情說愛,雖是三觀敗壞,行為不正,卻又光明正大的坦白。
封瀟瀟是秦娥的情竇初開的悸動,是***演白娘子許仙的眼波傳情,肢體表演不經意的觸碰。像是青春小說裏的白衣少年,迎著初夏的風,騎著單車而來。固然純真美好,但卻過於柔弱,太不抗壓,憶秦娥註定要飛上枝頭,他卻從此墮落,渾渾噩噩。年少的美好固然無法把握。
劉紅兵是壹個富家浪子形象,但他的全心全意付出征服了讀者。正如名字,出身於團長官員之家,他可以厚著臉皮日日粘著憶秦娥,好物什都捧到她面前,追到女神的成功舔狗。兩人性格成長環境的不同註定將是慘淡收場。
晚年與書畫家古懷玉的婚姻合理卻又荒唐,兩位藝術家心意相通,古懷玉的幽默才華讓兩個人走到壹起,但藝術家的怪癖令保守的傳統女性憶秦娥無法接受,因藝術裸畫令兩人斷絕關系,壹人自盡與畫下。
張愛玲曾說“生命是壹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壹個在舞臺上風光無限的主角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艱辛不亞於架在炭火上烤,伴隨她的除了鮮花和掌聲,更多的是汙言穢語,有男人的意淫,也有同行的嫉妒,有外界的流言蜚語。
憶秦娥的壹生是悲涼的,她用最決絕的方式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將自己完全封閉了,自己走不出來,外人更難進入。沒有人真的懂她,除了戲。唱戲給了憶秦娥最大的慰籍,然而美人終究有遲暮的壹天。當觀眾壹浪壹浪朝臺前擁去,並大聲呼喚著“小憶秦娥”時,站在最後壹排的“老”憶秦娥,內心的失落感難以言表,盡管這個小憶秦娥就是她的女兒。
像《霸王別姬》裏小四兒替了程蝶衣虞姬的角色,像極了《青衣》裏春來代替了筱燕秋嫦娥的角色,壹代新生,壹代落寞。
主角是聚光燈下壹奇妙;主角是滿臺平庸壹階高;
主角是壹語定下乾坤貌;主角是手起刀落萬鬼銷;
主角是生命長河壹孤島;主角是舞臺生涯壹浮漂;
主角是壹路斜坡走陡峭;主角是壹生甘苦難號啕;
占盡了風頭聽盡了好,捧夠了鮮花也觸盡礁。
這是書中的壹段“清板”,道盡了主角壹生的得失利弊。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相似,有人的地方就有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