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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雪月不等人

風花雪月不等人

文/郭洋

在麗江,有壹種酒。

叫風花雪月。

木桌上燭火飄閃,推杯換盞。

舞臺上輕歌曼舞,戲如人生。

大概許多人都會在經歷壹場傷心絕戀後自我消沈,也會有獨自買醉繼而呼朋喚友聲淚俱下訴說自己的情史,然而這壹切都是無用功,所成的事實已經放在面前,再如何去痛哭流涕也只是徒費自己的時間。有的人會守著壹個期待去等,也有壹些人是幹脆利索的離開傷心地,然而事情的結尾如何全憑自己的想法。

肖天,二十七歲,在古城經營壹家小客棧,沒事的下午喜歡在朋友的手鼓店裏閑敲棋子,吼幾嗓子民謠。

肖天在下午起床沒事之後就拉著我坐在古城的壹家手鼓店,手鼓店裏閑坐著三四個人,紋著大花臂,跟著肖天和他朋友打完招呼後,我則坐在門檻上,雙手撐著腮幫子看著過往的行人,偶爾回頭瞥兩眼他們的大花臂。眼瞅著要睡著了,肖天拿著壹只手鼓在我身後“咚”地拍了壹下,把我嚇得不輕。

“今天晚餐妳包了吧。”我說

“小子,想~得~美!”說完還敲敲皮鼓。“來,恁往那邊姑堆姑堆(往旁邊蹲蹲)。”

“哈?妳還會講河南話。”

“咦,恁弄啥咧(妳在幹嘛)。”話未落音,就拍起了手鼓,發出壹陣有規律有節奏的拍打聲。“要聽什麽?”肖天問我。

“隨便吧……要不然就壹瞬間吧。”剛說完,就聽屋內壹陣嬉笑最後轉為竊竊私語。

肖天僵住了幾秒鐘,隨後便讓屋內的朋友打開CD機放入黑膠CD,跟著音樂開始拍起手鼓。

在麗江大街小巷,從早起開張到晚間打烊都在放小倩的壹瞬間,就算不會唱歌的人經過暴風雨壹般的洗刷後,也必然能哼起歌調,像中毒壹般。在手鼓店呆了壹下午,順著肖老板還蹭了壹頓免費的晚餐,晚餐之後,肖天的朋友大慶提議帶我去逛逛麗江最負盛名的酒吧壹條街。

?晚上和大慶哥壹起吃飯,大慶趁肖天醉酒躺在沙發上後對我說,“妳今天和肖天蹲門口的時候妳知道我們為什麽笑了。”

我說:“為什麽啊?”

大慶壹副妳懂得的樣子看著我說:“肖天第壹個女朋友,談了六年,後來分了,自己也死皮白臉賴在麗江不走了。”

“這好像跟我沒關系吧。”大慶壹句沒來由的話,就好像我是他們的第三者壹樣。

“嘿,妳小子別猴急,我慢慢給妳講。”大慶捋了捋袖子,喝、抿了壹小口酒。

肖天和林娜大學相識,壹個理科男,壹個文科女,大學四年,窮追猛打,天冷送圍巾,天熱送冰粥,姨媽送紅糖,凡是個節日,肖天總是雷打不動的去獻殷勤。

終於,在肖天這沒頭沒腦的殷勤下,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畢業後分配工作。

工作的日子也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人壹般,朝九晚五,偶爾加個班。每天回到家也是匆匆吃完壹頓飯,然後看完壹集電視劇倒頭便睡。早上六點起床,坐地鐵八點半到公司樓下,開始又壹天的生活。

也許是周而復始的單調日子,讓林娜這個內心充滿自由的女生始終靜不下心來。

如果真的壹直這樣工作下去,說不定自己就會工作到結婚的年齡,然後和肖天結婚,生子,生完孩子自己又接著工作,幼兒園,學前班,小學,中學,大學……壹系列固定的問題就像是傳送帶釘好的物件,等到了妳面前妳就得接受。

林娜似乎發覺自己可能就要壹成不變的過完壹輩子,她突然不想接受這種強制給予生活。經過好友的勸導和自己長久的考慮,終於決定留壹封辭職信便背包旅遊去。

肖天壹知道林娜辭職後,壹顆心怎麽能放心林娜,通過林娜閨蜜的打聽才得知了林娜的去處,肖天辭職後立馬跟了過去。

雖然林娜對閨蜜三緘其口,但閨蜜磨不過肖天這個小妖精,統統招了出來。

正是春風得意內心狂喜的林娜對肖天意外到訪十分驚訝與感動。作為理科男的肖天背著大包帶著壹身風塵在酒吧外拉著林娜的手,壹字壹句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管妳去哪,我都會跟妳去,如果妳是壹條魚,我願意做妳的大海,如果妳是壹只飛鳥,我願意做妳的天空。”那個晚上,林娜感動到壹塌糊塗,也是他們五年來第壹次親密接觸。

白天,林娜帶著肖天四處轉悠,肖天很難相信,剛到西藏沒多久的林娜竟然能和當地人混得如此熟絡。在大街上,碰到的人幾乎都會和林娜打招呼,壹口壹個娜子。晚上,林娜帶著肖天去了浮遊吧,林娜很喜歡那句詞: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她在酒吧裏很安靜的聽歌喝酒,最後聽歌手講那些往事,那些賣唱的日子,那些兄弟,那些回憶,那些走過的路,那些留下的痛。林娜聽到動情處強忍眼淚,肖天也完全沒想到,就是這壹夜,讓林娜更加堅定了壹定要讓自己的生命充滿色彩。

四月二十壹日,因為各種因素,浮遊吧將不再營業。林娜帶著肖天去了香格裏拉,最後輾轉到麗江停頓休息。

2012年夏季,壹個略顯清冷的午後,那個時候麗江還沒有滿大街的放壹瞬間,還會有壹些其他歌手的歌曲。肖天和林娜也還是來麗江旅遊的遊客之壹,他們在大慶家開的客棧住了小半月,跟大慶熟得跟發小壹樣。他們在雲南附近玩了小半年,等他們回了麗江,林娜就出主意開壹家客棧,肖天自然不會放過任何壹個能讓林娜開心的機會,和父母商量拿了錢,跟朋友也借了錢,四處找要出售的客棧,壹個月後他們開客棧的事兒才算是鐵定了。肖天壹個人帶著幾個兄弟壹起裝修。林娜則甩著手出門溜達,時間往往都是雞叫起,狗叫歸。大慶和其他幾個兄弟在私下也多多少少向肖天旁敲側擊壹番,可是肖天不聽,他認為壹個文科女哪裏懂什麽裝修,還不如讓我這個理科男來計算壹下面積。大慶從此以後也只好閉口不提。

客棧順利開張,肖天晚上請了兄弟來院子裏慶祝,壹群人在院子裏敲著手鼓,唱著歌,喝著酒。從那以後,肖天當起了掌櫃,林娜自然也是老板娘了。林娜好客,基本上壹個星期有四天都會在客棧裏面聚餐請大家吃飯,壹起喝酒唱歌。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有四個月左右,2013年春節前,因為要去哪家過年的問題,肖天和林娜大吵壹架,林娜認為還沒有結婚應該各回各家,肖天卻認為在壹起都五年了,已經屬於準夫妻了。兩個人僵持不下,最後林娜收拾了衣服就回了家,離開了麗江。肖天則壹個人在麗江過新年,好在還有大慶壹幫兄弟,這個年至少不算冷清。年後,林娜回了麗江,對於這事,兩個人都只字不提,壹如往常壹般過日子。有時候客棧招了義工,兩口子就成了甩手掌櫃,壹下午就呆在大慶的手鼓店,那個時候滿大街都開始放壹瞬間,林娜很喜歡這首歌,肖天就跟著大慶學了這歌的手鼓伴奏,他們喜歡坐在門檻上,壹個人敲手鼓,壹個人懶洋洋的靠在背後,壹躺就是壹下午。時間長了以後,林娜卻不適應這種安靜到就像養老般的生活,她突然很想去別的地方看看,但是壹直不知道怎麽和肖天開口,畢竟肖天對她是特別的好,她壹直在找壹個機會。

2013年秋,林娜和肖天吵架的頻率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大慶作為朋友都不敢再去肖天的客棧,在林娜眼裏,肖天沒有以往浪漫,講究了。在肖天眼裏,林娜變得越來越吹毛求疵,苛刻,無理取鬧。臨近冬天的壹個早上,林娜留了紙條放在肖天的床頭櫃上,前壹晚上,肖天和大慶喝酒到淩晨,喝到最後全部都釋然了,也想通了,她壹個丫頭片子能無理取鬧到哪裏去,如果我不疼她,還有誰能去疼她。喝醉酒的肖天跌跌撞撞的被大慶扶回了客棧,大慶扶著肖天進了壹樓靠近樓梯的房間裏,替他蓋了被子便拉上門走了。肖天原本打算是酒醒了找林娜道歉向林娜求婚,並把昨天下午和林娜吵架後去金店買的鉆戒替她戴上,可是醒來之後發現的卻是壹張黑白分明的紙條。

“或許我們真的應該分開了,給我壹點時間冷靜,給妳壹段時間考慮。可能是我還想去世界走走,妳也不用四處打聽我的消息,如果有壹天,還能碰見。我想壹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保重身體,少飲酒。娜留”

“慶子,又胡說什麽了,真是日了狗。”原本醉成壹灘泥的肖天已經醒了過來,嘴裏含含糊糊的說道。“來,繼續喝。”

“行咧,妳可把酒放下吧,妳先送他回客棧吧,明天來找我們玩啊。”大慶點了壹支煙朝我說道。

“恩,好的。大慶哥妳們慢慢玩。”大慶和其他幾個哥們朝我點點頭,我就扶起壹身酒氣的肖天,離開了酒吧。肖天則壹路上含含糊糊的說:“妳……妳可別聽他瞎說……他……他瞎說。”

次日早晨,我是聽著閣樓上的叫喊聲醒來的。雖然沒有睡足,但還是拿著毛巾下了樓。院子裏有壹口很大的井,井邊有壹排用來洗漱的臺子,瀝青色的石臺,像是記錄了各色行人的面龐,各種蘊藏故事的眼眸。走過去時,壹位五十多歲的阿母正和另壹位住客談論著,大概在說樓上的姑娘又和那個中年男人吵架了。樓上的叫喊聲又響起了,壹會兒便聽見門被摔上的聲音。緊接著,披頭散發的女子從樓上跑了下來,直奔街口。我這才註意到這位住客陌生的面容。

早上七點半,客棧的早餐正式開鍋,大家都去大廳的桌上取了自己愛吃的食物,說實話,這家客棧便宜實惠,還附送早餐,特別適合過路人停下來歇腳休息的。

我端了稀飯拿了兩個包子就坐到新住客的旁邊,她也悠哉的咬著包子喝著稀飯並不時和我討論起麗江的風土人情。

“妳小子吃早餐也不叫醒我。”不知道肖天是什麽時候站在我背後的,後背冷不丁的被他錘了壹拳,嚇得我把包子餡兒嗆進了氣管,埋頭在桌下猛咳嗽。這時,新住客遞了壹張紙巾過來,示意我擦擦,只好尷尬的接過她的紙巾,並道謝。

我瞅著肖天隨著她視線移動,直到她上了樓,我才輕咳壹聲。

“壹會兒怎麽消遣?”肖天問我。

“去手鼓店,聽……。”

還沒說完,我仿佛已經看到肖天拿著壹把寒光閃閃的刀,快要沖到我面前,在我耳邊輕語,妳信不信我能打死妳。隨之改口,“聽大慶哥敲鼓,我去打鑼。”

“狼狽為奸,非奸即盜。”肖天收回他眼裏閃爍的刀。“那妳記得給大慶說,叫他晚上過來吃飯。”

“好嘞,保證傳達,晚上我就不回來吃了,我去溜達溜達。”

“剛好,沒準備妳的那壹份。”肖天惋惜地說道

“哦,?那我就去聽故事了。”跑出店門時大聲喊道,看著肖天怒目圓瞪的樣子。最樂意看有人恨我牙癢癢,就是打不著我的樣子。

在手鼓店呆到黃昏,大慶帶著兄弟去了客棧,叫我餓了就關了店門自己找食兒去。我自個兒守著手鼓店,放自己愛聽的音樂,沒事東敲敲西敲敲學學大慶哥敲手鼓的樣子臭美壹番,偶爾有路人來店裏看看順帶招呼壹下。等夜幕降臨時,大慶喝得差不多的回了手鼓店,又開始講肖天的故事。

後來,林娜回來過壹次,帶著滿臉的疲倦與黝黑到發幹的皮膚。就好像是逃難出來的人壹樣。

第壹眼看見門口的林娜,肖天整個人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沖上去壹把抱緊了林娜,完全不顧住客的眼光。

那時候,他只知道,回來就好,回來了什麽都好了。

剛巧進門的大慶看見這壹幕,滿嘴的嘖嘖嘖。肖天卻不管,像極了壹個渴望擁抱的孩子。最後還是林娜發話,我背的東西多,妳讓我放下。肖天這才反應過來,壹手壹個包直沖進壹樓拐角處的房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要逃難了。

後來,大慶才從林娜口中得到全部的消息。

林娜當時並沒有離開雲南,而是去了雨崩,當時那裏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林娜就和三四好友約上去了雨崩。

到半途的時候,由於方向分歧,朋友間起了矛盾,林娜就堅持壹個人走了,在氣頭上的林娜順著路亂走,結果也就迷失在森林裏,手機是完全沒有信號,快到黃昏的時候,林娜冷靜下來,開始尋找壹個能容身的地方,尋了壹個好地,紮好帳篷,找了幹凈的樹枝做了壹個火坑。四周也用結實的小樹幹圍起來,那個晚上,林娜想了很多,在這個時候最先想到的便是肖天,壹個人縮在睡袋裏哭哭啼啼壹邊罵著肖天是混蛋,為什麽妳不在我身邊。這些當然是在心裏罵的,在這麽壹個萬物寂靜漆黑的森林裏,出了壹點響聲都會讓林娜壹驚壹乍。哭累了,林娜便睡過去了,醒來的第二天便收拾好東西繼續找出路,第二天夜裏才想起肖天說過的話,找北鬥邊上的北極星看地平線邊上的星星,過壹段時間後朝上移動的是東,朝下為西,依靠這個方法,林娜才找到了出路。

壹個人徒步走到公路上,已經是精疲力盡了,好在老天庇佑搭上了去城裏的順風車,到了麗江便回了客棧。

肖天只是緊緊的樓主林娜,林娜捏著哭腔也不停的對肖天說對不起,這才發現自己是非常愛他的。

我打斷了大慶哥的話,問娜姐呢。

大慶哥打了壹個飽嗝,慢悠悠地回道,回老家養孕去了,估計妳下次來,就可以看見活蹦亂跳的寶寶了。

在我聽大慶說前面的故事時,我總以為這是壹個帶有綠茶氣味的女人,但結果卻告訴我,壹件事情沒有結果無法判定壹個人的品性。

來這裏壹個月了,小院的住客換了壹批又壹批。過客匆匆,星空依舊。後街依舊夜夜笙簫歡歌笑語。

只是我很久沒有遇見那個叫妮子的姑娘,不知道她是不是嫌客棧的包子難吃就換了壹家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