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石
好萊塢影片《巴頓將軍》可以說是征服了全球軍迷的經典之作，特別是片首那場巴頓在巨幅星條旗下的激情講演，更是經典中的經典。喬治·斯科特也不愧是明星中的明星，在他的演繹之下，巴頓的神武與人性被刻畫得淋漓盡致，以至於長久以來大家都有壹種錯覺，認為這就是巴頓，這就是巴頓的演講。
電影終歸是電影，壹段傳奇背後的史實或多或少有些不同。盡管巴頓算得上僅次於丘吉爾的演講家，但由於種種原因，關於他的演講實錄流傳甚少，影片中所渲染的那場演講確有其事，但它的真實內容卻壹直鮮為人知。時值二戰勝利60周年，《美國傳統》最新特刊載文，壹位二戰老兵——約翰·鮑倫——追憶起了當年他曾親歷的巴頓演講實錄：
這(指影片《巴頓將軍》的演講——編譯者註)不是我們聽到的演講。當時我是美第3集團軍第65步兵師的壹個大頭兵，我們的部隊將要在1945年年初的冬季投入戰鬥。我記得，3月5日部隊在法國境內壹個名叫愛內瑞(Ennery )的小鎮廣場集合。第65師已得到命令在數日內對德軍“齊格菲”防線發起進攻。事實上，巴頓將軍的這次戰地訓話從未公開報道過。這其中的微妙還很有說道。
布雷德利將軍在回憶錄《將軍百戰歸》中曾明言：“的確很少有哪位將軍的戰場指揮才能可以超越巴頓，但巴頓也有自己難以征服的對手：他管不住自己那張大嘴。”巴頓不加遮攔的誇張言論是媒體的最愛，只要他壹開口，總是招來大麻煩。因此，當巴頓被分配到布雷德利麾下時，後者嚴令管制對巴頓言論的報道。布雷德利這位素以親善的“大兵將軍”曾語：“媒體可能會咒罵我，叫他們見鬼去吧。我才不會讓他們得到機會。告訴新聞檢查官，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引用任何指揮官的話。 ”布雷德利時任美軍集團軍群指揮官、巴頓的頂頭上司。
媒體對這場戰前訓話的缺席因此就很自然了。要知道，在上層社會，這位將軍是無可挑剔的“紳士”，但他和士兵們在壹起時，卻是臟話連篇。就上個世紀40年代那種社會風氣來衡量，巴頓的用語近乎刺耳、粗魯，但他的士兵們卻聽得很受用。這正是巴頓的精明之處。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士兵才會記住他的話。
頗為巧合的是，約翰·鮑倫戰前曾幹過新聞記者，受過速記訓練。他的口袋裏總是帶著速記本。訓話結束後的淩晨時分，這位士兵在床上興奮地寫道：“在這個晦暗的冬日，遠處地平線壹場惡戰正在等待著我們，能聽到這樣激動人心的訓話令我實在難以入睡，我幾乎是逐字逐句地把將軍話重寫了壹遍。”
此時，歐洲戰爭已進入最後階段。第65步兵師是最後壹批投入戰鬥的美軍部隊。這場演講無意間也成了將軍最後壹次戰前動員訓話，因此也可以說，這是巴頓戰時演講的巔峰之作。
這天11時整，巴頓到達廣場，全體官兵立正。將軍快步走上講臺，只見他身著戰鬥夾克，配著軍綠斜紋褲，頭頂上的鋼盔上閃著三顆將星。師長略作介紹，將軍就開口了：
第65師全體官兵們，稍息。
妳們現在所在的部隊是贏者之師。不過，妳們還沒嘗過戰爭的真正滋味。所以妳們要仔細聽好……妳們可能以為自己受過訓練，曉得如何打仗，其實並非如此。只有等妳們聽到第壹顆子彈朝著妳們飛來，壹切才會見分曉。現在有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麽我們陸軍強調軍紀嚴明、訓練有素。他們可能會說，軍隊就意味著要講紀律，搞訓練，兩者是壹回事，僅此而已。但我要告訴妳們，軍隊講究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妳們必須養成壹種戰鬥習慣，這種深植在妳們內心的強烈戰鬥本能必須足以克服妳們對死亡的恐懼。
在戰鬥中，妳會感到恐懼。但妳必須進攻——必須堅決果斷，快速地進攻。忘掉散兵坑，忘掉臥倒。妳必須朝著德國人射擊，不斷地射擊。就算妳不知道敵人在哪兒，妳也要朝著可疑的地方開槍……要是妳端著槍，漠不經心地四處遊蕩，時而臥倒，時而爬起來的話，我只好給妳的母親、妻子或女友寫信了，告訴他們某某某被轟掉了屁股，因為他沒照著規矩做。
再有就是有的家夥會跑出去，胡亂掃射壹氣，然後臥倒了事。這正是德國佬最想要的。他們的迫擊炮早就標定了目標，緊接著炮彈就來了。這個家夥很快就會被炸得支離破碎……要是妳不斷射擊，德國佬就不敢露頭，這樣妳活下來的機會就會提高90%。
記住，我們的步槍是世界上他媽的最好的殺人武器。德國佬對它怕得要死。所以要好好使用它……每次戰鬥妳都能打上100發子彈，保妳能活得更長久……從不射擊的步槍或機槍連燒火棍都不如。
在戰鬥中，妳肯定會感到恐懼。哪個小子膽敢說他不怕，只有兩種可能，他要不是笨蛋，要不就是在扯謊。但恐懼與懦弱是有差別的。與敵人面對面近戰時，妳必須有決勝的勇氣和信心。只有這樣，妳才能從該死的地獄挺過來……要果斷開槍射擊，不要猶豫，等看到德國佬的眼睛就晚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妳們，這些兔崽子的眼睛是黃色的，妳們不用再好奇了。
(約翰·鮑倫在此特意記下，全場發出會意的哄笑，巴頓本來板著的臉慢慢地擠出得意的微笑。——原文註)
我的朋友，斯科特將軍，這麽高的那個小個子(將軍邊說邊把手比劃到自己下肋處——原文註)曾對我吹噓：“只要喬·劉易斯(上個世紀40年代美國最著名的最重量級拳擊選手，號稱“黑色轟炸機”——編譯者註)這小子答應願意防守，老子也敢跟他比拳擊。”斯科特的意思其實是說，防守等於自殺。所以妳們必須進攻，保持進攻，不斷地進攻，再進攻。
如果有個德國人想投降，註意了，要讓他自己過來。我們以前有些人很不小心。他們看見德國人舉起雙手就會說，好的，好的，這裏有壹個，我們去收拾他。然後跑出去，緊接著他們就被機槍掃倒了。不久前，就在我站的這個地方，剛剛運來過壹車德軍戰俘，他們都被搜過身。猜怎麽著，有個家夥不知從哪裏又掏出把手槍。他肯定是把槍放在褲襠裏了。轉眼間他就打倒壹個上尉。我們只好把他們都打死。
說到這裏，我要提醒諸位，我不是想鼓勵大家把德國佬押到墻邊再開槍打死他們。我們美國是優秀的民族。做這種事是不光彩的。所以不要等德國佬到墻邊就開槍把他們幹掉。
還有壹件事，要照顧好自己。得上塹壕足(壹種腳病，編者註)惟壹的原因就是妳們自己太粗心。要記住，士兵的下半輩子也需要他的腳。
最後我還想再多說幾句關於所謂戰地“精神病人”的事。這些家夥是混蛋、是寄生蟲，這些豬狗不如的家夥。多壹個這樣不願意戰鬥的家夥就意味著讓妳們這些勇敢的戰士多壹份負擔。如果妳們中有那麽壹位“精神病人”，不要客氣，取笑他，猛踢他的屁股，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還有壹種家夥也是懦夫，叫什麽SIW，就是“自殘者”，他們的傷總是在中指或左腳中指。要是妳看到有人傷在這些地方，妳遇到的可能就是這麽個主。
士兵們，妳們是美國士兵，世界上最偉大的士兵。妳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軍隊的壹員。妳們在為最偉大的國家戰鬥。現在戰爭勝利在望，妳們他媽的差不多已經是英雄了。
妳們很幸運，非常幸運。有朝壹日，妳們重返和平生活，多年後，妳的子孫問妳：“爺爺，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您在做什麽？”妳不至於掃興地說：“唉，孩子，爺爺我那時候在阿拉巴馬挑大糞。”
這也是壹個精心安排的巧合，巴頓演講至此，教堂正午鐘聲激揚而起。巴頓提高音調做了總結：
妳們所在的師是美國自第壹次世界大戰以來最優秀的師，對此我深信不疑，因為我也是這個師的壹員。妳們有最好的裝備、最優秀的士兵、最先進的戰術，但妳們必須牢記我剛才對妳們說的話。射擊，不斷地射擊。進攻，堅決果斷地進攻。照顧好自己。絕不相信德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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