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撒的第壹個謊
2、男孩長身體的時候,勤勞的母親常用周日休息時間去縣郊農村河溝裏撈些魚來給孩子們補鈣。魚很好吃,魚湯也很鮮。孩子們吃魚的時候,母親就在壹旁啃魚骨頭,用舌頭舔魚骨頭上的肉漬。男孩心疼,就把自己碗裏的魚夾到母親碗裏,請母親吃魚。母親不吃,母親又用筷子把魚夾回男孩的碗裏。母親說,孩子,快吃吧,我不愛吃魚!
——母親撒的第二個謊
3、上初中了,為了繳夠男孩和哥姐的學費,當縫紉工的母親就去居委會領些火柴盒拿回家來,晚上糊了掙點分分錢補點家用。
有個冬天,男孩半夜醒來,看到母親還躬著身子在油燈下糊火柴盒。男孩說,母親,睡了吧,明早您還要上班呢。母親笑笑,說,孩子,快睡吧,我不困!
——母親撒的第三個謊
4、高考那年,母親請了假天天站在考點門口為參加高考的男孩助陣。時逢盛夏,烈日當頭,固執的母親在烈日下壹站就是幾個小時。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母親迎上去遞過壹杯用罐頭瓶泡好的濃茶叮囑孩子喝了,茶亦濃,情更濃。望著母親幹裂的嘴唇和滿頭的汗珠,男孩將手中的罐頭瓶反遞過去請母親喝。母親說,孩子,快喝吧,我不渴!
——母親撒的四個謊
5、父親病逝之後,母親又當爹又當娘,靠著自己在縫紉社裏那點微薄收入含辛茹苦拉扯著幾個孩子,供他們念書,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胡同路口電線桿下修表的李叔叔知道後,大事小事就找岔過來打個幫手,搬搬煤,挑挑水,送些錢糧來幫補男孩的家裏。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左鄰右舍對此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都勸母親再嫁,何必苦了自己。然而母親多年來卻守身如玉,始終不嫁,別人再勸,母親也斷然不聽,母親說,我不愛!
——撒的五個謊
6、男孩和她的哥姐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下了崗的母親就在附近農貿市場擺了個小攤維持生活。身在外地工作的孩子們知道後就常常寄錢回來補貼母親,母親堅決不要,並將錢退了回去。母親說,我有錢!
——撒的六個謊
7、男孩留校任教兩年,後又考取了美國壹所名牌大學的博士生,畢業後留在美國壹家科研機構工作,待遇相當豐厚,條件好了,身在異國的男孩想把母親接來享享清福卻被老人回絕了。母親說,我不習慣!
——撒的七個謊
8、晚年,母親患了胃癌,住進了醫院,遠在大西洋彼岸的男孩乘飛機趕回來時,術後的母親已是奄奄壹息了。母親老了,望著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母親,男孩悲痛欲絕,潸然淚下。母親卻說,孩子,別哭,我不疼。
——撒的最後壹個謊
作者手劄:有人說,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是天使的眼淚。或許夏天裏的最後壹朵玫瑰,黑夜裏最後壹簇煙花,會被現在的年輕人解說成浪漫或感動。漸漸地,時間的砂鬥會濾去這些繁文縟節式的感動,就像海風撫平海灘上的腳印壹般,不帶有絲毫眷戀。只有那些經過喧囂之後的返璞歸真,如水閘中的小孔噴湧著命運的激流。聽聽他們的對白,直接樸實,真誠淡然,像明月般壹瀉千裏,卻震撼人心。
北風吹,黃葉地,大雁南飛,倔強的白樺樹掛著零星的黃葉在蕭瑟的秋風中平添了幾份秋意。“唰唰,唰唰”帚掃落葉的聲音在積滿落葉的林蔭道上回響著,壹個藍色的身影正有力地揮動著手中的掃帚,壹位普通的環衛工人像偉大的母親呵護孩子壹樣呵護呵護著這條市政府旁的林蔭道,三十年如壹日。
葉子聚成了堆,壹部分又被風吹散了開來,順著葉子被吹走的方向,他發現有位老者正佝僂著身體用手把吹走的樹葉壹片壹片地放入袋中,眼神是那麽的專註。環衛工人沿著視線打量著那位老者,他大約五十來歲模樣,穿著壹件已經洗了發白的工作服,頭山的工作帽已遮住了他壹半的臉頰。從外表上看,根本說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
“老師傅,辛苦了,”環衛工人對他喊道。
“應該的,妳比我更辛苦!”老者笑了笑,繼續拾地上的落葉。
林蔭道在兩人的親密合作下終於掃完了。於是他們揀了路邊壹塊凸出的地板上坐下,這時環衛工人才看清他的外貌。他短小精悍,細瞇著眼睛,臉上總是露著幽默的微笑,但眼神裏又蘊藏著壹絲含蓄的威嚴。面對著眼前這位老者,環衛工人仿佛感到壹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又說不出是什麽。這時老者從口袋裏掏出壹卷白肋煙,在手中碾了碾,用小白紙包住,然後遞給環衛工人。
“兄弟,來壹支,暖暖身子,”老者遞過煙微笑著說。
“謝過了,”環衛工人接過煙。“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剛才那會兒的疑神疑鬼也早被煙絲的香味兒沖得煙消雲散了。但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打量著這位坐在他身旁,抽著白肋煙的老人。
“我好象以前看見過妳,但就是想不起來。對了,妳是住那兒的?”環衛工人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好奇地問道。
“我住在市政府大院,我兒子是個小官兒。” “哦!”我在這塊地方幹了三十多年的活兒,住在市政府大院的每天都在這來來往往,怪不得見他有些眼熟,環衛工人心裏盤算著。
“您貴庚啊?”老者停下口中的煙,親切得問道。
“五十六了。” “家裏分房子了嗎?”老者好象特別關心眼前這位環衛工人繼續問道。
“分是分了,”環衛工人嘆了壹口氣說,“環保局條件不好,至今家裏五口人還住在壹間房裏。”他吸了壹口煙,轉而用另壹種滿足的語調說:“比起過去,好多了。”老者用安祥和諧的目光,端詳著這位環衛工人。也許是風曬雨淋的原因,他的臉黝黑黝黑的,面部肌肉扭曲,皮膚褶皺,這倒給他添了幾分樸實之氣。
“既然幹這行那麽辛苦,有沒有想過轉行啊?”老者用婉轉貼切的口吻問道。
“這問題倒也想過,但現在的年輕人做事馬馬虎虎,真叫人放不下這顆心啊!再說,幹著幹著也三十多年了,對這條道也有些感情,要真放下還真有點舍不得。”環衛工人又吸了壹口煙,但那會兒已沒有剛才的輕松感了,語氣中流露出壹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兩位老人親切,毫無拘束地攀談著,不時發出壹陣陣的笑聲,兩顆真摯的心在理解和幫助下交融。環衛工人在冥冥之中感到這樣的談話曾經有過,卻又說不準是什麽時候了,也便忘卻了。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壹位裝束嚴整騎自行車的年輕人徑直騎到老者面前。
“老書記,您今兒咋扮成這模樣?” “盡市民義務。”老書記應道。
環衛工人頓時楞住了。回想起剛才壹起掃落葉,壹起談心,壹起抽白肋煙,不禁有些不安和激動,緊緊抓住老書記的手,感慨萬分。
“老書記,我是咋看妳咋眼熟,真辛苦了您!” “相比之下,妳默默無聞,任勞任怨。妳比我更辛苦,人民應該感謝妳們呀!”老書記贊嘆道。
此刻,兩只布滿老繭,飽經風霜的手緊緊地握在了壹起。
又是壹個清晨,東邊的天空火紅紅的,矗立在街邊的白樺樹襯托了這片曙光,閃出壹道紫色。樹葉依然飄落著,風卷起了它們,在空中飛舞。在這條人行道上,只留下了兩個老人的身影,壹個掃,壹個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