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理這個東西是不好說的,尤其是對於尼采來說,那就更不好說了,但是他應該認為沒有真理,而只有解釋這個大的方向是不會錯的,因為他可以說是否定了壹切,然後在根據酒神精神找回來的,但是他直接的談世界本源的文字,卻是很難找到的,而且他的文字又是格言和詩化的,所以我姑且說之,妳姑且聽之。
真理,這個還真的不好說,因為這個東西的定義就讓人覺得挺麻煩的,總體來說,它是關於定義與事實相壹致。而這個裏面通常包含了三種說法,那就是符合論,貫通論還有冗余論,這個說起來挺麻煩的,我在這裏不想詳細的來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只要知道它說得大概就是,我們認識事物,然後我們會對事實來做出壹個認識,認識之後自然而然的就還產生許多的定義或者是概念,而這個概念的東西,是我們主觀制造出來的東西,而我們這個制造出來的東西與客觀的符合的程度,這就是真理了。這個就是所謂的符合論,最早的源頭是在亞裏士多德,他在《形而上學》中這樣說到:“凡以不是為是,是為不是者,這是假的,凡以實為實,以假為假這,這是真的,所以人以任何事物說是或不是,就的說這是真的或是假的。”這個問題到了近代,出現了新的版本,那就是洛克的版本,洛克簡單而明了的說了這個問題,他這樣說:“在我看來,所謂真理,顧名思義講來,不是別的,只是按照實在事物的契合與否,而進行各種標記的分合。”
但是上面所說的東西,還只是人文科學領域之內的真理,也就是哲學中我們經常會見到的真理,在這個之外還有科學的真理。科學的真理是在近代科學興起之後所產生的,它指的是根據科學的方法或者是實驗所得出的結論,它的出現是在客觀的前提下,通過科學的方法比如實驗等證明出來的,比如牛頓經典力學中的萬有引力定律,這個不在我們討論的範圍之內。
人文科學中,也就是哲學中經常會出現真理這個玩意兒,而且任何的壹個哲學家,他要成為壹個出色的哲學家的話,都必須追求真理這個東西,而且還提出他所認為的真理。在西方哲學史上,有過漫長的歷程,那就是對於世界本源的探討,但是其實還是壹直沒有搞清楚壹些問題,比如說世界的本源問題,這個就壹直沒有弄清楚,為什麽會弄不清楚呢?這是因為盲人摸象的緣故。
牟宗三關於這個問題有很好的論述,那就是他的通孔說,這個觀點出現在《中國哲學十九講》裏面,其實這個可以解釋為什麽沒有真理。他是根據《莊子?天下》中的論述來表述這個觀點的,莊子這樣說:“天下大亂,聖賢不明,道德不壹,天下多得壹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終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遍,壹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備與天地之美,稱神明之容。是故內聖外王之道,察而不明,郁而不發,天下之人各自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返,必不合矣。後世之所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道術將為天下裂……
這段話是什麽意思呢?其實也就是說,每壹個人都受到了自身的限制,然後由於自身的生活,因而也就被環境所限制了,這樣的話,我們看到的問題,都是壹個方面的問題,而且我們的表述有限定在了個人的感覺之中,因而我們就看不到“道”這個東西了,我們身在此山中,所以對於這個山來說,我們只能見到其中的壹個方面,我們對於世界的認識就是同個我們自身的這個孔去認識的,也就是牟宗三所說的“通孔”,人在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受到了兩重的限制,首先是自身的限制,然後再是外界環境的限制,在這樣雙重的限制之下,因而我們就看不到世界的全貌了,因而得出的結論自認也就是“壹孔之見”了。
比如說自身的限制,有這樣的壹個故事,說阿難陀在他的師父去世之後,有壹天,經過壹個林子的時候,見到了壹個小和尚在念經,念得是壹首偈語,這樣念得:“若人生百歲,不見水老鶴。不如生壹日,而得睹見之。”阿難陀聽了這個小孩兒的話之後,就覺得這個小和尚念錯了,因為他聽到的是:“若人生百歲,了解生滅法。不如生壹日,而得解了之。”於是他便走過去,糾正了這個小孩兒的錯誤。這個小孩兒,聽說了之後,回去見到了他的師父,他的師父聽到了這個事兒,大怒,說道:“阿難老朽,腦子不怎麽靈光了,說話總是說錯,不要聽他的,妳按我教妳的念,這樣就對了。”這個事情生動而形象的說明了人受自身的限制。因為我們對於世界的認識都是來自於感覺的,而感覺又是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的,至於這兩個師父誰對了不好說,但是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他們兩個帶出來的徒弟,對於世界的認識,或者說是這個問題也是不壹樣的。
同樣的道理,人對於外部世界的感覺自然也是不盡相同,比如我們在山下看到的這個世界與我們在山上看到的這個世界肯定不壹樣,比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頂桃花始盛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在前面我談論過尼采眼中的世界,他覺得是“自娛者的遊戲”,而世界在他的眼中是這個樣子,自然而然的真理,對於他來說,也只有解釋,這個是順理成章的事兒,比如和徐誌摩壹起在1925年翻譯了尼采的《超善惡》的包壽眉,他就有過十分精彩的關於尼采的真理方面的論述。
他認為尼采沒有將知識的概念與人的真理分開來說,他說的時候就壹口氣說完他想要說的話,筆走萬言,字字珠璣,所有的思想都在瞬間的爆發,同時也因為他思想的關系,他也不屑於去分開了來說,他的見解是經常的變化的,但是他最疑惑的壹個問題就是:“宇宙間也有所謂的人的知識的東西麽?”他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後來發現似乎沒有關於人的知識這個東西,因為他覺得現在所存有的關於人的知識的東西,都是只能訴諸於信仰的,訴諸於相信的,比如當時已經在逐漸褪色的基督教的信仰,於是這樣就出現了壹個問題,那就是在宇宙中存活的人,是有思想的,也有著許多許多的變化無常的事物,而我們的思想中有的是關於這個宇宙的壹些事物的真知灼見的,所以應該是有人的知識的,但是問題是我們如何來證明這個人的知識呢?
尼采認為只有人的了解,才是獲得知識的唯壹的工具,但是獲得知識這個就夠了嗎?我們以前的腦海中的這種知識,都是我們在感覺中產生的,關於事物的見解,然後我們將之與實在的事物想對比,看實在的事物是否是這個樣子。但是那尼采認為這條道是走不通的,不如我們在沒有見到過玫瑰花是紅的之前,我們聽別人談起過玫瑰花是紅的,而且我們也見到了其他的紅的東西,當我們看到玫瑰花之後,我們自然而本能的就覺得玫瑰花是紅的,但是問題是,我們只是對於這個以前的觀念的信仰,而不是自己產生出來的知識?所以我們就不能夠擔保我們自己是不是獲得了真理,或者只是有壹部分的真理。但是很明顯的我們卻是有壹種信仰的。所以尼采說“知的意義,不過使壹個人對於已知的事物發生聯系罷了。”到這裏為止,他就把人們以前的知識都歸結於信仰了,而這就分為兩個方面,那就是有用有益的信仰和並非真實的信仰,於是就出現了這麽壹個好玩兒的事情,他本來是要追求真理這個玩意兒的,到最後,卻出現了這樣的壹個情況,所得出的結果,不是“真理”與錯誤的東西,而是“有用的錯誤”與“無用的錯誤”的關系,這個估計大概也是他所沒有想到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認為數學和其他的理論是,“我們為自己的目的,使實在的宇宙,更可計算,更易於立成方式”,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都是我們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手段,所做出的解釋了,而本身卻是沒有真理這個玩意兒的。
但是我們卻是需要這種解釋的,比如信仰,而且他也是主張要解釋的,他說:“但是我們不能說宇宙自身,沒有含著無窮意義的可能性,我們切不可看清這壹層。”其實他的這樣的壹個態度,卻又是與他對於人生的看法是有著很大的關聯的。
其實他的這樣的思維,在西方哲學史上,出現過,那就是因果的經驗主義,他們最後也走到了這樣壹個反面,最為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休謨,比如休謨關於因果關系的否定。他說因果關系是不真實的,是壹種主觀的經驗,比如我們看到太陽下面的石頭是熱的,我們會自然而然的想到是太陽將石頭曬熱了,但是如果當壹個淘氣的小孩兒燒熱了之後,放在了太陽下面,我們依舊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這就是經驗的不可靠,所以因果關系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建立在這個經驗之上的,而知識又是建立在因果關系的,他因此而否定了知識。
但是尼采是真的第壹個發現真理的,他發現的人生的真理,不過在說這個真理之前,既然我們已經在這裏面說過,他認為知識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人們的信仰,那麽我們就來先說說信仰吧,看看尼采對於宗教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