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溫芯
第壹章
「要怎麽樣才能完美地離婚？」
「什麽？！」夏野喉嚨壹嗆，壹口酒差點噴出來。他咳了咳，擱下雞尾酒杯，瞪向坐在身旁的好友。
相對於他的窘態，方醒亞顯得冷靜，左手慢慢轉動著酒杯，眼睛直盯著杯緣，好像在觀察光的折射。
夏野啞然，剛剛那句問話莫非是他的錯覺？
他左右張望，確定這間小酒館裏，坐在吧臺邊的只有他跟方醒亞，連酒保都離他們遠遠的自顧自地調酒，後頭雖然有幾個女客射來饑渴的視線，但應該還不至於有魔音傳腦的能力吧。
「我壹定聽錯了。」夏野喃喃自語。
這世上誰都有可能來請教他這個離婚律師的專業意見，唯獨他這個好朋友不可能。
他苦笑著搖頭，正想喝口酒定定神時，那道幽微鬼魅的嗓音再度響起。
「我的問題有這麽難嗎？」
「嗄？」
「要怎麽樣才能完美地離婚？」方醒亞轉過壹張斯文俊帥的臉孔。
這下夏野確定了，發話的確實是他的好友沒錯。
「妳開玩笑吧？醒亞。」他不可思議。「妳要離婚？妳老婆可是大家公認的超完美嬌妻耶！」
「我沒說要跟詩音離婚。」方醒亞淡淡地揮揮手。「我只是對夏大律師的格言感到好奇。妳不是說過嗎，『沒有完美的結婚，只有完美的離婚』。」
「我是這麽說過。」
「所以我想問問，什麽叫完美的離婚？」方醒亞壹副誠懇就教的神氣。
「這個嘛……」夏野眼光壹閃，排除疑慮後，他興致頓時來了。「首先，妳必須找個好律師。」他情緒高昂地宣稱。
「這個所謂的好律師，毫無疑問的當然是妳嘍？」方醒亞半諷刺。
「呵呵呵，那還用問嗎？」夏野倒是毫不謙虛的坦然。「壹個好律師是很重要的，尤其像我這種，絕對能幫客戶擬定最佳的離婚戰略。」
「離婚『戰略』？」
懷疑？夏野揚眉。沒關系，初次聽到他這個理論的客戶都是這種表情，他早已習慣。
「妳以為離婚是壹件容易的事嗎？那妳就錯了，兄弟。」他搖搖手指，擺出正經八百的表情。「離婚是壹場戰爭，壹場男與女、夫妻之間的戰爭。千萬不要以為離婚只是簽下壹紙協議書而已，在簽協議書前，有太多必須預先做規劃的事。」
「例如什麽？」
「例如妳提出離婚的理由是什麽？例如妳跟另壹半誰擁有比較多財產？妳們是夫妻財產***有制，還是分開制？有小孩嗎？想不想爭取小孩的監護權？如果對方也想要監護權，有什麽辦法可以迫使對方讓步？或者假如妳願意讓步，妳希望得到什麽做補償？光是這些問題要壹壹厘清，就可以耗掉好幾天，我壹個客戶甚至列出十幾頁的清單，妳相信嗎？」
的確難以置信。方醒亞愕然，看來離婚比他所想象的還麻煩許多。
「這還只是剛開始而已呢。」夏野繼續長篇大論。「等這些問題都厘清了，才能開始制訂戰略，確定戰略的大方向後，才到達戰術運用的層次。」
「戰術運用？」
「這個學問就更大了。」夏野神秘地眨眨眼。「身為壹個專業的離婚律師，我會先搞清楚對手是誰，如果對方委托的律師是跟我壹樣的吸血鬼，那就有得瞧了。」
「嗯。」方醒亞若有所思地點頭。「如果兩方的將領都誓不見血不罷休，這場戰役肯定慘烈了。」
「愈是慘烈我愈喜歡！」夏野笑舉起酒杯，豪氣幹雲地壹口喝幹。「愈是要花腦筋力氣，才愈能顯現出我的價值。」
「這樣妳的律師費也才能拿得愈多吧。」方醒亞會心地諧謔道。
「不錯。」
「怪不得那些名人都想委托妳來辦離婚。」
「當然，只要有我在，保證他們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利益。」夏野誌得意滿。
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利益？
方醒亞挑眉。「這就是妳所謂的完美離婚嗎？只考量利益？」
「不然妳想怎樣？談感情？」夏野冷嗤。
方醒亞不語。
真這麽天真？夏野搖頭。「兄弟，會鬧到要離婚的夫妻早就都耗盡感情了，不殺死對方、吸幹對方的血算客氣了。我接過這麽多案子，也只有壹、兩個還會想為彼此留點余地，不過也只是剛開始而已——」他冷冷撇嘴。「等到雙方為了協議條件爭論不休，怎麽也談不攏的時候，妳再來看看他們的嘴臉吧。」
也就是說，只要想離婚，就別想保有什麽夫妻情分，既然打算走上不同的路，就該有覺悟當彼此是陌生人。
方醒亞低下頭，把玩酒杯。
「所以我勸妳，沒事最好不要鬧離婚，離婚這玩意兒，實在太麻煩了！」夏野嘖嘖感嘆，頓了頓，又笑道：「不過像妳這麽重感情的人，我看也很難離婚吧。不說別的，光是妳跟妳那個溫柔體貼的老婆談判離婚條件的情形，我就完全不能想象……」
接下來夏野還說了些什麽，方醒亞已完全聽不到了。
他瞪著酒杯內澄黃色的液體，滿腦子只想著壹件事——
他能有那個決心和結褵多年的妻子完全撕破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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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麽樣才能當個完美嬌妻？」
社區幾個太太聚在壹塊兒喝茶閑嗑牙時，其中壹個忽然提出這問題。
她剛剛新婚壹個月，第壹次參加這定期舉辦的主婦聚會，勻著淡妝的年輕粉臉看得出來有幾分緊張，顯然對這個問題相當認真。
這認真的神態取悅了老老少少幾個家庭主婦，七嘴八舌為她解答疑難。
「這首先嘛，當然是整理好家務了。」
「沒錯，壹個整齊幹凈的家居環境是很重要的，總不能讓工作了壹天，累得半死的老公回到家來，看到的卻是壹團亂糟糟吧？不氣也要冒三分火。」
「沒錯沒錯，我家那口子最見不得家裏臟了，雖然他自己老是亂丟臭襪子。」
「我老公最挑剔西裝褲的燙法，還交代我褶痕壹定要對齊，我每天光燙他那些衣服就累死了。」
「我家那個倒是還好，只要吃上壹頓豐盛晚餐，什麽都好說。」
「對啊，俗話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東西煮得不好吃，他說不定幹脆借故加班不回來了。」
「說來說去還是煮飯最重要了。」
「沒錯，男人就跟小孩壹樣，討好他們的胃就對了。」
眾家太太達成壹致決議。
「煮飯？」新婚少婦聽完後更緊張了。「可是我不會煮飯啊！」
「怎麽可能？是女人都會煮飯啦，只是技術好不好而已。」
「我是真的不會煮。我以前壹直在上班，三餐都在外面解決，根本沒機會開夥，頂多燒開水煮面而已。」
現在的年輕人喔！太太們傷腦筋地搖頭。「這就麻煩了。」
有這麽麻煩嗎？新婚少婦見這些家庭主婦們苦惱的模樣，秀眉也跟著皺起來。難道她得去報名上烹飪班？
「我教妳好了。」壹道溫溫柔柔的嗓音響起。
新婚少婦壹楞，望向發話的女人，認出對方正是這次聚會的主辦者，沈詩音。
她看來年紀跟她差不多大，五官清麗，長發拿發夾束起，碎花裙優雅地垂在小腿邊，氣質婉約得像從畫裏走出來的古典美人。
「妳要教我烹飪？」
「嗯。」
她行嗎？新婚少婦忍不住懷疑。
可是壹群熱心的婆婆媽媽們已迫不及待掛保證。
「沒錯、沒錯，這事交給詩音就對了。」
「上回來嬸那個什麽也不會的媳婦，也是詩音耐著性子壹點壹點調教出來的呢。」
「連那個成天只會玩的女人，詩音都有辦法教會了，妳壹定沒問題的。」
「放心吧！妳有救了。」十幾道熱切的眼光閃閃發亮。「妳別看詩音年輕，她結婚好多年了，還是我們社區裏鼎鼎有名的模範老婆呢。」
「模範老婆？」
新婚少婦更懷疑了，仔細打量起沈詩音。瞧她的年紀，頂多和自己壹樣大吧，怎麽可能結婚好幾年了，還是什麽社區模範？
「洗衣、做飯、打掃，她樣樣都行，全部壹把罩！那個方醒亞娶到她，可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應該每天燒香念佛，感謝老天才對。」太太們不絕口地稱贊。
新婚少婦好訝異。能得到這些婚齡起碼都超過十年的女人們壹致的贊揚，這個沈詩音想必不簡單。
「我家女兒還說，憑詩音的本事，在外頭開個家管服務公司肯定賺翻了。」
「家管服務？那是什麽？」
「妳不知道嗎？其實說穿了就是鐘點女傭啦，就是幫客戶打掃打掃啊、煮煮飯之類的，只不過現在很多大學生去做這壹行，改了個比較稱頭的名字而已。」
太太們妳壹言、我壹語，從家管服務公司的工作內容討論到家庭主婦的辛勞，最後話題又回到那些個家裏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老爺身上。
新婚少婦聽著她們熱烈的討論，深深覺得家庭管理果然是壹門深奧的學問，趕忙覓了個空檔站起身，面對沈詩音，畢恭畢敬地拜師。
「請沈小姐教我。」
「不是沈小姐，是方太太啦。」壹個歐巴桑糾正她。
「是，方太太。」深深壹鞠躬。
這番大禮壹行，倒教沈詩音尷尬起來。「妳別這樣啊，叫我詩音就好了，不必這麽客氣啊。」
新婚少婦笑嘻嘻地擡起頭。「那就請妳多多指教嘍，詩音。」
沈詩音看著新婚少婦閃閃發亮的眼睛，壹陣恍神。
在那雙眼底，她看到了壹個戀愛中的女人，壹個真心想做個好妻子的女人。她想好好照顧她老公，為他辛勤持家，讓他壹天比壹天健康快樂，壹天比壹天更愛她。
也許每個女人都是這樣吧。當她愛上壹個男人，嫁給他為妻後，壹心想的，都是怎樣為老公營造壹個溫馨甜蜜的家庭。
她剛新婚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直到現在，這想法依然沒變……
「對了，詩音，衣服沾上灰塵該怎麽處理比較好？」壹個胖太太的問話拉回沈詩音恍惚的思緒。「我都用膠帶慢慢撕，可是這樣做真的好費功喔！有沒有省時又有效的方法？」
「這個嘛，妳可以試試用橡膠手套。」
「橡膠手套？怎麽做？」
「戴上手套，順著同壹個方向擦衣服，灰塵很容易就會被刷掉了。妳們瞧，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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