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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金庸武俠小說的語言》
很長壹段時間,竹下登學者並沒有在武俠版發帖,但其實熱愛武俠的學者們關註武俠版已經很久了,他們很高興看到武俠版逐漸恢復了生機。我也看過空空、江湖等兩位英雄的代表作,深感佩服。希望兩位俠客朋友繼續努力。
最近我很喜歡的兩位作家王朔和金庸之間爆發了壹場辯論。特別是網易的武俠版,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讓我很興奮。但是,我興奮過後,看了壹些帖子,除了轉載的,大部分都不是高層,有的甚至是罵街。我深感抱歉。俗話說“仁義不響亮”。如果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對作品有深刻的理解,
我不認同壹些關於王老的言論(姑且這麽稱呼他吧,因為我真的很喜歡王朔的壹些東西)。
王老說:“我以前沒見過金庸的東西,只知道是浙江人,住在香港,寫武俠。按照我過去那種又傻又自大的觀念,港臺作家的作品都是低人壹等的。他們的作品只有兩個:言情和武俠,壹個幼稚,壹個捏造。”他補充道:“第壹次看金庸的書,真的忘了書名。“他還說是在朋友的唆使下看的,沒看就沒什麽好印象了。我覺得他即使看了也不會用很理性的頭腦去讀。
我真懷疑他所謂的“讀後感”是不是真的扯淡。還說是在朋友的唆使下看的,沒看就沒什麽好印象了。我覺得他即使看了也不會用很理性的頭腦去讀。
我想對王老的觀點發表壹下我的看法,這當然是很“個人”的。
●武俠小說語言
關於金庸小說的語言,王朔說:“老金從語言到立意,基本上沒有脫離舊白話小說。”“從文字上看,可能是因為他是南方作家,用的文字看似白話文,其實是新版文言文,有舊小說的痕跡。”
其實金庸早就不按這個問題了。他曾在《飛狐傳奇》的“後記”中說:“這部小說的寫作風格與中國舊小說的傳統相去甚遠,現在也沒有改回來,但有兩種情況發生了變化:壹是對話中刪除了帶有現代氣息的詞語和概念,人物的內心語言也是如此。第二,它重寫了過於新穎和文學化、與外語語法相似的句子。”
王朔批評金庸的小說語言沒有脫離舊白話小說的俗套,有舊小說的痕跡。那麽,舊小說的語言是什麽?比如江湖上的奇人傳說,還有七劍十三俠,他們的語言當然是非常原始的,因為脫胎於明清小說,也因為當時的語言環境和習慣。無論武俠還是言情,看過張恨水的人自然都知道。
但作為壹部武俠小說,既然寫的是古代俠客,除此之外,金庸小說的壹大特點就是與歷史緊密結合。當然,語言不能太花裏胡哨和新文藝,而要簡單——王老,妳覺得把江湖上壹對俠客的誓言寫成:“親愛的,我們愛永恒……”?在上面引用的文字中,金庸也透露了自己的創作興趣和方針,那就是不要太“現代”和“太新”。這是金庸小說的壹種語言風格,我不想為此而內疚。我問王老:妳的流氓語言是什麽風格?如果妳敢用壹種在北京以外沒人懂的語言,妳會很優秀嗎?
還有壹個常識問題。金庸雖然在南方,但顯然粵語掌握不好。聽過他說粵語的人都知道,他顯然不能用粵語進書。
言語俗到極致——論孔金庸武俠小說的語言風格
孔慶東
金庸是公認的有俠義風範的“武林盟主”。然而,他的語言,似乎並不“俠義”,也不“尚武”。它既沒有梁羽生的英氣,也沒有古龍的質樸。梁玉生展示了許多文雋語言和古龍的格言。可以說,從他們的作品中摘抄幾份梁羽生的豪言壯語,古龍的妙語連珠,可謂得心應手。恰好輪到金庸,很難編出壹本《金夏勇語》。直把“飛雪射白鹿原,笑書神夏倚碧元庵”翻了個遍,也沒找出幾段“打地鋪”,給人“兩句耗時三年,壹曲淚下”的感覺。很奇怪,金庸的語言,仔細看每壹句,都很普通。無論是詞語的搭配,還是句式的選擇,都很少標新立異,出人意料。那些話妳可以說,我可以寫。但就是這些話,迷倒了無數少年。年輕人哭,中年人撓頭,老年人擰胡子。我試著脫下那些感人的段子,才發現那是壹種“殘忍”,仿佛砍掉了楊過的胳膊,剜出了阿紫的眼睛。這時方才意識到,金庸的語言和所有高超的巨著壹樣,是“完全看不懂”的。離開了語境和小說的整體,這些段落就成了毫無生氣的標本。標本雖然也有壹定的觀賞價值,但畢竟遠不及活著的原狀。在文學史上,很多詩人都留下了家喻戶曉的妙句,但人們卻記不住整首詩,甚至記不住作者。有時候找到全詩,才發現全詩很平庸,精彩的就是那兩句。也許作者只是為那兩句話拼湊了壹首詩。唐詩專家袁興培先生把這種現象稱為“有句無篇”。這種現象在詩歌藝術之外也很普遍,因為“有句無文”終究比“無句無文”好,所以才有了“壹書主義”、“壹文成名”、“妙語連珠天下聞名”等奇觀。多面手越來越少,能以平常心說普通話的人越來越少。杜甫雖然信誓旦旦地說“語不驚人死不休”,但他的“驚人之語”不是壹句兩句,而是十篇八篇,集“重、拙、大”於壹體,離不開“沈郁頓挫”。金庸的語言也是如此。同時又像群星交相輝映,全身熠熠生輝。同時又像是破碎的燈光,明暗不均。乍壹看,似乎不是壹流的狀態。為什麽不能每壹個字都很漂亮,抄到中學生的座右銘本裏?但這是壹流的境界。福樓拜說,“名著就像大動物。他們外表平靜。”蘇東坡說:平淡是絢爛。金庸的語言華麗而平實。
這種平淡表現在不把小說作為炫耀自己才華的工具,從不到處發表自己對生活的看法,從不捆綁自己的詩詞歌賦,從不把作品中的人物作為宣傳自己思想的傳聲筒。金庸的人物語言壹定要符合人物的性格、命運、境遇、心態。“人有其氣質,人有其聲音。”金庸的敘事語言必須符合所描寫的客觀對象的性質、形式和魅力。他不直接在舞臺上表演,他活在自己創造的每壹個角色裏。正如劉熙載《藝術大綱》所言:“秘訣是沒有自我,但壹切都是為了我。”就像上帝無處不在,佛教無處不在壹樣,金庸在哪裏?在他話語的每壹個起伏裏,在他筆下人物的每壹個音容笑貌裏。金庸很少直接發表抒情評論。他完全相信讀者能夠理解作品中蘊含的精彩道理,不需要作者親自教鞭,只需要揚壹揚臉。他只是在那些平淡的話語背後微笑著,謙虛地說:“我只是壹個講故事的人。”
嚴家炎先生指出:“金庸的語言是傳統小說和新文學的綜合體,融合了雙方的優點,通俗而精煉,生動而優美。”
陳墨先生認為:“金庸小說的語言似乎並不特別特別,因為作者並不追求風格的單壹,而是以不同的方式進行敘事探索,不斷完善和創造自己的敘事風格和語言風格,不斷拓展語言的疆域,豐富小說的形式美。”
陳墨先生還從以下幾個方面論述了金庸語言的博大精深:優雅的語言與俗語,風光的語言與感傷的語言,普通話與方言,古典與現代,規範與原創。其實,正是因為他們各方面都達到或接近了“極致”,所以總體來說,他們都是內斂的,止步於月芝,不緊張,不招人喝彩。金庸說杜甫“古今盡其才,獨步天下”,壹點也不過分。金庸以“赤手空拳殺熊打虎”的氣魄寫武俠,寫愛情,寫風景,寫歷史,寫壹次有多少英雄。就像《神雕俠侶》中落敗的孤獨追擊,當劍術達到巔峰時,不再依靠任何壹把劍,飛花摘葉都能傷敵。武俠小說裏,沒有招數,才是最精彩的武功。在藝術創作中,不熟練的技巧是最高的技巧。金庸以其打通儒釋道的藝術境界再次印證了這壹辯證哲學:說極致是常事。
遺憾的是,我們大多數的學者和詩人,不僅達不到這種常態,而且無法理解。他們也認為語言精彩,用詞怪異,這是學者的風采。考慮到這壹點,我用壹個民間謎語結束了這篇文章:“道士腰間有兩個雞蛋,和尚肚子裏有壹根筋。平凡兩個字,多少書生難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