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勒的《自卑與超越》被譽為精神分析領域最適合自救的書,但是這本書的英文名卻是《What life could mean to you》,直接翻譯過來就是《生活的意義》。我倒是覺得《自卑與超越》這個譯名更有靈性,因為這本書闡釋的方法論基本上就是自卑者如何超越自己的。
本書的前三章闡述了壹套完整的方法論,後面的內容在我看來是對前三章的補充所以就沒有仔細看,下面我來具體講講這套方法論。
太長不看: 阿德勒認為,自卑者的壹切問題在於由於各種原因,追求了錯誤的優越感目標。如果我們能夠把優越感目標和人生的三大任務結合起來,真心實意地想為社會做出貢獻,就能完成對自卑的超越 。
人生的三大任務
阿德勒認為,人要想生存,必然會受到三大約束。對這些問題的回答構成了我們每個人對於生活的認知。
第壹種約束是,我們都居住在資源有限的地球上,我們的生存與發展必然會受到自然環境的限制。我們要想繁衍生息,就必須在身心上面有所發展。對人類生存狀況的解答,界定了什麽對我們而言是值得追求的。
第二種約束是我們和他人的關系。我們不是唯壹的人類,必須生活在群體中。如果我們想延續個人的生命以及全人類的命脈,就必須和他人合作。這個問題的答案決定了我們大部分的情感與心理。
第三種約束是,我們生活在兩性的世界裏。我們的基因想要傳遞下來,這是必須考慮的問題。我們對這個問題的解答,界定的是我們對愛情和婚姻,以及其他兩性關系的態度和做法。
這三種約束也為我們的人生設置出了三大任務:在有限的資源環境內,人類該做點什麽,才能生存下來?在群體中如何定位自己,才能和他人合作以互惠互利?如何調整自己,才能適應兩性關系?
每個人完成這三個任務的方式,也就深刻而準確地揭示出其對生命意義的認知。
社會感
壹個成功完成了三大任務的人,會用自己的行動驗證,生命的意義,在於關心他人並協同合作。他做的任何事,都以人類的利益為導向。
那麽個人又被置於何處呢?
阿德勒指出,如果壹個人找到了正確的生命意義,他就會努力塑造出最好的自己,讓自己具備達到目標的素質和能力,當目標確立以後,個人的自我培養也開始了。假以時日,他會有能力完成三大任務,由此全面地完善自己。
拿婚姻作為例子,如果我們重視伴侶的利益,如果我們真心希望伴侶擁有美好舒適的日子,我們自然會盡可能地提升自己,讓自己具備這種素質。
找到正確意義的人,信奉生命的意義在於造福人類,會努力培養自己的社會興趣,並關懷他人。
社會興趣是指,壹個人在群體中的歸屬感,和在群體中所願承擔的責任。壹個人的社會興趣越高,自卑感就越低。
但是社會興趣並不是與生俱來的,需要後天的培養。
童年和人格的形成
對生命意義的探索,在人的孩提時代就已經開始了。即使是嬰幼兒,也會努力去確認自己的能力,確認自己的處境。他們會感受環境對自己的期待,以此形成對自己的期待,這對他們的認知造成了深刻而持久的影響。從此以後,世界在他們眼裏就被放進了這個固定的認知框架中,他們會先從主觀角度對自己的經歷進行解釋,然後將其轉化為知識和經驗,而這解釋必然符合早年對生命意義的原始解釋。
對童年境遇的不同解釋,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生活態度。對不快樂的童年,在不同意義下的解讀天差地別。壹個童年不幸的人可能認為過去的不幸可以在未來得到彌補,他相信他必須努力改變不幸的狀況,確保他的孩子生活得更好;另壹個人可能覺得,既然生活對他不夠友好,他又何必那麽善良?還有壹些人幹脆把不幸的童年當成借口,他們會這樣想,既然生活對我這麽殘忍,那我做什麽都理所應當。
阿德勒尖銳地指出, 經歷本身並不能導致成功或失敗。我們的不幸並不能帶來痛苦,我們痛苦的,是對經歷的解釋。決定生命意義的,不是我們所處的境遇,而是我們如何理解這些境遇,我們的現在和未來都取決於這被賦予的意義。
當然,童年的某些境遇,比如身體缺陷、溺愛、忽略等等,很容易衍生出極端錯誤的意義。那些遭受失敗的人,大多數都有過不幸的經歷,如何解釋這些不幸,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個挑戰。
合作的意義
唯壹可以改善人格的途徑,在於培養壹個人以更加合作,更有勇氣的態度面對生活,合作,是唯壹能夠杜絕培養出神經癥人格的措施。人必須在合作裏找到自己的定位,找到與同伴相處的方式。
童年的不幸境遇會導致社會興趣的缺失,這是災難的預兆。他們會曲解生命的意義,進而不再培養自己的責任心和獨立性。然後,以羸弱的姿態進入社會。
但這並不是我們責怪他們成年後所犯錯誤的理由。我們能做的,是在他認識到這種曲解所造成後果的時候,及時幫助他糾正。只有當壹個人懂得生命的意義在於奉獻的時候,他才能勇敢地面對困難,並取得成功。
如果壹個人得到了有效的幫助並且成功擺脫了曲解,他們會說:“ 我必須要創造自己的生活,這是我的任務,我有能力去實現。我是自己行動的主人,只有我才能決定該嘗試什麽,摒棄什麽。 ”如果保持獨立性的同時還能以合作的姿態面對生活,人類文明的進步將永無止境。
精神與肉體
精神的作用在於能預見行動的方向,為肉體設定行動的目標。
什麽叫行動?肉體胡亂做出的隨機動作,不是行動,行動需要有個目標。精神的意義就在於決定行動的目標,起到指揮驅動的作用。但精神對肉體的支配和指導,僅限於肉體本身所具備的能力範圍之內,或者經過訓練提升後的能力範圍之內。比如說挾泰山而超北海,這肯定是肉體無法達成的,除非通過某種方法克服肉體的局限性。同時,肉體是行動的具體執行者,也會反作用於精神。
從壹個人呱呱落地到壽終正寢,肉體和精神互相作用,緊密合作,儼然壹對不可分割的夥伴。精神能調動肉體所有的潛能,肉體所做的每個動作也都有精神的烙印。我們的目的,就是 通過我們所做出的行動,找到自己的目標,並且對此做出評價,進而為自己樹立正確的目標。
人類行動的階段性目標不盡相同,但根本目標卻是相同的,都指向安全感。在這個過程中,精神會將對安全感的渴求轉化為具體的事物,由此定位方向,找到方法。 這個過程中可能會選錯方向,但即使是錯誤的,也是行動所必須的前提。 現實中精神所選的方向可能是災難性的,精神錯誤地認為這就是最有利的。由此可以說,壹切精神問題都是精神對形勢判斷錯誤,導致選擇出現了偏差。
比如說偷盜這種行為,偷盜,就是將他人的財物據為己有。這個行動的目的是讓自己更富有,通過獲得更多的錢財來獲得安全感。因此,偷盜本身的起因就是物質上的貧困和精神上的缺失感。接下來,分析偷盜者本身所處的環境,是什麽導致了他的貧困和缺失?最後,看他有沒有采取正確的方法來消除貧困和缺失感。對於偷盜者本身而言,他的行動目標並沒有錯誤,錯誤在於他采取了偷盜這種方式去實現目標。
壹個人的認知在6歲之前就已經形成了,盡管這些在成年後也可能改變,但前提壹定是先改變了童年的錯誤認知。如果可以的話,自己的行為和思想都會發生改變,以和新的認知相符合。
如果肉體不能很好地適應外部環境,面對挑戰很難達標,通常會造成心理包袱。因此,肉體上有缺陷的孩子,心理上要比正常孩子經歷更多的阻礙。對他們來說,用精神來影響、支配以及管理肉體將會是更加艱難的事情。他們的精神必須更專註更強烈,才能和健康的孩子取得壹樣的成就。他們很容易以自我為中心,如果他們的註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肉體的缺陷和缺陷帶來的不便上面,自然不會有富裕的精力去關心別人,也不會培養自己的社會興趣和合作能力了。
不過可喜的是,肉體缺陷縱然會帶來諸多限制,但並非不可扭轉的宿命。如果能夠動用精神找到彌補肉體缺陷不足的方法,他們也可以和健康的孩子取得壹樣的成就。甚至於,不盡人意的肉體會變成優勢之源,會促使他們取得更高的成就。
只有渴望對整個社會做出貢獻,徹底摒棄自我中心的孩子,才能正確地引導自己去補償缺憾。如果這個孩子僅僅渴望消除自己的困難,那麽他仍會落後他人。但如果他心中有壹個為之努力的目標,而且在達成目標以後帶來的成就和滿足感能讓他充滿力量,那麽他便能在任何困難面前壹直保持勇氣。
情緒的作用
阿德勒認為,情緒與個人目標是壹致的。比如焦慮不是由於性壓抑或者難產導致的,焦慮是習慣於父母陪伴的孩子用來控制父母的武器。憤怒也是如此。
比如現在有個媽媽正在怒氣沖沖地罵她的女兒。這時候來了個電話,媽媽壹看是女兒的小學老師,馬上就和顏悅色地和老師說話。五分鐘後放下電話,媽媽又接著對女兒發火。妳看,如果怒氣是不可遏制的,那媽媽變臉為什麽那麽快?她並非是遏制不了怒氣。她是把發怒當做控制別人的手段。
同樣的,快樂與悲傷,這些正面或負面的情緒,都與個體的生活方式相吻合,也都是壹種獲得控制感的方法而已。
這裏阿德勒想告訴我們的是, 壹個人的情緒壹定是與他的目標壹致的,所以不存在情緒控制不住的問題,情緒問題都是目標的錯誤而已。
自卑情結
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自卑感,因為我們都對自己的處境不完全滿意。如果我們有足夠的勇氣, 我們會努力改善目前的境況,去克服自卑感 ,這也是唯壹有效的方法。假如我們沒有信心,或者不認為付出努力就可以改變,那麽所采取的行動也就不會讓自己改善。因為我們的目標依然是“藐視困難”而不是改善境況,我們依然不現實地自我催眠,以讓自己保持優越感。但這樣並不會改變自己的自卑感,反而會讓我們的自卑感不斷積累。每走壹步,都是向自欺欺人的深淵邁進,所承受的壓力和積累的問題也就會更多。
所謂自卑情結,就是當問題出現時,個體無法恰當的適應和應對,並且堅信自己壹定沒辦法解決,並特意強調自己的無能為力。從此定義可以看出,憤怒,眼淚,以及找借口都是自卑的表現。
自卑會帶來壓力,個體需要通過補償行為獲得優越感,但並不能解決問題。
但是, 自卑情結並不完全是絕對負面的心理現象, 有時它反而是人類進步的動力。比如人類認識到自己的無知,希望為未來做出充足的準備,這促進了科學的產生。科學就是人類為了全面提高自己的處境,為了了解世界,為了能與之合作而付出努力的結果。人類文化就是建立在自卑感之上的產物。
人生充滿了無盡的挑戰,這是我們的幸運。人類將永遠不會停下追求的腳步,我們總能發現或創造新問題,制造合作和奉獻的機會。
但這壹切對於神經癥患者而言,這種發展早就停滯了。他們解決問題的方法治標不治本,因此他們的問題會越來越嚴重。而正常人,能夠面對新的問題,會兼顧社會感和自我需要,勇敢而獨立前行,去解決自己的問題。
優越感目標
對每個人來說,優越感目標充滿個人色彩。它取決於我們賦予生活的意義,而這個意義並不是說說而已。
人們表達優越感的方式並不十分直接,相反,他們的表達方式通常很模糊。因此,我們必須從他的生活方式裏猜測他們的目標。
壹旦優越感目標被具體化,相應的生活方式就產生了。壹個人的習慣和特質,都要為此目標服務,嚴絲合縫無法挑剔。
假如壹個人有偏頭疼,他的頭疼給他帶來了很多方便。他可以借此逃避社交,也可以借此控制別人,屢試不爽。我們不可能讓他放棄的,即使用某些手段治好了他的頭疼,他也會出現其他癥狀來繼續追求他的目標。
他們為達到目標的行為簡直正確得無可挑剔,問題正在於他們的具體目標。如果轉變目標,他們會有和新目標相適應的行為方式和習慣。
追求優越感是所有人類的目標,但我們應該追求正確的優越感目標。真正解決問題並掌控人生的人,是在奮進中為他人做出貢獻的人,他們勇敢前行,並惠及他人。只要優越感目標壹直和社會興趣齊頭並進,那麽在方向上就不會出現嚴重的問題。
方法論總結
阿德勒認為, 自卑者的壹切問題在於由於各種原因,追求了錯誤的優越感目標。如果我們能夠把優越感目標和人生的三大任務結合起來,真心實意地想為社會做出貢獻,就能完成對自卑的超越。
自卑本是促進進步的力量,可太多人將之變成了逃避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