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不管任何時候,大家都在感慨:現在日子難過,妳看十年前的機會多好啊。20年前做房地產就好了,10年前做互聯網就好了……這麽看起來,這個世界上的機會似乎越來越少,是不是聽起來挺消極?但十年後,人們壹樣也會發出類似的感慨。其實,如果妳反過來想想看,這是不是說,現在存在某個巨大的機會,是被10年後的人們特別羨慕的。問題就在於,現在最大的機會是什麽?我們不知道。
好,開動大腦的時刻到了,請問:假如妳現在可以搭乘壹部時光穿梭機,改變妳人生中任意壹件事,妳能否改變自己的命運?我的回答是不能。具體原因我們先放壹放,想要深入理解這個問題,我們先來做壹個大腦實驗:壹個歐洲城市按照統計規律,每年大約發生100起兇殺案。作個假設,如果我們可以坐時光穿梭機回到過去,提前找到這100個兇手,把他們關起來,會把這個城市的兇殺率降低到零嗎?
聽起來很美好,但真正的結果也許很難如願。因為妳就算提前抓住了這100個疑兇,仍然會有其他人產生新的犯罪。近代統計學之父凱特勒壹語道破了其中的原因,他在1836年寫的信中說:“是社會制造了罪惡,有罪的人僅僅是執行罪惡的工具。絞刑架上的犧牲者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社會的贖罪犧牲品。”這句話聽起來哲學意味很濃,但它指明了壹個真相,犯罪是壹個社會系統必然的現象,它是壹個系統的產物。改變個體的選擇,並不能讓犯罪在整個社會上消失。
那我們是不是就對城市的犯罪率沒有辦法了呢?也不是,是有辦法的。但妳要做的不是控制住壹兩個犯罪者,而是探究本質原因,去改變整個社會的大系統。不僅犯罪率是這樣,其他統計數據也是這樣。2017年美國車禍死亡人數是37133人,2016年這個數字是37461。為什麽這兩個數字如此接近,好像死神也有KPI壹樣,其實是因為車禍是壹個系統的結果。
壹片森林出現火災的次數,壹個國家新生嬰兒數量,壹個地區晴朗的天數等等,這些重復出現的事件出現的次數,都會在壹個穩定的區間內波動。改變任何單壹選擇,都沒辦法影響最終的結果。因為冥冥中有大數定律這個東西,在決定壹切。
大數定律看起來似乎很簡單,想明白的真沒多少人。在統計學裏,大數定律是用來描述很多次重復實驗的結果,重復次數越多,結果就越趨近於平均值。
就讓我們用拋硬幣這個經典實驗,來看看大數定律是怎麽起作用的,讓我們看看硬幣到底有沒有記憶?如果這個硬幣沒有作弊,那麽當它連續出現20次正面後,下壹次出現反面的概率會不會變大?
很多老賭徒會認為,連續出現了這麽多次正面,總該來壹次反面了,所以選擇押反面,這就是典型的“賭徒謬誤”。而新賭徒會迷信“熱手效應”,認為我押正面的手氣很旺,所以選擇押正面。但大數定律告訴我們,下壹次出現正面或者反面的概率仍然是各50%,之前的結果跟下壹次無關。硬幣是沒有記憶的。
如果妳是扔硬幣的那個人,妳可能會疑惑,都連續拋出了20個正面了,我們還能相信扔硬幣反面朝上的概率是50%嗎?是不是正面的概率就要高壹些呢?有這樣的疑問,是因為妳嘗試的次數還不夠。1939年,南非數學家克裏奇冒失地跑到歐洲,結果被關進集中營。百無聊賴的時候,他給自己找到了壹個有趣的樂子:他把壹枚硬幣拋了1萬次,記錄了正面朝上的數量。統計結果用壹張圖來表示更直觀:
從這張圖裏,我們可以看到,壹開始結果偏離50%特別遠,很多次都是正面。隨著拋硬幣的次數越來越多,正面朝上的概率明顯地向50%靠近。其實,計算機模擬的結果也是這樣:拋10枚硬幣,正面朝上的比例範圍是30%~90%;拋100枚,比例範圍就縮小了,變為了40%~60%;拋1000枚,比例範圍就縮小到46.2%~53.7%。越來越接近50%。那是不是有壹種神秘力量,讓結果不斷逼近50%呢?
如果我們人生中犯了壹兩個錯誤,妳不要糾結,妳應該用更多正確的事,把這件事稀釋掉。生活中,我們很難像監獄裏的數學家壹樣,扔1萬次硬幣來驗證壹件事。但當妳真正理解了大數定律,在這類問題面前,妳就能作出更正確的決策。
這個時候,我們可以來回答這壹講開頭提出的問題了:假如妳現在可以搭乘壹部時光穿梭機,改變妳人生中任意壹件事,妳能否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們往往把人生的問題,歸結為嫁錯人,選錯專業,進錯公司。改變這些選擇,能改變妳的人生嗎?我們都知道那句人生格言,人生關鍵的就那麽幾步,選錯了就選錯了。那我去改變關鍵選擇不就好了嗎,但為什麽說這樣不起作用呢?
理解了大數定律,妳就能理解為什麽穿越不能改變命運。就像買股票,我給妳壹個機會,在最低價的時候全倉買入茅臺。妳覺得妳會發財嗎?不會啊。因為妳可能在下壹次危機中,加杠桿就賠得傾家蕩產。這樣的故事我們見得還少嗎?獲得彩票大獎的人,後來就會壹生幸福嗎?並不是。根據統計,許多美國彩票中獎者後來過得都不怎麽樣,因為壹次的飛來橫財,並不會讓壹個人的生活更美好。
壹個硬幣即使連續20次出現正面,但是如果連續拋很多次的話,正面出現的概率還是50%。也就是說,硬幣的命運,是由它自身的結構所決定的。就像我們前面說過,壹個國家的車禍死亡率是統計學的結果,這個數字是由車輛、道路、交通規則、駕駛習慣等等壹整個大系統決定的。單次交通事故非常偶然,無法預計,但是統計數據卻非常穩定。
所以,“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應該修正為:性格決定行為方式,行為方式決定命運。妳的行為方式就是那個決定妳命運的系統。就算有時光穿梭的機器,回到過去甩了男友、換掉老板,最後的命運可能還是壹樣。
那如果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是不是就完全不能改變呢?好消息,並不是。我們可以調整自身的行為方式,調整自己的系統。更大的好消息是這件事情,不用時光穿梭機,我們現在也可以做。知錯就改,比穿梭回去改某個大錯更有意義。
怎麽改呢?我們可以向大數定律的最大贏家學習,也就是賭場。以澳門賭場的美式輪盤為例,賭場的概率優勢只有2.7%,看起來很小,但是憑借“大數定律”的魔力,能夠穩穩地形成對賭客的概率壓制。所以,改變系統也不用妳做對人生中的每壹件事,做好每個選擇,只需要妳把人生系統的指針,向正確的方向撥壹點。?但別小看這壹點點偏差,就是這點偏差,會引領我們走向完全不壹樣的人生軌道。
這就像軟件開源運動的提倡者埃裏克·雷蒙,在《大教堂與集市》這本書中給出的經驗:“如果妳有正確的態度,有趣的事情自然會找到妳。”堅持做正確的事情,比穿越到10年前,買中壹個彩票頭獎更能帶給妳幸福的壹生。
說實話,還沒有什麽非常後悔的人生重大選擇,但為了完成今天的功課並鞏固所學,拿壹個有點遺憾的事情來說說吧。遺憾的事情是,沒有去念考上的重點職中。當初沒有去念這所學校,有2個原因:( 1)個性剛強,犯錯就主動認罰不耍賴。 初三開始的時候,我就答應過我爸,如果沒有考上重點普高就不繼續升學,而是參加工作,中考成都放榜我差9分上重點普高只能上職高,我要放棄填誌願兌現我對我爸的承諾,我爸勸我說,他和我有這樣約定的發心,是要督促我在初三時努力學習不要貪玩,並不是真得不要我繼續升學。我拒絕了我爸的好意勸說。 (2)心疼我爸媽。 這所學校在主城區,離家有10公裏遠需要住校。彼時姐姐也在主城區的壹所重點高中念書,她從高中開始就住校,父母承擔他的學費和生活費還是比較吃力的。我刻至少有2次,我們全家只有0.2元錢了,我爸只能把豬趕去賣了,才能給姐姐交學費和她的住校生活費。我爸如果同時供2個住校生負擔更重,那些年職高又不能考大學,畢業後也不包分配。
過去,我思考過這件事情,若有個時光機能讓我穿梭回到我的16歲,我應該還是會做這樣的選擇 。在我多次復盤的過程中,我總結有3點:
(1)太懂事的孩子,其實命都不會太好。舉壹反三,就是太懂事的妻子、員工、朋友等等,其實命運都不會太好。在別人的心裏和眼裏是懂事,但卻是犧牲自己的利益和權益換來的 。這種人總是替別人想得多,替自己想得太少了,自然就會放棄很多自己的機會和權益。而我和我姐,從小到大就是那種特別懂事的孩子,非常心疼父母和奶奶。
(2) 我從小就算是壹個性格剛強,敢做敢當的硬骨頭,骨子是看不起那種出爾反爾,給自己找各種借口的人。 這樣的個性和價值觀,當然不會允許自己給自己放水,年輕時候更是到了非黑即白的地步。所以,無論我爸怎麽勸我,還反復提醒我不要拿這麽重要的事情跟他賭氣,我硬骨頭依舊。
(3)16歲的年齡,看待問題還很膚淺,也不夠長遠。 只是想到職高是不能考大學了,三年畢業又不分配工作,花三年的時候讀它性價比不高,家裏經濟情況又不寬裕,還不如去姑媽那裏的醫院做護士,既能很快賺錢,又能靠著關系(內部指標)上衛校進修,進修結束也是中專文憑,工作幾年後還可以上內招的醫學院當醫生。誰能想到,世界變化這麽快。我那年畢業的職高生居然包了分配(那些年基層需要大量的有知識有文化的年輕人),那所學校最牛的就是財會專業,學校和西南財大在地理位置上又只是隔壁,後來財會專業又與西財有合辦的大專班。
這件事情對我影響很大。多次復盤後我對自己對了很多調整:
(1)我還是懂事,但不會犧牲自己的權益,而去維護自己懂事的人設,我會盡最大可能想到壹個折衷或能夠兼顧的方法,不再非此即彼;
(2)對自己依然會高標準嚴要求,但我學會了區分,學會了如何正確處理類似的事情 ;
(3)思考有用或沒有,適合或不適合時,不再把眼光鎖定在眼前,而是至少會加10年的時間來判斷 ——我會想,10年後我會是什麽樣的人呢?我現在看重的事情(甚至是過不去的坎)10年後我還會看得這麽重嗎?我還會覺得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嗎?其實,只要把時間線拉長,眼前的困難忽然就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