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夫終於結了婚,二姐時年二十歲,二姐夫二十三歲,但這在當時農村的同齡人中已稍顯遲了些。婚後的二姐和二姐夫還是非常幸福的,依照當時二姐夫的家庭條件,二姐夫的家境還算不錯,寬寬壹院子幾間廈房,有牲口,有余糧,二姐的阿公是換油的,頗能倒騰的。二姐結婚時我尚在師範學校上二年級,聽說二姐結婚了,我用節余的助學金給二姐買了壹個相冊,郵寄了回去,也算是我作為壹個弟弟的真誠心意。後來我節假日回到家裏後,就總愛到二姐家跑,二姐的新房收拾得幹幹凈凈的,新櫃子,新鏡框,新被子,新單子,二姐把家裏料理的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我去了以後,二姐總是給我拿好吃的,給我和紅糖水喝,給我拿瓜子,拿水果,而二姐夫呢,則總是噓寒問暖的,把我招呼得好好的,我這個時候就感覺到了壹個新家壹樣。
也許是我們姊妹間年歲相差不大,二姐只是比我大兩歲,大姐比我大四歲,因此我們之間都能說得來。彼此年齡間的相近有時使我們就像親密的好朋友,不管是誰有了什麽事情都愛互相之間溝通。彼時我和大姐都上師範學校,二姐惟獨務農,二姐停學較早,在上到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不上了,當時大概也是八十年代初,人們的生活水平整個很差,中途輟學的農村孩子很多。二姐的輟學只是其時的壹例。結婚起初的二姐家日子的確滋潤,彼時的城鄉差別不大。就是在我壹兩年後參加工作,因為家裏修建,很多方面還要二姐夫幫忙,二姐夫人又苦,經常和我勞動,我們彼此之間倒也沒有什麽忌諱,開開玩笑,說說放肆話成了家常便飯。
記得有壹次,在我即將畢業的壹年,我利用了暑假跟著二姐夫打工,我們幹的是小工活,幹活的場所就是我今天工作的地方。當時學校拆房和粉刷,我們就是擡擡木料,搬磚,和灰,擔水等,幹壹些雜活。二姐夫和我是壹組,我其時還是十八九的學生,當時的工頭看著我單薄的.身體,就故意問:“能擔壹擔水嗎?”我自信地說:“能。”隨即在現場擔了壹擔水,給他表演看。工頭看了看,放心地笑了笑。可我這是擔壹擔水,但是幹活時間長了,就感到肩膀累,疼,腳上像灌了鉛壹樣沈重,而每到這個時候,二姐夫就看出我的窘態來了,就總是讓我幹壹些輕壹點的活兒,重的活兒他都挑了起來。記得有趣的是壹次早餐我和二姐夫帶的早餐的菜竟然是壹模壹樣的,旁邊的人笑著說:“妳們真是壹對親兄弟。”而當時呢,我竟然也感覺有點好笑。孰不知二姐就是母親教出來的徒弟。從吃的菜做的都是壹模壹樣的,我們能不像親兄弟壹樣嗎?
二姐夫身體出現嚴重問題的是他蹬三輪車的那壹年,那壹年,二姐夫住了院,是風濕性心臟病犯了,人整個瘦了壹圈。我們全家都嚇壞了,都急忙趕到醫院裏看望,大家都希望他能夠很快好起來。可是,自打那以後,二姐夫的身體就再也沒有好起來過。二姐夫已經不能再幹重體力活兒了,於是,二姐夫就基本上管管他的果園,放放羊,給家庭裏增加壹點收入。
二姐結婚早,自然添孩子也早。我的大外甥在上學上沒有出頭,小外甥也不小,兩個孩子相差僅僅兩歲,小時候兩個孩子倒是給家裏帶來不少歡樂。孩子們每年拜年,家裏面總是熱熱鬧鬧的。隨著小外甥上學的停止,兩個外甥的前途成為大事情。二姐和二姐夫的擔子日益沈重,為了增加家裏收入,二姐和二姐夫幹脆到街上租了壹間門面打饃,兩人倒是辛苦,辛苦中倒也和和氣氣,夫妻之間相濡以沫。我感覺二姐夫能夠撐著病體和二姐打饃,的確也了不起,而有時為了拉貨方便,做莊稼方便,二姐夫也開起了電摩,二姐夫開車的技術倒是不錯,壹輛電摩開上了大概有幾年,反而成為了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二姐夫跟著二姐打饃,我有時也經常見到,二姐夫倒是樂呵呵的,有時在閑時,壹個人拿著手機玩,非常高興的樣子。可是,在昨天下午我上班的時候,突然接到二姐的電話,說是二姐夫被車撞了。我因為時在班上,沒能幫上二姐,到了下班後,我急忙趕到醫院,卻已經看到二姐夫已經躺在了擔架上。二姐夫沒有和我說壹句話,其時人已經很虛,我也不願打攪,趕忙幫著醫生擡人。可是誰能想到二姐夫最終也沒能被搶救過來。全家人悲痛壹片,我的眼淚也禁不住的流了下來。
回顧起二姐夫的壹生,我的面前又浮現出了壹個過去喜歡穿著黃軍裝,面帶笑容的樂觀開朗的二姐夫形象,過去不論是我去二姐夫家還是二姐夫到我們家,都是我們感到快樂的事情。可如今,卻已是陰陽兩隔,人世茫茫,但二姐夫的音容笑貌永遠活在我們的心目中。